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對啊,”旁人附議,“我們連看都沒看過你,怎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工程交給一個陌生人?”
“就是啊,出了事情誰負責?!”
聶凡輕盈躍落地面,抬首,恰好與他“准娘子”四目相對。
她粉唇微張,杏眸圓瞪,滿臉詫異。
他猜她大概是不解怎麼一個會功夫的人竟會從屋頂摔落吧?
他也是突然跌了個措手不有,俗話說,吃燒餅也會掉芝麻的,是人,難免會失手嘛。
“放心,與地方相關的工程我不會隨便的。”聶凡笑笑回應。
“我聽你在放屁,你是不想拿錢出來?那好,咱們就官府見!”吳伯伯氣得口水亂噴。
“吳伯伯,”一旁的陳大山點醒,“現在衙門可沒人當家主事啊。”
“新縣令不是今天上任?”
“人來了嗎?”陳大山問。
大夥面面相覷。
“管他人來了沒,”吳伯伯目中無人道,“這新官上任,很多事情聽咱們這些老輩的意見的,不會讓個陌生人亂來。”
“新縣令得聽你們話啊?”聶凡充滿興趣的問。
“當然!”吳伯伯驕傲一昂首,“我兒子還有他、他、他……”吳伯伯手指着旁邊同樣氣勢欺人的老人家們,“都在縣衙當差,我也是胥使退休後來管菜市,可不是什麼平常普通的人家。”
“原來如此。”聶凡點頭表示明白。“這麼說來,那包屋頂工程的工匠,必定也跟吳伯伯有關係?”
“對……”吳伯伯忽然覺得自己透露了太多底細了,“你問這麼多幹啥?該賠的就得賠!”吳伯伯瞪他一眼,“誰叫你沒事弄壞了屋頂,還砸爛了大家的攤子?”
“不是只砸爛我的嗎?”陳大山一臉莫名。
“旁邊的也砸爛了啦!”吳伯伯狠瞪陳大山這個不懂看眼色的。
陳大山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去。
“那我明白了。”聶凡點點頭。“該付的我是會付,但我沒那麼多銀兩怎麼辦?!”
“沒銀兩也要想辦法湊出來!”大夥怒吼。
“喂!”戴敏敏不爽的跳出來替聶凡打抱不平,“你們這樣不是欺人太甚了嗎?有點良心啊,太過分我最近就在縣裏四處逛逛,誰知會逛出什麼鳥事來!”
大夥聞言,驚了一驚。
聶凡一方面覺得眾人的反應很奇怪,一方面又覺得他的“准娘子”似乎在威脅這些老人家?
但這威脅還真是讓人一頭霧水啊。
莫非……她大齡未嫁的原因在此?
“嫌生活太平靜了嗎?那咱們來點案件熱絡一下好了。”戴敏敏瞪着眾人,眸如銅鈴大。
“敏敏,你別嚇死那群老頭了。”陳大山推推她,“拜託你行行好,乖乖待在家裏吧。”
聶凡不知怎地,看那個陳大山越看越不順眼了。
他們兩個會不會太好啊?
莫非兩人之間有什麼暖昧關係,但基於某些原因無法公諸於世?
或許這也有可能是她遲遲未嫁的原因?
聶凡將戴敏敏當成了個“案件”研究起來了。
“可以啊,那就打個折,各退一步。”戴敏敏昂着下顎的模樣,比那群老頭氣勢還要旺盛。
“好啦好啦。”妥協的吳伯伯不悅道,“我再去跟阿狗說說,看能不能少點錢。”
“至少少個二十兩。”戴敏敏道。
“你……”吳伯伯一臉要吐血樣。
“不然三十兩。”
“知道啦!”吳伯伯將少污到錢的氣轉發在雖然會武功,但是說話平淡溫煦,面貌俊美如女人,看起來就挺好欺負,讓人完全忘了他剛才躍上屋頂有多輕盈的聶凡身上,“至少準備八十兩,聽到沒?”
聶凡還是在蹙眉頭,“我瞧那屋頂整個重新翻修也不用到八十兩吧。”
“你想跟我討價還價,我就讓你在永成縣混不下去!”
聶凡還想再回話時,一名姑娘氣喘吁吁的出現在菜市口。
“少爺啊少爺啊!”她一路大喊進來。
這姑娘在喊誰?
大夥茫然。
“少爺啊,我終於找到你了!”姑娘站在聶凡面前,手撐着膝蓋,直喘氣,“你隨便亂跑……大家……大家找得你好辛苦!”
