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仇人?情人?罪人?
“為什麼?爲什麼?不信……我不信……”江瑩痛哭着癱倒在雪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你父親現在可以說話了,他可以用眨眼睛的動作來交流。你回去問他吧!我送你走……”
“我不走……我不走……雲航,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天,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不回江家,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了……”
雲航猛地轉身,抬頭望向烏雲忽然翻滾的天空,沉聲說:“走吧!”
雲航邁動沉重的腳步,踏着積雪。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他沒有一絲的後悔和猶疑,可是,終於攤牌了,要解脫這場無愛的婚姻了,他的心,為什麼並不輕鬆,也不快樂呢?
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他獃獃的走,不回頭,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被積雪下暗藏的石子絆了一腳。他才驀然回神。猛地回頭。
沒有江瑩!江瑩沒有跟過來?她還在原地嗎?
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夏雲航猛地冒出了冷汗,迅速轉身,大吼:“江瑩……”
跌跌撞撞的往回跑。那一刻,他是驚恐的,嚇得的腿都軟了。
山不高,可是跳下去,還是可以順利離開這個煩擾的塵世的……
“海若。后廚在包餃子,你要不要來幫忙?”小護士經過輕晚的房間,笑着問。
這本就是一家收費比較高、門檻比較高的私人療養院,也沒有危重病人,一過年,大部分療養的人都被接走了,就剩下值班的醫生護士和幾個實在不方便離開的病人了,后廚今天特意做了節日餐,還包了餃子,沒有事的人都跑過去幫忙了,據說一會兒還要開聯歡會、放煙花、一起迎接新年。
海若笑着搖搖頭,輕晚在背後輕聲說:“你去吧,我沒事!大家都在忙,咱們總不能吃現成的,讓雲帆陪你去。”
“不去了媽,您剛好一點……”
“去吧,媽想吃你們親手包的餃子。”輕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直少言寡語的雲帆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海若還在猶豫,卻禁不住母親的一再催促,只好站起身走了出去。
夏雲帆也跟了出來,穿過走廊下樓的時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小心一點,走廊太暗。”
海若抬頭看了看牆上的燈,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他笑着說:“我是說,我得小心一點,我夜盲。”
“夜盲?你還夜壺呢!坑誰呢?放手!”海若想要甩開他的手,他卻握得更緊,聲音幽幽在頭頂響起:“不放,就不放!”
她氣結,他耍賴,就這麼被他抓着手走了一路,到了后廚,原本冰冷的手,已經熱的滲出了汗。
其實……她也不想放,她還是貪戀他掌心的暖,被包容的感覺,依然讓人很踏實。
后廚的人很多,年長一些的在包餃子,年輕一些的在洗菜摘菜,這在平時是不符合療養院的規定的,可是過年了,也就不計較那個了,誰都害怕孤獨,誰都渴望團團圓圓的。
大家有說有笑,海若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加入了包餃子的行列,雖然她做飯不怎麼樣,可餃子皮擀的好極了。雲帆就勤快的幫着洗菜、切菜、擺盤。
院子裏不時有鞭炮聲響起,是幾個家屬在放煙花爆竹,絢爛的色彩不時就照亮了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大一些的煙火,據說要在晚飯後,那時一定會更美,海若充滿了期待。
海若正認真擀着餃子皮,忽然鼻尖一癢,接着臉頰也一癢,她猛地抬頭,看到了壞笑的雲帆手指上沾了麵粉,又要往她臉上抹去,對麵包餃子的阿姨呵呵笑個不停。
海若窘死了,拿起小擀麵杖就追着打,雲帆趕緊跑,兩人在人前人後追來追去,周圍響起一片笑聲。這樣追逐的畫面,像極了少年時候,不過那時,總是海若調皮,不停招惹好脾氣的雲帆,但最後被揍的,卻又總是他,奇怪的輪迴!
這樣歡樂的時光,誰還去顧忌誰從哪裏來?誰還會顧忌誰是什麼身份?誰還會想明天會怎樣呢?
