第256章 吃虧是福(節日快樂,七爺生日快樂)
我和蘇墨的話音剛落,就見一群又一群的烏鴉從站在我們對面的那個護士的頭頂上飛過。她異常不悅地收起自己手上的登記扳,兩隻手背到身後,鄭重其事地又問了一遍。“我在問裏面那位叫林依依的產婦到底是你們兩位當中的哪位的妻子!”
蘇墨陰鬱着一張臉看着我,嘴角勾着一抹冷冷的笑意,像是在拭目以待地等候着我的答覆。我抓了抓後腦勺,衝著那護士直率地說道,“妻子嘛,是他的沒錯;兒子嘛,反正是他的,也是我的!”
這話是發自肺腑的,不過,那護士卻聽出了另外一層含義。其實,也不能怪她們思想不夠純潔,只不過是因為現代社會這樣的事情的確舉不勝舉,尤其是在醫院這種地方。更別說是在事故意多發地帶的婦產科了!
看那護士朝着手術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一點輕蔑的表情,我就意會出來她那意思了。雖說林依依那個大肚婆此時此刻正不省人事地躺在裏面任人宰割,但待她醒來的時候,要是知道我在護士面前如此地敗壞她的名聲。她不把我頭扭下來當皮球踢,我就跟她一起姓林。改叫林霖。
這時候,在一旁看不需要花錢買門票的好戲看夠了的林薇,就假模假樣地走了過來,用胳膊肘戳了戳我,又衝著蘇墨的方向挑了挑眉,勸解道,“行了,鄭警官,適可而止啊。你沒看人蘇總監那眼神都可以殺人了嗎?”
我順着林薇的視線看了蘇墨一眼,他正虎視眈眈地看着我,頗有點守候在洞穴門口,生怕別人搶走他的狼崽子的風範。收回視線看向林薇的時候,我也忍不住調笑道,“林薇,別光顧着教育我,你也別沒大沒小的。什麼蘇總監不蘇總監的,人那可是你親哥,躺在裏面那可是你親嫂子,出來的可是你親侄子!”
林薇這人就像是一堵銅牆鐵壁一樣,除了那段不能言說的暗戀之外。鮮少能夠找到能刺傷她的突破口。那段時間,就一直聽林依依說自從蘇墨和林增年的關係大白於天下之後,唯一最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的人就是林薇了。不為別的,就為她還得彆扭地叫蘇墨一聲哥,而最讓林薇容忍不了的就是從一出生起就飽受她打壓的林依依,搖身一變倒是成了她嫂子了,這種天與地之間的落差讓一直趾高氣揚的她哪裏能夠接受的了?
所以,說著話的時候,我已經很明智地漸漸拉開了和林薇之間的距離。經過那個護士身旁的時候,順帶顛着笑臉解釋了一句,“那個……美女護士,別太介意啊,剛才就是跟你開了個玩笑。看你們這伺候人的工作也挺不容易的,兒子呢的確都是兩個人的兒子,不過我這邊呢是乾的,他那邊呢是親的,就這麼一丟丟可以忽略不計的差別!”
我向那個美女護士比劃了一下這種差別到底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她氣鼓鼓地看着我,臨走前把一些通知單、住院單什麼的,都交到了蘇墨的手上,還不忘瞪着我說了句,“真夠無聊的!”
我衝著那小護士的背影還執着地解釋了一句,“這可不是無聊不無聊的問題,這是一種生活態度的問題,這……”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蘇墨左手插在褲兜里,右手拿着那一沓單子朝着我走了過來,勾着那陰瑟瑟的笑容說道,“鄭霖,你一直標榜自己是乾爸,那你是不是得在你乾兒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準備點見面禮?正好,我要在這裏守着林依依,你幫我把這些東西處理掉吧!”
蘇墨說著,就要把他一沓單子往我懷裏塞,我拉着一直傻站在旁邊大口大口地喘息的李佳就朝着走廊另一頭走去。一邊走,一邊煞有其事地說道,“李佳,你剛才不是說尿急想要去衛生間嗎?歐巴這就帶你去啊,我跟你說,這人啊……憋什麼都不能憋尿,尤其是對這女人來說,特別容易衰老。”
我隨口扯着的時候,李佳聽的倒是挺認真的,還很有求知慾地問道,“還有這種說法?我之前怎麼都沒有聽說過?哎,想林總在依塵的時候,總喜歡在我要去衛生間的時候,打內線電話。我就算是再急,也不敢吱聲,只好硬邦邦地站在那裏等林總吩咐完才敢不要命地衝著衛生間衝去,怪不得我感覺我這一兩年老的這麼快!”
