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回唐府暗潮洶湧
噗嗤一聲,血濺了出來,噴到我的臉上,熱熱的血刺激了我的心智。我眼前的血紅開始消散,有些東西破了,頭撕裂一般的痛,但不是以前那種痛,而是另一種好似被撕開的痛。
“雨兒?”誰在叫我?臉上那粘稠的液體又是什麼?
“雨兒。”那聲音,好似來自遠古,好似來自地下,熟悉到心痛,眼淚不斷的流,很多畫面一一閃過,抓不住的永遠只有那雙血紅的眼睛隱沒在飛揚跋扈的面具里。
“雨兒,不要再想了,封印一旦破除你就會被撕裂的。”是誰的聲音這樣慌亂?
一股暖流進入腦中。掩蓋了很多東西,我猛然睜開眼,身上居然滿是黑氣,攝政王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不斷的流出,但他卻將手按在我腦門上。
“王爺?怎麼了?”我虛弱的問,心底那種厭惡和仇恨忽然好像被抽走了。
他看我睜眼抿唇一笑:“沒事,只是一些壞東西離開你的身體了,那樣很好。”
“你的傷……”我驚恐的看着那匕首直接插着胸口上,那可是要命的地方啊。女土長才。
“這點傷不算什麼。”他抬手輕輕一揮,那匕首就掉了下來,血流了滿身卻好似一點事都沒有,依舊笑着。
“王爺喚御醫來看看吧。”我擔心的看着他滿身的血,他搖了搖頭:“那樣你的行刺罪就定了。滿門抄斬的哦。”他貼近我低語:“你親自弄得傷,就要親自處理。”
我臉一紅,失去了靈魂的那莫名其妙的阻礙后,對他的每一次靠近,我都渾身發軟。
“可是,我不會。”低下頭,我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我教你。”他拉着我做到床上,撕開我的裙子下擺,遞給我說:“用這個捆住傷口。”
“這樣行嗎?”我的手微微顫抖,那些血汩汩的流,那裙子下擺乾淨嗎?
“只能這樣,來吧。”他抬手摸摸我的頭,我咬着唇,用力撕開他已經破裂的衣襟。露出那深深長長的傷口,不覺倒抽了口涼氣。
“雨兒,你撕本王衣服的模樣真是說不出的誘人。”他看我眼淚汪汪,居然出言調戲,我臉一紅不覺啐道:“胡說。”
“你還是這樣大膽。”說著他抬手摸着我的唇瓣,手上還帶着血,他的血進到我的唇里,那又是另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
“用力把傷口勒緊。不要讓血流出來。”他忽然放手,半躺在床上吩咐,我失神了一會兒,馬上跪在他身邊。用顫抖的手將裙擺撕成的布條裹在他的傷口上,用力拉,他似乎沒有痛感,只是眯着眼一動不動。
“會痛嗎?”不可能不痛的吧,那樣深的傷口,那樣長,血流了滿身,再被那樣用力的裹上。
“不痛,這點痛不算什麼。”他低低的說,聲音微微有些黯啞,其實是痛的吧,所以才忍成這樣的。
“你可以不用忍的,痛就叫出來,我會當做沒聽見。”我一邊加快手上的動作,一邊低低的說,響起他抱着我說好累時的景象,他其實一直都在隱忍壓抑着什麼吧,就好像此刻的痛,也是極力在忍耐一樣。
“呵,你還是這般瞬間就能洞悉本王的心,雨兒你一點都沒有變,你能看到本王心底最脆弱的一點,其實本王真的應該殺了你的,你成了本王的軟肋,應該除掉。”
我抿着唇繼續用力拉緊布條:“要除掉我很容易,你只要現在喚御醫進來為你療傷,豈止是我,整個唐府都能除掉了。”
“是啊,每一次都想痛下殺手,每一次都做不到,你才是本王的劫,解不開的劫。”
我沒有說話,他的傷口不再流血了,我癱軟下來,抹着額頭上的汗喃喃:“還好你沒事了。”
“動了你的人,每一個,本王都不會放過,但是今日你必須要離開王府,先回去吧,等本王傷好了,自會去看你。”
失去意識前的事開始慢慢回籠,我的心不自覺的一痛,低下頭說:“你是要讓小風來伺候你嗎?”
“那不過是個卒子,用了棄了只是瞬間,你不必掛在心上,信本王的嗎?”他挑起我的頭看着我問。
“信。”不由自主我就脫口而出,他笑了,輕柔的划著我的唇瓣說:“再見之日,便是本王迎娶你為妃之時。”
我一愣,心跳急速的快要從口中脫出了,但奇怪的是,情緒波動這樣大,卻完全沒有一絲頭痛的異樣,難道隨着剛才的黑氣,連頭痛的毛病也散掉了?