海若終究還是揪住了雲帆,掄起擀麵杖往屁股上一頓猛揍,雲帆不停求饒,她一開始還冷着臉嚴肅着,後來看到自己沾了面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抹了他一臉,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竟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她一笑,雲帆便呆了,傻傻笑着,痴痴望着她,他越呆,她越想笑,可是笑着笑着,眼眶忽然就紅了,轉身就要跑,雲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拉了回來,她重重的撞入了他滾燙堅硬的懷抱里。
攬在腰間的手臂,輕輕顫抖,他的胸口還是那樣堅硬,她的腰肢還是那樣柔軟,他的目光還是那樣痴情,她的唇瓣,還是那樣的紅……
沒有任何猶豫的,他的唇便落了下來,覆在他曾狂熱思念的唇瓣上,狠狠的廝纏着,一隻手臂攬緊她的腰,一隻手臂扣着她的後腦,用力的推向自己。島布找技。
她無力,癱軟在他的懷抱里,沉溺在她同樣痴戀的熱吻里。
她哽咽,眼淚滾滾而落,無力垂落在身側的手,輕輕的,遲疑的,慢慢抱住了他,哭聲,低低溢了出來。
她終究還是沒有那麼狠的心,也沒有那麼決絕的堅持。她愛了他那麼多年,她接受不了那些照片,可是……她還是下不了割捨的心。
雲帆,我還是愛你,我還是愛……不管怎麼樣,都愛……
走廊外,燦爛的煙火騰空而起,幾聲霹靂之後,化作繁星點點,又墜落人間。色彩照亮了夜空,映紅了相愛的人依偎的臉頰。
夏雲帆緩緩離開她的唇瓣,臉頰貼着她的臉,擁着她,緊緊的,一起看向亮如白晝的夜空,煙花在頭頂不停綻放,笑意,也漸漸回到了曾經冰冷的眼底。
“煙花,是我捐贈給療養院的。可是,在我心底,那些璀璨,只為你一個人而綻放。就如我,一生一世,只愛顏海若一個!到海枯到石爛,誓死,不改變!”
海若緊緊咬着唇,獃獃看着他,哽咽失聲:“對不起……雲帆,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需要時間去消化……你該知道的,我愛你,從來都愛,無論你在不在……”
“我知道,所以我不放棄,絕不!”雲帆捧着她的臉,輕輕吻她的眼,吻干她的淚花,再緊緊擁入懷中。
磨難真多啊!可是那又怎樣?風雨過去,他們的手,還是會緊緊牽在一起,絕不分開!
寧向天緩緩睜開雙眼,頭昏昏沉沉的,有些沉重。耳邊傳來寧夫人喜極而泣的問詢聲:“向天,你醒了?你醒了……”
寧向天睜開眼,看到是哭的雙眼紅腫的寧夫人,除了她,不再有任何人。
他不能動腦想,一想頭就痛,可是,他還是強硬的,緩緩的,將目光投向了她,一開口,聲音有些嘶啞:“這是……”
“醫院。”寧夫人一邊哭泣,一邊低低的回答。
寧向天沒再吭聲,他的血壓不穩定,不允許他剛一醒來就忽然激動。他不想死,他要留着老命,收拾該收拾的人,照顧他虧欠了太多的人。他不會愚蠢到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只是剛才,換了是誰,在知道那個被埋藏了二十多的秘密時,也不會冷靜。
最近,命運給他的驚喜太多,可開的玩笑,也太多太多了……
昏暗的夜色里,那個一身紫衣的女子,正趴伏在雪地上,一動不動,夏雲航的心,猛地就沉了下去,怒吼着奔了過去。
“瑩瑩……”
一段不長的距離,他竟跌倒了兩次,跑到她身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用顫抖的雙手將她輕輕扶起,緊緊抱在懷裏,很緊很緊……
捨不得……終究還是捨不得……
她已經昏迷,但鼻息尚穩,夏雲航略略鬆了一口氣,將她打橫抱起,踩着積雪,藉著迷濛的光線,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走。不能再停了,再停他們會凍死在這裏的,方才那一刻,他真的嚇死了。
不高的山坡,他們走了許久許久,若非白雪反射光線,他們根本就看不清腳下的路了。
“為什麼不把我留在那裏,我若凍死在山上,你就解脫了……不需要你自己動手……”懷中的人,氣若遊絲,低低囈語。
他不回應,眸光輕輕閃動,抱着她的手臂,因為太累,已經開始無力。
“下來,我背着你。”他有些愧疚。她是這樣的瘦弱,而他,只抱了沒多久,竟撐不住了。
是人撐不住了,還是心,撐不住了?