李佳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我不由地嗤笑一聲,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衝著她一本正經地說道,“很有可能是你們林總掐准了你內急的時間,故意整你呢,她從小就這麼重口,每年愚人節的時候,全班同學都最怕她笑眯眯地走過去,常常是讓人防不勝防啊!你最好期待我們家乾兒子淘氣一點、粘人一點,這樣的話,林依依還能晚一點回依塵去上班,可以讓你在秦書沐的羽翼下繼續囂張一段時間。要不然,就憑你上一次喝醉之後,大言不慚說的那些忤逆的話,林依依回到依塵的第一件事估計就是拿你開刀!”
說完,我便微微轉過頭去看着身後那人影,就見蘇墨已經邁開腳步朝着樓下走去了。頓時,我就鬆了一口氣,而李佳這時候卻露出了一臉的苦相,驚奇地問道,“鄭警官,你怎麼也知道這件事情?林總跟你提過,還是秦書沐跟你提過?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甚至對這件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了。還是第二天上班翻手機的時候,才在通話記錄里發現前一天晚上我給林總打過電話。但我實在是想不起來我到底跟林總說了些什麼,便拿着手機去問秦書沐是不是他在我醉了的時候,借用我的手機給林總打的。結果,秦書沐卻搖了搖頭,說是我當時一邊走着一邊數落着,從韓文宇一直數落到林總。然後,便不顧他的勸阻非要打電話給林總,還嘰里呱啦不要命地說出了那麼一通話來,秦書沐說他當時想要攔都攔不住。”
聽到這裏,我已經開始在心裏哀嘆了:妹紙啊,你還是太年輕啊!林依依天天說我智商是硬傷,我看你這智商也沒有高到哪裏去啊?你說那話的時候,秦書沐他會攔着你?看他那麼受不了林依依那個媒婆的亂牽紅線,估計是一路誘導着你給林依依打電話的吧。順便,在一旁拍手稱絕地忽悠着你,把心中隱忍的不快全部都吐露出來。
不過,就在我這麼想着的時候,李佳的嘮叨倒是沒有停下來,“秦書沐當時跟我複述了幾句,我自己都沒有勇氣再聽下去了。後來我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林總給我打質問電話,可是,一直也沒有等到。我就心想林總的全部心思肯定都在小寶寶身上了,無暇顧及其他;或者人都說‘一孕傻三年’,還容易記憶力衰退,林總當時聽完了就忘了;再或者就是林總馬上就要當媽媽了,整個人也都跟着溫柔起來了,肯定理解我當時只是酒話,並不是故意要忤逆她的……”
還沒有等李佳在那裏意淫完,我就實在聽不下去了,“得得得……小助理,你就別在那裏自我安慰了。‘一孕傻三年’這句話,你歐巴我就當是沒有聽見,有本事你上林依依跟前說去。至於你暢想的那種‘溫柔’的事情,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這兩字跟你們林總是沒有半毛錢關係的。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也不論林依依是少女、少婦還是老婦……”
“而你鄭霖歐巴之所以能夠知曉你那段雄赳赳氣昂昂的控訴詞呢,是因為你那位敬愛的林總已經在你打電話的時候,全數錄下來了。我想……你們林總要是真的如你所說如此地健忘或者寬宏大量的話,應該不至於錄下這麼個證據的。所以,李佳啊,趁着你們林總休產假的這幾個月,你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吧!反正,幾個月之後,你的人生基本也就告別陽光啦!”
帶着些同情的眼神,拍了拍李佳的肩膀,我就轉身朝着左邊的洗手間進去了。還沒走幾步,就聽到李佳在身後喊我,我頭都沒有回,就舉着手說道,“行了,小助理,你就別跟我爭了,你跟林依依才多長時間,我跟林依依都多少年了,到底誰比較……”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衛生間裏傳來一陣蓋過一陣的尖叫聲,還夾雜着侮辱我人格和尊嚴的謾罵,“你個死變態,你跑到女廁所來幹什麼?”