“薩,送雨兒回去。”他一把攬住我低低的說:“你再這樣看着本王,本王就放不開手讓你離開了。”說著他低頭在我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這才放手,躺了回去。
薩走進來,似乎是聞到了空氣里的血味,他有些遲疑的看向床上,攝政王卻忽然懶懶的開口:“薩,本王讓你送雨兒回去,你在那看什麼?”
薩一陣激靈,忙說:“屬下這就去,小姐請。”
我站起來默默的跟着他走了,走出一大截他才有些疑惑的問:“王怎麼睡到你床上了?”
我臉一紅,他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過了,忙找補:“不是,屬下的意思是,王怎麼會躺在偏殿的床上,不是用午膳嗎?”
“王爺用完午膳說累了,想躺一會兒,就躺了。”我低低的說。
“空氣里有血的味道,沒出什麼事兒吧?”果然他還是聞到了,也懷疑了。
“沒事兒啊,有什麼事兒?”我裝傻充愣,希望能矇混過去。
他遲疑片刻搖搖頭:“是啊,能有什麼事,王爺在呢,誰也不可能傷到他分毫,小姐贖罪,是屬下多疑了。”
我舒出一口氣,這才放下心來:“本來就沒事嘛。”
“可是屬下從未見王爺臉色如斯蒼白過,你們發生爭執了?還是你頭又痛了?”
“沒有,真的是你多想了。”流了那麼多血,不蒼白才有鬼了,我也真是的,為什麼會拿匕首插他呢,他又為什麼不躲開呢?剛才我到底怎麼了?好像很多東西都斷片兒了,好多都記不起來了。
“哦,屬下已經囑咐下人備了嬌子,小姐一路小心。”還好這時已經走到門口了,薩恭恭敬敬的送我上轎,我這才如釋重負的放鬆下來,又救了全家一命,不過這禍也是我闖出來的,要是給父親知道了,估計直接和我斷絕父女關係都是很可能的。
再次回到唐府,居然覺得很不習慣,才離開不過一日,和奶娘居然前後腳的回來了,父親也是很詫異,他把我叫到書房,捏着眉心問:“怎麼就回來了?你該不是得罪王爺了吧?”
我低下頭訥訥的說:“王爺看上父親送的那女子了,吃了我的一頓飯就下旨送我回來了。”
“那個官妓?該死,為父送她去本是想助你坐上王妃位置的,不是扯你後腿,那該是的賤婢,怎麼就這樣把你給頂回來了呢?”父親生氣的來回踱着步子,我面默默站在那一言不發,他一回頭瞪我:“你也是,那麼好的機會你就是不懂得把握,都進了王府了,據說你還住在寢殿旁的偏殿,那樣的近,昨夜就該抓住機會了。”
“父親想說什麼?要我昨夜爬上攝政王的床榻嗎?”我微微冷笑,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要求嗎?他將我的名節置於何處?
“那又有何不可?要是那樣做了,現在你也不至於被趕回來。”父親面無表情的說。
“父親莫不是忘了,我們只是去求攝政王賜御醫來診治姐姐的,在王府過一夜也不過是王爺的突發奇想,並非是王爺接女兒去王府長住的,談不上趕。”對這個本來就沒什麼感情的父親,現在可謂是厭惡到了極致,他把我們這些女兒都當做了籌碼,棋子。
父親皺着眉瞪着我良久才說:“回去休息吧,也許此事還有轉機。”
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多看那男人的嘴臉,我真是這個人的女兒嗎?真的流着這種人的血嗎?這讓我覺得厭惡的血脈,真想捨棄掉。
回到雅園,姐姐已經醒了,正在喝葯,見我進來忙說:“雨兒,你總算回來了,在王府沒有受罪吧?”
“沒有,姐姐放心,我好的很,倒是你,臉還痛嗎?二娘那幫人怎麼折磨的你,你為什麼不反抗呢?”
“雨兒,我這樣隱忍不只是為了母親的死,還為了你,進來這雅園,我看到很多事情,包括那母女三人的陰暗惡毒,她們在下咒害你。”
“真的是她們?”可是那種民間的下三濫手段,怎麼會是出生官宦人家的二娘能學到的呢?
“我不確定,但是我見到她寫你的八字貼在稻草人身上,用針扎着,那是厭勝之術吧。”
“可是,她為什麼害我呢?在攝政王來之前,我們根本無仇無怨的,她害我到底有何目的呢?”