江瑩很聽話的落腳,又被他背在肩頭,她用手機照着,他邁動腳步,一步一步向下走。
歇了好幾次,走到山下,夜色已濃。沒有力氣再走,就在山腳下的小旅館裏歇了。
她坐在床沿發獃,像個木偶,他已經脫了大衣,從外面端着一盆熱水進來。她還是沒有動,他洗了溫熱的毛巾,溫柔的為她擦凈了臉上的淚痕,又擦凈了手,再放下毛巾,脫了她的靴子、襪子,將她凍得冰涼的腳,放入舒服的熱水中。她掙扎,他將她的腳按在熱水中,一動不動,不許她逃。
眼淚啪嗒啪嗒掉落在盆里,她哭着質問:“都說出那種話了,都決裂了,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演戲上癮了是嗎?”
他低垂着眼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只能聽到他低低的說:“曾經我喝醉,人事不知,你也曾這樣為我洗過腳很多次,對嗎?就讓我為你洗一次,算還你的……以後,不用照顧我了,就好好照顧好自己……”
江瑩的眼淚滾滾而落,雙手緊緊握着臉,痛哭失聲,淚水從指縫間溢出,濕了衣衫濕了心……
窗外,鞭炮聲響成一片,他們終究沒有如約回去,這一個年,是最後一個在一起的新年,幸好,只有他們自己……
江夫人焦急的踱來踱去,不時抬頭看向窗外,催促江蘺:“再打!”
江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撥出了夏雲航的號碼,被掛斷,她只好再打。
不知道如此反覆多少次,客廳里的電話忽然響了,傭人慌慌張張去接,還沒來得及說幾句,那端就掛斷了。
“誰啊?是不是瑩瑩?”江夫人忙跑了過去,焦急的追問。
傭人忙回道:“是大小姐,她怕您擔心,讓我告訴您一聲,他們明天一早回來,今晚回不來了。去的是小地方,路上有積雪,怕不安全。”
江夫人忙再去打江瑩的電話,卻關機了,她失望的掛上電話,咬牙嘆息:“今天都是怎麼了?這兩口子不回來,江北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也不出來,耀宗往年都會打個電話過來,今年不但沒有,我打過去他還不在,江家的除夕,從來就沒這麼冷清過。這還是個家嗎?怎麼跟要散了一樣。”
江蘺心底冷笑,帶着憐憫看向這個自己恨了二十年的女人,輕聲提醒:“媽,大過年的,您在說什麼呀?”
江夫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用極低的聲音嘀咕了一句:“該消失的不消失,不該消失的倒不見影。”
江蘺雖然聽不清她說了什麼,卻知道,她定然不是說的好話,便暗暗咬牙,眼底閃過一抹狠。
老女人,你等着吧!
“苗苗,你不要任性,江總安排過的……”
“我比你更了解這裏的地形,我也比你更了解夏雲航的習慣,讓我去!”苗苗緊緊抓住鄭贊的手臂,苦苦哀求。
鄭贊頭皮發麻,堅定拒絕。
苗苗還要堅持,鄭讚歎了口氣,脫下一隻鞋,苗曉卿汗,鄭贊說:“江總說了,他早料到你一定會跑在前頭,要我們務必保證你的安全,如果你不服從管理,就把這個塞你嘴裏,您看,我是塞呢?還是塞呢?還是塞呢?”