我狐疑地退了出去,抬頭看了一眼那像瑪麗蓮夢露似的裙子造型,再轉過頭去看向身後那西裝褲造型,才聽到李佳在旁邊有些局促不安地說道,“那個……鄭警官,我剛才喊你,就是要告訴你……那個是女衛生間的。”
李佳說著,還指了指那個方向,我怒瞪着那位助理童鞋,吼了句,“你說你個小丫頭說話能不能說快點?吞吞吐吐的,還沒有等你說完,我都被人貼上‘變態’的標籤了!”
隨後,我便氣急敗壞地朝着正確的方向走進去了,看着那一個個站立行走的動物,頓時覺得好親切。等我和李佳一起回去之後,秦書沐也來了,他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一眼我和小助理,便微笑着問道,“你們兩怎麼會一起來的?”
秦書沐不問還好,這一問,本來注意力都在林依依那邊的蘇墨和林薇就都紛紛轉過頭,用統一定製的打量的眼神看着我和李佳。蘇墨倒還是那副老樣子,沒什麼八卦的興趣,掃了一眼就繼續皺着眉頭盯着手術室的方向。但是,剛才被我給將了一軍的林薇就興緻勃勃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了,帶着一抹壞笑一步步地朝着我走過來。
站定之後,直接看向了已經看清了形勢,默默地遠離我的李佳說道,“你是林依依的助理吧?據我所知,這大肚婆這段時間不是一直要把你配給她親弟的嗎?我說這麼長時間也見不到什麼動靜,鄭霖相親相的也是各種挑肥揀瘦的,敢情是你們兩個人背地裏勾搭上了啊?”
林薇帶着點逼視的眼神看着李佳,她大概是在長期的高壓下,本能地對於姓“林”的女人都有點膽怯的心理。看着我的時候,頭跟兩隻手配合默契地就跟三個撥浪鼓似地在那裏不停地搖曳着,“不……不是……林總,您誤會了,我只是跟鄭警官一起去攀岩的。然後,突然就接到了你的電話,就稀里糊塗地跟着一起來了,我跟鄭警官真的沒什麼關係!”
“誤會?李佳啊,你大概是不知道吧,這位鄭警官追女孩子和談戀愛呢,從來都沒有什麼新意。除了各種運動場地,還是各種運動場地,越是你不擅長的項目呢,他就越愛帶你去,尤其享受你那拍手稱絕的崇拜的眼神。”
“最開始啊,他就用這些招數來對付你們林總,結果呢,林總口味比較重,不好他這口;後來啊,他就用這種招數來勾引我,結果呢,我覺得報表上的那些數據要比他這張滿是褶子的臉要好看的多;再後來啊,這位鄭Sir就用這種招數來對付那個叫李萌的,結果呢,煮熟了鴨子到了了還是給飛了;現在啊,也就輪到你了……”林薇說話的時候,我就想捂着她的嘴,她卻不進反退地往我身邊靠。我又無法把她當林依依那樣肆無忌憚地蹂躪着,就只好讓她盡情地反擊了。
不過,林薇的話卻把李佳說的一愣一愣的,看了我半響,像是在考量剛才所聽到的話的準確性。隨後,小丫頭倒是挺有意氣地說了句,“不是的,林總,您誤會了,鄭警官只是為了幫我走出來而已,說起來應該是我要感謝他的!”
一聽到這話,我就笑了,衝著李佳露出了一個“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就走過去攬着她的肩膀,擺出一個護衛的姿勢,警告道,“林薇,這可是我新認的乾妹妹,你可別瞎欺負她!”
林薇嗤笑了一聲,“鄭霖,你這一會兒乾兒子,一會兒乾妹妹的,你也不怕把自己給累死了。”
“哥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不勞你操心!”我跟着就不甘示弱地回應道。
“嗯,你膽子肥碩的很,不過,鄭霖,友情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先壓着你這姦情,要是讓林依依知道了你挖她失散多年的親弟的牆角,她不滅了你才怪呢!”林薇說著話,還抬手迅速地在我的喉結處划拉了一下。我正要跟她對峙的時候,林依依那邊卻有了動靜,就見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之後,蘇墨趕緊走上前去。
看他這個親爹動作迅速,我這個乾爹也絕對不能輸在起跑線上,趕緊撇下林薇和李佳朝着前面撲騰過去,“來來來……快給我瞅瞅我兒子,看看長的像不像我!”
蘇墨在一旁看了我一眼,就冷冷地說道,“鄭霖,你安靜點!”