“我也不清楚,所以才一直忍着唐鑫兒的折磨留在雅園,現在我們住進了雅園,估計那二姨娘會更加痛恨我們,到時候免不得又搞出什麼事兒來。”
“我知道,不過這雅園怕是也住不長久了。”想起剛才父親的嘴臉,我有些憂心,能住進這院子,能壓過那母女三人,全因攝政王的寵,現在他放我回來,雖然也許下諾言,但在外人看來卻是完全的失寵了,說好一月回,卻不過一日我就被那個叫紫風的賤婢給取代了。
“怎麼了?是攝政王那邊出事了?”姐姐聰慧一言點破,我點點頭:“本是一月後回的,現在卻只得一日便回,在外人看來的確是失寵了。”
“那麼實際呢?並不是這樣吧?”
“我看不透那人的心,只是莫名的信任他,他許我再見之日便是迎娶之時,可此話說出去,別人定會以為我失心瘋了。”攝政王那樣的人怎會對我這個二品官的女兒許下諾言呢?
“對,此事不易說破,男人都是不可靠的,男人的話也多是不可信的,要是他哄你,到時候變成了這金陵城的笑話了,而且,如此你便再找不到婆家。”
“我知道,所以,父親或許很快就會變臉了吧,能住進雅園是佔着王爺的寵。”
“住哪我倒是不擔心,我只擔心奶娘,她去沁園那日前來我這,把事兒都說了,那二姨娘是用了厭勝之術,但你頭痛的蹊蹺,估計還有人在使壞,你猜是三姨娘,我看也准,那三姨娘表面溫和善良,這樣城府的人才最可怕。本來指着父親支持,現下就怕父親倒戈,那樣奶娘的處境就堪憂了。”
“是啊,要不就不查了,我沒想到事兒會這樣急轉直下,這世上我只剩你們二人為親了,誰都不能出事兒。”
“我也是這樣想的,趁着現在父親還在搖擺不定,要抽回奶娘還來得及,再者她才去了一日,應該也不會讓三姨娘起疑。”
“恩,那我現在就去。”
“不要,現在父親正在心煩,提了肯定不準,還是等等明天再說吧。”
我點點頭,想着不過一夜,奶娘剛剛進了沁園,應該沒事兒,也就不怎麼擔心了。
那晚,我照顧姐姐喝葯,第二日御醫照樣來診治,說是王爺的旨意,一日也不能耽擱,父親這才舒了臉子,又對我和顏悅色起來,我藉此機會連忙提出要奶娘回來的事兒,父親也是不置可否。
下午就有婢女來說:“老爺說,問了奶娘的意思,奶娘不願意回來。”
我看向姐姐,姐姐憂心的搖搖頭,我點點頭說:“知道了,下去吧。”
等那婢女走遠了,我才焦急的問:“這可怎麼辦啊?”
“奶娘定是不想無功而返,現在我們強硬要她反倒引起三娘疑惑,暫時先不要輕舉妄動,想辦法見了她的面兒再說。”
“也是,見了面,勸勸她,都是我不好,查什麼查,頭痛就痛吧,只要遠離那男人,要是害了奶娘有事,這輩子我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雨兒,你愛上他了吧。”姐姐卻是不動聲色的說。
我一震,低下頭訥訥的說:“我不能愛他,真的。”一旦心動,那撕心裂肺的痛就會席捲過來。
“不是不愛,是不能愛,還說不是愛上他了?”姐姐抿唇一笑,我沉默,奇怪的是,這段日子無論怎樣我的頭真的不痛了,如果那痛隨着那黑氣散了,那奶娘就不用查了。
“對了,姐姐,我頭痛好似治好了,現在無論怎樣都不覺得痛了呢。”
“是嗎?”姐姐沉思着,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怪異,說不出的怪,好似不是姐姐了一樣。
“那樣奶娘是不是就能回來了?”看着那個眼神,我遲疑的說,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恩,但是她肯定還不知道這事兒,你得去一趟沁園,好在之前你和三娘的關係不錯,你就當作是才從王府回來,去拜訪她那樣。”
“我知道該怎樣做,姐姐放心,我長大了,不是那個老要你們保護的小丫頭了。”
“雨兒啊,從你為了救我隻身入王府那日起,姐姐就知道,我的小妹妹長大了。”姐姐伸手摸我的頭,一切好似又都正常了,是我最近遇到的事兒太過詭異導致有些神經質了嗎?
“我現在就去沁園,姐姐你好好休息。”龍潭虎穴也得闖了,我心想那三姨娘真的是一隻披着羊皮的餓狼嗎?