苗曉卿眼皮一跳,後退三步,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鄭贊笑了,穿上鞋子,打開藍牙耳機,低聲說:“林大哥,開工吧!”
苗曉卿恨的咬牙,鄭贊忽然回頭,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苗苗,江總這是關心你……好像比以前更關心了一點……”
苗曉卿一愣,鄭贊已經壞笑着貓腰離開了暗影中,留下苗曉卿還傻傻的站在那裏發獃。
助理扶着寧向天坐起來,寧夫人始終沒敢靠前一步,戰戰兢兢的看着他,身體也有些發抖。她不想自己深愛的男人死,可是她畢竟背叛和欺騙了他,她怎麼能不心虛害怕呢?他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寧向天看着護士給自己拔了針,助理幫着按住了針眼,寧向天搖搖頭,自己接過來按住了,輕聲說:“你先出去,我和夫人說句話。”
助理點點頭,寧向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沉聲囑咐:“去給海若打個電話,別說我住院的事,就說我在吃團圓飯,不方便打電話給她。”
助理看了寧夫人一眼,寧向天濃眉一挑:“不用看,我閨女的事,我自己說了算!從今天起,她就是我親閨女,寧家的大小姐!整個寧家,除了我,還有……就是她了!”
助理震驚,半晌沒有挪動腳步,寧夫人同樣震驚,心慌的喘不過氣來,寧向天掃了他們一眼,冷聲命令助理:“好了,這話先不要對海若說,我出了院再談,去報個平安就好。”
助理這才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走了出去。
方才寧向天那句話一出口,他是左右為難啊!他趕來的晚了一會兒,老闆為什麼入院他尚不清楚,夫人還在,他真怕老闆一賭氣做了說了什麼,反而會牽累了顏海若母女,而他又不敢明勸。
集體團圓宴上很吵,海若不得不出去接了電話,她心情大好,忙點點頭:“爸爸開心就好,謝謝你楊助理,祝你新年快樂哦!”
楊源也笑着說:“謝謝謝謝!也祝葉女士和你新年快樂!”
掛了電話,雲帆追了出來,酸酸的問:“娘子,你背着狼君給誰打電話呢?還笑那麼甜!”
海若搖晃了一下手機,意味深長又帶着幾分狡黠的笑:“我爸爸!”
雲帆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顏碩,忙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馬上明白是寧向天。他不是海若的乾爹么?過年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很正常。
“海若,明天跟我去江家拜年,順便把我們結婚的事跟他們說一聲!你今晚可是答應的好好的,出了正月就辦婚禮,不許反悔!”
“行啦行啦,知道啦!初二也要跟我見一個人,很重要的人,會給你一個驚喜!”
“好,明兒爺要去顯擺,嫉妒死江小爺!”
“呸!人家有苗曉卿,美女加才女,跆拳道黑帶三段啊!”
“哦,那換換……”
“夏雲帆!”
“我錯了……哎呦呦,娘子,耳朵疼,輕點……我錯了錯了,真錯了……”
江北不停的推着輪椅在房間裏來來去去,他緊張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耳朵上的藍牙耳機一直不曾摘下,可說話的聲音又不敢太大,只能低低的。
“劉志,怎麼樣了?”
“鄭贊已經順利進入了夏雲航的辦公室,電腦也打開了,他的許多文件都加了密,我正在用遠程管理,看看能否更快的破解他的密碼。”
“好,加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江北的心越提越高,也越來越亂,不停的看着腕上的表,緊緊咬着拳頭,背上緊張的汗都出來了。
“江總,有部分文件密碼被破解了……我打開了!正在傳送,請稍等!”
江北大喜,忙推動輪椅撲到桌前,緊緊盯着自己的電腦屏幕。
文件真多啊!先打開一個看看……照片!