說完,就詢問主治一聲林依依和響響的情況,聽到一切都好,我也長舒了一口氣。我們在外面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我那傳說中的乾兒子,看到那小子的一瞬間,我這個乾爹心裏那個樂呀!因為一瞅那像極了林依依的臉蛋,我就覺得這乾兒子特有骨氣,咱就是不要像那個姓蘇的傢伙。故意說著響響像秦書沐的話,就是想刺激刺激蘇墨的。卻不想從頭到尾,他的注意力都在林依依那裏,只是過來看了一眼寶寶,就一直守候在她的身旁。那一刻,我心裏還挺欣慰的,心想我哥們兒這二婚婚的值啊,這個男人的眼裏只有她林依依,連爹都不稀得跟我搶着當了!
就在我們都在把響響當大熊貓一樣圍觀着的時候,就看到躺在那裏的林依依慢慢地有了動靜。不過,還沒有等她睜開眼睛,我就感覺到我旁邊一陣勁風刮過,李佳前腳還一臉喜悅的表情逗弄着響響,後腳就像只反應敏捷的兔子一樣迅速地消失在病房裏了。臨走前,趴在我耳旁說了句,“鄭警官,為了我和林總共同的身心健康着想,我還是先撤吧!都說產婦月子期間不能生氣,不利於身體的恢復,我們回見啊!”
我還沒有來得及應李佳,她的身影就一溜煙地消失了,剛轉過頭來的時候,就看見林薇朝我眨了眨眼。我才想到李佳這臨陣逃脫的態度,倒是真的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了。剛想要開口解釋的時候,就聽到林薇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鄭霖,你要是叫我聲好姐姐,姐姐我今兒個就替你隱瞞下這姦情來。否則,我就告訴林依依,說這段時間你一直忙着撬她親弟牆角來着。”
我看了正虛弱地跟蘇墨說著話的林依依一眼,其實我本來跟李佳就沒有什麼,但經不住林薇這張能把白的說成是黑的的嘴的添油加醋,真要是這時候把林依依給氣到哪裏去了,她得念叨我一輩子。想了想,我便煩躁地衝著林薇喊了句,“好姐姐,行了吧?”
喊着那三個字的時候,我渾身一哆嗦,腦海里浮現出賈寶玉追着各路美女喊着“好姐姐”的樣子。要不是手裏抱着我那乾兒子,我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的。但是,林薇卻笑的歡快的很,還應的脆響脆響的。我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地問道,“叫你一聲,你丫是能長几斤肉還是怎麼的?”
林薇非要從我手裏接過去響響,一邊逗弄着,一邊回應道,“長肉我才不幹呢,但是,心情愉悅的話,能夠美容養顏啊!”
我在心裏腹誹道:你再怎麼美容養顏,也跟我鄭霖一樣,是個被剩下來的!
後來,響響越長越開的時候,我就可悲地發現他竟然越來越像蘇墨,弄得我有時候抱着他,有種抱着蘇墨的錯覺。趁着林依依不在的功夫,我就開始各種蹂躪響響,把他那兩個小臉蛋一張一合地捏的不亦樂乎,“你個小兔崽子,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誰讓你長的跟你那老爹似的不招人待見?你說你要長的像你老娘,你乾爹我可不要疼壞你了嗎?再不濟,你長的像你小鮮肉舅舅也成啊!”
我正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森冷的說話聲,“鄭霖,你平時都是這麼玩我兒子的?”
聽到蘇墨突入而來的聲音,我心裏咯噔一下。以前就老聽林依依說蘇墨是屬貓的,走路都沒有聲響的,冷不丁地就會出現在你的背後。那會兒我“切”了一聲,暗諷林依依她耳朵太背,更是大言不慚地說像我們這種敏銳的人,肯定在蘇墨第一時間出現的時候,就能夠捕捉到了。這會兒幸虧林依依不在,不然她又該用我說過的話來回擊我了。
我很慶幸響響到現在為止還只是個會“咿咿呀呀”地躺在那裏任由我蹂躪的小子,要不然他一張口,我這乾爹虐待乾兒子的罪名可就要被坐實了。所以,迅速組織好語言,準備開口解釋的時候,躺在我腿上的響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蘇墨,兩隻手胡亂地揮舞着。我硬是給摁了下來,他就撇着嘴皺着眉頭看着我,那小表情可糾結,可委屈了!