“我不是說縣衙會合嗎?”聶凡以為他說得夠清楚了。
“等你老半天啦!”名喚喜兒的姑娘生氣的說。
“還以為你出了事了,大夥都在找你,後來我打聽到你在這就先來了,等等其他人也會來了。”
“我不是好好的嗎?”擔心啥,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戴敏敏瞧那姑娘與他講話的口吻似乎關係匪淺,可是她又喊他少爺……奴僕有生這麼好看的嗎?
或許名為主僕,但關係不一般?
該不會是通房丫頭那類的吧?
“你若少了半根寒毛,姑老爺會宰了我們的好唄!”喜兒一想到聶凡的姑丈——殷華那雙寒氣森森的眸,就要打冷顫了。
她跟另一名叫小成的小廝都是殷華買來,從聶凡第一次參加地方鄉試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伺候的。
還好少爺人溫和客氣,好相處又沒脾氣,若主子是殷華,她恐怕連呼吸都得主子答應才敢呢。
“好啦。”聶凡安撫了下喜兒,轉對吳伯伯道:“新的估價單麻煩送到縣衙來。”
“為什麼要送縣衙?”吳伯伯心中忽然冒出不祥預感,“莫非你是……”
“我剛巧是今日新上任的縣令,姓聶名凡,還請多多指教。”
聶凡笑得是一個如沐春風,大夥卻是狂打寒顫。
【第三章】
縣令?
他是新科縣令?
不僅戴敏敏傻了,其他人也愣了,吳伯伯那些人更是交頭接耳,一改適才囂張狂妄的態度。
“原來你是新上任的縣太爺啊,一開始怎麼不先聲明呢?”吳伯伯笑着一張老臉,戴敏敏驚訝的看到在菜市跟只老虎一樣威風的他,竟然在幫聶凡拍掉衣服上的灰塵。
“我只是想走走逛逛,不想造成大家的麻煩。”聶凡笑了笑,“修補屋頂的估價單麻煩再送過來縣衙。”
“當然當然。”吳伯伯笑得好諂媚,背里卻是冷汗直流。“我會叫阿狗多給縣太爺折扣的。”他剛泄漏了太多底細,這下麻煩啦。
“該賺的還是得賺啊。”
兩人對視而笑,這目光之中暗潮洶湧,大夥頻起雞皮疙瘩。
“那我先回縣衙了,上一任縣太爺無法跟我交接,恐怕很多事情不清不楚,公事處理緩慢些,還請鄉親們多擔待。”聶凡朝眾人抱拳,最後目光落在戴敏敏身上。
“對了,姑娘,請問芳名?”
“呃……我、我叫戴敏敏。”戴敏敏尚未從“未婚夫”是新科縣令的震憾中回神。
“戴姑娘,改日再登門拜訪。”
“喔,呃,好……”戴敏敏有些獃滯的點頭。
聶凡這才與喜兒一起離開菜市。
一旁的陳大山用肘推了推茫然的戴敏敏,取笑道:“知縣夫人,小民身您請安了。”
“你少貧嘴了!”戴敏敏怒瞪陳大山。
“什麼知縣夫人?”吳伯伯問。
吳伯伯雖然看到聶凡掉下來的那一幕,但一片煙塵中,倒是沒發現聶凡是抓着戴敏敏的胸乳起身的。
“沒事,吳伯伯,你別聽他亂講。”說著,戴敏敏又瞪吹着口哨的陳大山一眼。
“敏敏,沒什麼事不要出來亂逛,沒事情也會被你逛出事情,瞧,”吳伯伯指着屋頂破口,“還好縣太爺福大命大,要不一遇上你就差點摔成死人了,你趕快回家吧。”吳伯伯真是一看到她就覺穢氣。
吳伯伯的直言像是一拳揍往戴敏敏的胸口。
她還真是沒想到,若不是因她在菜市,新科縣令說不定還不會摔下來呢。
雖然心情因此沮喪低落,但在這方面,性情倔強的她一向不肯在處人面前示弱的。
“如查他真是八字太輕,這縣令位子也坐不久的。”她哼了一聲,扭頭走開。
“真是的,怎麼咱們縣內日子平平靜靜的,就出了一個煞星。”吳伯伯碎念道。
陳大山瞟了滿臉不悅的吳伯伯一眼。
“吳老啊,”許大叔低聲道,“我剛去跟阿狗說那個估價單寫一百兩,那現在要改多少?”
怎麼會對上了縣令呢?真是倒霉啊!
“就寫個六七十好了,也不要差太多,就說阿狗看在他是縣令的份上,半買半相送。”阿狗是吳伯伯的侄子,一向聽話的。
許大叔點頭。
“新科縣令年輕得很,很多做事的小手段一定都不知道,衙門內的官差都是咱們的人,現在是給他甜頭吃,以後他還是得聽我們的話。”吳伯伯目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