孩子!一個男孩!五六歲,眉眼之間像極了夏雲帆兄弟……
江北震驚,迅速將所有的照片都看了一遍,呼吸忽然就亂了,重重癱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都懵了。
那個女人,他從未見過,他和夏雲帆那麼熟,絕對不可能是夏雲帆的,絕不!難道是……
“江總,通過上網痕迹查找,他有一些發送過加密郵件的信箱,要不要?”
“要!”
“還有一些轉賬的賬戶,要不要?”
“要!他電腦裏面所有的資料,尤其是加密的,全部都要!”
“那不可能,估計一天我們也整理不完。只能挑一些比較敏感的,重點的,疑似我們需要的。”
“好!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鄭贊打着手電筒,小心翼翼的在夏雲航辦公桌的抽屜里翻找着,有些是上了鎖的,但這難不倒他,他可是做過商業間諜的人,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U盤?裏面是什麼東西?
鄭贊迅速將U盤插好,還沒來得及發送,走廊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和對話聲:“我沒聽錯啊!就是有動靜……這房子不隔音,我在樓下的小會議室清楚的聽到腳步聲,不是從這層樓傳出來的,難道還隔層傳音?”
鄭贊大驚,忙關上了手電筒,迅速關閉了電腦的電源。
“江總,傳輸中斷了,我們沒能得到全部的文件。”耳機里傳來劉志焦急的彙報。江北掃了一眼自己的電腦屏幕,小聲囑咐:“先這樣吧!不能再停留了,趕快撤!安全第一,不要打草驚蛇,不然保安發現異常,會首先向保安隊長和夏雲航彙報。”
鄭贊得到命令的時候,兩名保安的腳步聲,已經在夏雲航辦公室門口停了下來,只要他們推開門,打開燈……
鄭贊嚇的汗都出來了,趴伏在夏雲航寬大的辦公桌下,一動也不敢動。
“啊……”一聲緊張的低叫,鄭贊模糊看到落地窗外光線一閃,瞬間,所有的燈都滅了。是忽然停電讓保安嚇了一跳。
“怎麼又跳閘了?剛才都滅了一次了,怎麼又滅了。”兩人嘀咕了一聲,伸手推了推夏雲航的門,門是反鎖的,他們沒有推開,又打着手電筒隨便推了推其他的房間,有人小聲說:“走吧,大概是聽錯了,要不就是哪個員工忘了東西回來取,說不定人家都早走了。黑燈瞎火的,怪瘮人的。”
“嗯,走走!趕快去看看這電是怎麼了。”
聽到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鄭贊悄悄鬆了一口氣,氣也沒敢出,迅速拔下優盤裝在口袋裏,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用微型手電筒探路,小心翼翼的離去。
貓腰離開大樓不久,身後忽然燈光大亮,鄭贊心裏一驚,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將他拉到了松柏後面,大廳里傳來保安的對話聲,似乎是在議論停電的原因。
“苗苗,林剛呢?林剛怎麼還沒出來?”鄭贊壓低聲音焦急的詢問。
“大概是沒來得及,別擔心,他對樓里的地形比較熟悉,應該會順利躲開保安。”苗苗緊緊皺着眉頭,說著安慰的話,可心裏還是焦急的要死。
好在心急如焚的等了半個小時,林剛還是出來了,不曉得從哪兒爬出來的,渾身都是髒的。眾人不敢耽擱,趕緊帶了東西去找早就急的滿頭汗的江北。
江家的人大部分都已經休息了,江蘺在照看江中岩,江北關了房間的燈,靜靜坐在黑暗中默默等候,直到樓下傳來低低的對話聲,他才猛地轉身,推動輪椅去開門。
“苗苗,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江蘺笑着打開房門走出來,問向正準備進入江北房間的苗曉卿。
苗曉卿一低頭,臉紅紅的,輕聲說:“江總讓我過來的……”
那種欲語還休的姿態,讓江蘺馬上就明白了,微微皺了皺眉頭,輕聲囑咐:“他腿不好,讓他收斂一些。”
苗曉卿臉更紅了,頭也低的愈發狠了,輕輕點點頭,趕緊溜進了江北房間,江蘺冷笑,轉身回了江中岩的房間。
果然!助理助理,助着助着就住到一起了。不過也好,如此江北大抵和寧思思就更沒有什麼可能了。
“怎麼樣?”江北已經得到他們平安的電話了,忙小聲問:“優盤呢?”