蘇墨這時候已經換好了衣服,洗好了手走過來了,二話不說地從我手上接過響響。就看那小子賤賤地朝着蘇墨的懷裏撲騰過去,然後,揮舞着小手像是指着我,嚎啕大哭起來。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一下子就把在廚房裏忙活的林依依給招來了,看到響響在蘇墨的手上哭,林依依立刻就開始數落起來,“蘇總監,都說你不適合帶孩子了,你還不承認。剛才在鄭霖手上抱着不是一直挺好的嗎?你看你到你手上,就不行了吧?”
雖然林依依這話是向著我的,但我其實也知道她心裏是怎麼想的,她也受不了自己十月懷胎下來的小情人跟他老爸成為好基友的事實。我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幾聲,生怕蘇墨把我恣意玩弄他兒子的事情告訴林依依,因為她前兩天還跟我抱怨她兒子最近的口水有點多。
不過,蘇總監雖然陰氣極重,但關鍵時刻也還蠻講義氣的。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應了林依依一句,“凡事總要有個過程的。”
本來林依依還硬拉着我要在她家吃頓晚飯,順便跟我探討一下後面的季度相親計劃的,我卻趁着她不注意一溜煙地跑了。後來,隔了好些天我都沒有過去,只是經常打電話叮囑林依依沒事記得教我兒子喊“乾爸”。
正好那段時間我們家鄭太太的身體也不是很好,隔三差五地生病,直接就住到醫院裏去了。全身檢查下來,也沒查出什麼大毛病出來,醫生就說可能是更年期綜合症,心理治療更加重要,要讓病人保持運動和愉悅的心情。醫生本來說鄭太太可以出院的,她卻一會兒喊着胸口疼,一會兒喊着頭疼的,一會兒又喊關節疼,索性又住了下來。
我天天下班去醫院陪着她的時候,她老人家也一直都悶悶不樂的。有一天,我姨媽給我拉到一個牆角,勒令我低下頭讓她戳着額頭訓斥道,“鄭霖啊,我一直覺得你以前挺懂事的,現在怎麼這麼不讓你爸媽省心啊?你說你跟那個叫李萌的丫頭那事鬧的,我跟你姨夫當時把禮金都給準備好了。這下好了,都沒有派上用場。”
“還有啊,你媽嘴上說她這下隨便你了,不管你了,你倒是一個人還逍遙自在起來了。都是做父母的,你覺得她說不管你,她就真能放得下心嗎?你看看親戚朋友中哪個三十多歲的不是孩子都抱在手上了,就你一個人就跟個二愣子似天天晃蕩來晃蕩去的。”
我姨媽是做中學老師的,從教的三十多年時間裏,年年都帶班主任。從小我們家所有的孩子都害怕她,因為她特愛教訓人,拉着你在那聊上一天,她都不帶喊渴的。看她戳高興了,我便直起了腰,腦海中先是浮現出鄭太太那沒精打採的表情,跟着又冷不丁地冒出來李佳笑眯眯的樣子,便脫口而出說了句,“姨媽,其實我有女朋友,就是兩個人還在處着,怕再出現李萌那種狀況,就沒急着告訴我媽。”
姨媽用那種火眼金睛的眼神審視着我,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問道,“真有?不是糊弄我們這幫老傢伙的?”
“有必要嗎?我不都糊弄你們多少年了,還在意多糊弄一段時間嗎?”我雙手插在破洞牛仔褲的口袋裏,衝著我姨媽說道。
她點了點頭,大概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跟着這消息就被傳到了我媽那裏,跟着她就勒令我把虛構的女朋友帶過來給她看看。在我婉轉地跟李佳說明了情況之後,她沉默了一會兒就應道,“鄭警官,其實要說起這事呢,我應該還算得上是有工作經驗了。之前我們班一男生畢業的時候,為了留在安城,愣說自己有女朋友了,兩個人要留下來一起奮鬥。而我是臨到了現場才知道自己搖身一變成了他女朋友的,只好臨場發揮起來了。但是,我總覺得這種事情吧,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騙也騙不了多長時間啊!”
雖然我知道李佳說的有道理,但還是忍不住遊說她配合我演一次,先讓我們家鄭太太頭不疼、胸不疼就行。我帶着李佳去醫院的那天,一開始鄭太太那架勢端的還挺嚴肅的,弄的李佳差點掉頭罷演了。後來,趁着我不在的時候,兩個人也不知道聊到什麼了聊對了胃了,我還沒有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就聽到裏面傳來的一陣陣的笑聲。
李佳臨走的時候,我媽還依依不捨地拉着她的手告訴她要常來玩。看着兩人熱情的程度,我心裏是直犯怵啊!尼瑪,印象太好了,我回頭再要說自己把人給踹了,不得被我那個一身正氣的老娘給砍死啊!