“三娘,雨兒來看你了。”我來到沁園,一推門進去就看見三娘在床上,屋裏一股子藥味兒。
“三娘你怎麼了,不舒服?”我假裝十分關心的靠過去。
“呵呵,二小姐是喜事兒,三夫人有身孕了。”伺候在一邊的侍女笑眯眯的說。
“真的,三娘,那恭喜你啊。”我笑着走過去,坐到床邊,三姨娘抿着唇笑,那笑容是多麼的純善,要是假的那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
“二丫頭啊,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住一個月的嗎?”
“王爺臨時改了主意,讓我回來,所謂君心難測,其實回來才好呢,王府哪兒處處小心留意,難受死了,不自在。”我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大家都一起假唄。
“胡說八道,這些話在我這裏說說可以,別到外面說去,不小心惹了王爺的耳,那可就糟了。”
“這個自然,心裏話兒只說給三娘聽。”我嘴巴甜甜的哄她一會兒后問:“奶娘呢,幾日不見不知她可否習慣這沁園的生活了。”
“奶娘在廚房看着火,她可對三夫人上心的很,飲食起居樣樣親力親為。”一邊的婢女回話,我笑着說:“真沒想到我一回,奶娘就給指到這了,看來父親還是很疼愛三娘的啊。”
“雨兒說笑了,也是我身子有了,奶娘經驗豐富,老爺這才臨時調她過來伺候,過了日子,瓜熟蒂落後,就還你。”
她這樣一說,我反倒不好開口要人了,奶娘又不在,想和她說句話也不行,此來豈不是白費功夫?只有拖了,拖到奶娘來為止,我陪着三姨娘扯東拉西的,一個時辰過去了,奶娘還沒回來。
我實在坐不住了,跳起來說:“三娘,要不我去廚房親自給你燉點燕窩吃吃,這才進王府,連王爺也稱讚我的手藝呢。”
“那怎麼行,怎麼能勞累到你呢,不行不行,你堂堂一個二小姐,怎麼能做那種下人做的事兒?快別折煞我了。”
“沒事兒,在王府還不是一樣下廚。”
“那是伺候王爺,身份不同。”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婢女飛快的衝過來說:“三夫人,那個王爺來旨,說是賞賜老爺送去紫風姑娘,還要正式封紫風為側妃。”
我一愣,心一陣酸痛,但面對三姨娘又不能表現出來,如果我露出一副棄婦的模樣哭哭啼啼,那她就知道我真的失寵了,對待奶娘就沒有了顧忌,所以我只能平靜的說:“這事兒啊,昨個兒王爺就給我說了,那丫頭是挺招人的,王爺也喜歡,不過還是問了我,既然是父親送去的人,我自然不能阻了她的路。”
三姨娘看了我一眼抿唇說:“你倒是心寬,的確有做王妃的風範,換了是我,鐵定不行。”
“那聽說父親要娶四娘進門,你豈不是傷心了?”
“呵,我阻了,趁着懷了身子,我鬧,老爺看重的本就是肚子裏的肉,自然是不提那事兒了。”三姨娘憨厚的笑着,我卻心驚膽戰,那婢女故意稟告這件事肯定不是無意的,是有心,她在試探我。
“時辰不早,我先回去了,三娘明日我再來看你。”再留下去也不知她還有多少陰招,我也顧不得沒見到奶娘的面兒,匆匆起身告辭,只有明天再來了,可是什麼東西看火要看那麼長時間呢?我真想去廚房看看,但是沁園的廚房裏肯定全是三娘的人,我去只會害奶娘暴露罷了,只能忍了。
回到雅園和姐姐一說,姐姐也是我這樣猜測的,但她對王爺立側妃一事又端是惱怒,我安撫她說:“男人早就被我們看透了,我也沒有多傷心,姐姐無需這樣。”
“還好你沒把他許諾的事兒說出來,否則現在看笑話的不知幾多,現在這樣不清不白的也好,讓別人看不透你到底有沒有失寵。”
正說著,一個婢女過來說:“老爺請二小姐去書房。”
“我看,父親這才是真的失望了,這旨意一到,我失寵之事就落實了,姐姐要有心理準備。”
“大不了打回原形罷了。”姐姐倒是豁達,她不難受,我自然也就不難受,笑眯眯的跟着婢女去了。
心不痛是不可能的,但,看多了父親的薄情,我絕對不會像母親那樣痴纏,再者感情也沒到那地步。
“父親,雨兒來了。”
書房裏,父親負手而立,見我進來回頭眼神複雜的看着我,我坦蕩蕩的站着,心裏早就準備好他的狂風暴雨了,卻不想他居然拍着我的肩膀說:“好女兒,那日是父親失態了,父親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