苗苗從口袋裏掏出來,遞給他,他忙接過來,插好,點開,苗苗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兩雙眼睛都緊緊盯住了屏幕。
昏暗的室內,有微弱的光線慢慢亮了起來,屏幕上的畫面很清晰,對話也能聽得清清楚楚,江北的臉,唰的一下白了,苗曉卿的臉,也瞬間變了顏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江北的眼睛漸漸痛了起來,手也輕輕抖了起來,幾次想要關閉,又咬咬牙,再次點開。苗苗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緊緊的。
畫面停止,而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瞬間,遠處的天空響起噼里啪啦連貫不停的鞭炮聲,璀璨的煙火映亮了夜空,光線透過窗口映進來,卻怎麼都無法安撫江北顫抖的心。
仇人?多麼遙遠的一個詞……如今,卻能更準確的詮釋夏家和他們江家的關係。那一份一份的文件雖然不能準確的證明夏雲航到底做了什麼手腳,卻仍舊可以透過一些草稿看出來,他早已開始騰空江家,而劉志順利進入公司財務系統,結果顯示,經營早就出現了問題,資金鏈已經接近斷結,客戶大量流失,已簽訂的合同未能完全履行,各種問題層出不窮,就是收拾攤子,也會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而公司的賬面上,資金連償還貸款都不夠,總之,一團糟!
“給我倒杯酒……”江北艱難的指了指酒櫃,扯開自己的睡衣領子,想要讓自己的呼吸更順暢一些。
畫面里的人,有一些,他化成灰都認識。他的舅舅,他的親舅舅!原來……
是不是現在的江家,除了夏雲航的算計之外,早已經眾叛親離?而他們還活在舊日輝煌的美夢裏,猶自不知。
苗苗聽話的給他倒了一點紅酒,他接過來,一飲而盡,苗苗猶豫着要不要再給他倒,他已經自己奪過了酒瓶,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再也不是像雞啄食一樣的小口,他喝紅酒比啤酒還猛。
苗苗伸手去要酒瓶,他不給,還要繼續倒,苗苗急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輕聲提醒:“江北,再喝你就醉了……”
“醉了不好嗎?我就怕醉不了……”
“江北,這樣的局面誰都不想看到,但是現在說後悔說恨,都沒有用,現在你需要的是振作。你是江家的繼承人,你如果崩潰了,誰能把這個攤子撐起來?”
“我不崩潰,就可以撐起來嗎?苗曉卿你該知道,以夏雲航的心機和謹慎,我們現在拿到的東西,大概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說不定結果,比我們想像的,更糟!”
“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應該用更多的精力去救江家,而不是借酒澆愁。”
“那是明天的事,今天我熬不過去……”
“江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你熬不過去的事!借酒澆愁破罐破摔,不是你江北該有的表現!”苗苗急了,蹲在他面前,雙手握住他的手,輕聲說:“你不是一無所有,哪怕江家真的垮了,你還是可以東山再起的。第一,江家有這麼多年的信譽在;第二,江家有人脈;第三,你還有自己的廣告公司和新緡的貿易公司,你可以用那兩家公司救江家;第四,即使沒有了一分錢,你還有自己的腦子,你還有親人,還有朋友,還有……”
苗苗的話戛然而止,江北緩緩抬起通紅的眼眸,緊緊的盯着她,低啞的問:“苗曉卿,還有什麼?”
苗苗咬咬唇,輕聲說:“還有對你忠誠的屬下們……”
江北頓了一下,忽然幽幽的說:“苗曉卿,你是不是想說,我還有……還有你?”
PS:十二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