把李佳送到門口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問她到底跟鄭太太聊了什麼聊的她那麼開心。李佳笑了笑,嘆了口氣,突然用認真的口氣說了句,“其實也沒什麼,人到了這個年齡其實心態都差不多,有時候像個孩子一樣,給點糖果就心滿意足了。看到阿姨頭髮上的白髮之後,我突然就想到我媽了,想我還是過年的時候才回去的,想她給我做的好燒肉、油爆蝦……沒想到阿姨還知道我的老家,說是她有個小姐妹年輕的時候,就被下放到那裏去的,她自己也過去玩過,就這樣聊唄……”
李佳說著話的時候,又習慣性地低下了頭,我從側面看過去,看到她眼睛裏一些晶瑩剔透的東西,小丫頭大概是真的想家了。安城有很多像李佳這種因為大學在這裏上的,後來就留下來的年輕人。他們跟我們這些本地人不一樣的是,我們就算是賺的再少,也不用操心衣食住行,而他們的所有開支都要從自己的工資里划拉出來。我拍了拍李佳的頭,由衷地說了句,“小助理啊,你這麼討我們家老太太喜歡,等她身體好了之後,鄭霖歐巴可就要老虎凳辣椒水了。嗯,估計還得捲起鋪蓋借宿到秦書沐那裏了!”
李佳好笑地看着我,臨上公交之前,學人家韓劇里嗲嗲的聲音來了句,“歐巴,fighting!”
聽着我又是一哆嗦,便笑着轉過身去了,本來想直接回病房的,結果,被局裏的一個電話給叫走了。等我下班之後,再去看鄭太太的時候,只見老鄭也在那裏。兩個人面色凝重地看着我,我心想這李佳演技不會太差了,直接就被鄭太太給看穿了吧,有些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陪着笑臉喊了句,“喲,老鄭也來了啊!”
每當我用這種沒大沒小的口吻跟我爸說話的時候,他都會厲聲斥責他怎麼會生出來我這麼個不是玩意兒的東西。不過,這回他倒是突然沉默起來了,鄭太太招手讓我在她旁邊坐下來,我識相地搖了搖頭,“那個……您兒子最近正減肥呢,不能久坐,黨您有什麼指示儘管吩咐就是了,我一定跟着黨的指示走!”
我剛說完,就聽到鄭太太厲聲說了句,“讓你坐,你就坐!”
我嚇了一跳,趕緊慫癟地坐了過去,鄭太太就那麼捂着胸口看着我,看的我直發毛。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就看鄭太太那拳頭一下下地落在我的後背上。我自己倒是不疼,我就是怕把她老人家給打累着了,忙阻止道,“老鄭,你能不能管管你媳婦,你看看她哪還有點當年當領導的樣子!”
我爸大概也是擔心我媽,就拉着她往後面靠去,“行了,行了,有話好好說,別激動,別激動啊……”
鄭太太一邊喘着氣,一邊指着我說道,“鄭霖啊,你說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傻小子呢?你跟我老實說,你跟那個叫李萌的到底是怎麼分的手?”
我不知道鄭太太這怎麼突如其來地提起李萌來了,難不成是下午李佳這名字刺激到她現在比較敏感的神經了?便繼續扯着以前那套說辭,“不是都說了嗎,談着談着,發現兩人的性格不是很合適,便想騎驢找馬來着,誰知道……”女剛吉號。
我還沒有說完,鄭太太就又開始了第二輪掄拳頭,“你還在跟我扯犢子,你扯,讓你扯……”
我就那麼托着腮無聊地等我們家鄭太太發泄完,聽她這口氣像是知道什麼了似的,我也就不敢多說什麼了。等她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頭髮之後,終於公佈答案了,“今天下午林依依來看我,我數落你的時候,她突然就在旁邊哭了起來。跟着就把李萌的那些事情都告訴我了,那個傻孩子,你說你……”
鄭太太哆嗦着手指指着了我半天,愣是說不下去了。我笑着抓起她的兩隻手,用右手大拇指擦了擦那張老臉上的淚水,說道,“哎呀,我當是什麼事情呢,就這事啊!不過,追溯起來,這也不能全部怪我啊,誰讓您從小就教育我吃虧是福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