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樊玉香怎麼看都覺得那笑容像在向她示威,尤其是他身上的狐毛大氅,讓她怎麼看怎麼怒。

「任蒼遙,你手裏的肉怎麼來的?我說過了,不許你們給他食物吧?」她冷冷橫了周遭安靜的人一眼。

武管事輕咳一聲,小聲開口,「莊主,兔子是阿遙早上冒雨出去獵的,阿遙還打了好幾隻野兔給我們加菜呢。」

他幫任蒼遙說好話。

不過此時此刻在樊玉香眼裏,幫任蒼遙人的人就是該死!

樊玉香看向武管事,眉尖輕挑,不咸不淡地道:「看來幾隻野兔就收買你們了呢。」

這話一出,正在吃兔肉的人突然覺得嘴裏的兔肉好難吞下去,有的護衛忍不住用求救的目光偷偷看向任蒼遙。

拜託,你們主僕倆斗是你們的事,不要殃及無辜的他們好嗎?

任蒼遙摸摸鼻尖,拿匕首割下已經烤得香噴噴、油滋滋的兔腿,然後拿着兔腿走到樊玉香身前,「主子,你向來愛吃免腿,這是剛烤好的。」

樊玉香嘴很挑,而且嗜肉,可又不喜歡太硬太澀的肉,她最愛吃部分最嫩的地方。至於烤肉呢,她的要求也很多,皮要酥,肉要嫩,香料要足,吃起來不能沒滋沒味,目前為止,只有任蒼遙親自烤的肉最合她的胃口。

樊玉香冷着臉,完全無視任蒼遙的討好,也不看任蒼遙手上飄着濃濃肉香的烤兔腿,逕自一口一口喝着清淡的肉粥。

見樊玉香不理他,任蒼遙聳肩,當她不屑吃,收回兔腿,轉身準備回自己的位置,自己享用。

可他連腳步都還沒踏出一步,身後就飄來綿軟的冷音。

「站住。」樊玉香冷冷看他,「我有說我不吃嗎?」

白眼狼連她的兔腿也要貪走嗎?

「還有,那麼燙,教我怎麼吃?」

任蒼遙悄悄彎唇,他早已把樊玉香的脾氣摸准準的,所以對樊玉香的話絲毫不覺意外,也知道這時候最好就是擺出恭順的樣子。

「是,主子,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任蒼遙低眉斂眼,擺出逆來順受的模樣,蹲跪下身,親手撕起一小塊兔肉,然後喂至樊玉香嘴邊。

樊玉香盯着遞到嘴前的兔肉,又看着任蒼遙恭敬的小媳婦樣,憤怒的情緒終於稍微降溫,張口吃下任蒼遙喂來的肉,舌尖不經意地掃過任蒼遙的指尖。

任蒼遙眸光微閃,指上的濕潤撓過他的心,不過俊龐卻不顯分毫,「合主子的胃口嗎?」

樊玉香哼了哼,「勉強。」

那就是喜歡了,深知樊玉香的脾氣,任蒼遙立刻擺出懺悔的臉,「主子,我下次會烤得更好的。」

樊玉香沒吭聲,端着冷臉,高傲地睨了任蒼遙一眼,再看向他手上的兔肉,他明白她的意思,親手撕着肉喂她吃。

樊玉香討厭沾手,個性也疏懶,任蒼遙的伺候,她完全視為理所當然,主僕兩人一直以來都是這麼相處的。

任蒼遙是她的奴,本來就該這麼對她!

見一主一仆似乎和好了,周遭的人皆在心裏悄悄鬆口氣,安心地吃着任蒼遙獵來的兔肉。

樊玉香一邊嚼着喂來的兔肉,一邊端着主子的架子,「任蒼遙,在你得到自由前,別忘了你自己的本分。」

當然,在樊玉香心裏,任蒼遙的自由之日絕對是遙遙無期的。

「是,我知道。」任蒼遙完全是順着她,喂完一隻兔腿,他恭敬地問:

「主子還要吃嗎?」

樊玉香舔去嘴邊的醬汁,她的食量向來大,一隻兔腿根本滿足不了她。

「還要三隻。」再加上肉粥,這樣差不多有七、八分飽。通常正餐吃完后,樊玉香習慣再吃幾塊糕點填個胃。

「是。」任蒼遙再割下另一隻兔腿,再把還未烤的兔子放上烤架后,才繼續拿着兔腿喂樊玉香,至於他自己則半點食物都還未入口。

樊玉香自認不是個虐待人的壞主子,她將手上喝一半的肉粥給任蒼遙。

「喏,給。」瞧,她這個主子多慷慨。

見樊玉香一副「我對你多好」的模樣,任蒼遙覺得好笑又無奈。

有時候他這個主子實在孩子氣得很,不過既然決定順着她了,他還是笑笑接過,畢竟一路上都讓她處於炸毛狀態也不好。

有些事總是不急,而任蒼遙向來很有耐性。

垂斂的金瞳微微閃爍,不過看着樊玉香時,又恢復平靜。

「謝主子。」然後幾口就將肉粥喝完。

樊玉香哼哼。

「哪,有時候謝謝不是只用嘴巴說說,你--」正準備對任蒼遙說為人奴該有的大道理,外頭卻響起馬聲,打斷她的話。

樊玉香不高興地看向廟外,而廟裏頭的人也全部戒備。

不一會兒,一名青衫漢子進來廟裏。

「不好意思,外頭雨勢正大,我和自家少爺、小姐正好看到這間廟,不知可否一同躲雨?」漢子非常有禮地詢問。

武管事上前道:「同是出外人,不用客氣。」

「那謝謝了。」漢子笑道,不一會兒,就有幾名同穿青衫的僕人撐着傘,小心地護着一男一女進廟裏。

這對男女五官相似,年齡約二十五左右,皆穿着一身白衫,看得出來布料極好,而且袖口和領口皆綉着桃花枝,而他們身邊的僕人和第一個進來的漢子衣服胸口也都綉着桃花。

在武林走跳多年的武管事在看到漢子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桃花宮的人,再看被護着進來的男女,沒意外該是桃花宮兩位宮主。

白衫女子一進來就不高興地罵了,「幹嘛不讓他們把馬車移出去,讓我們的馬車進來,害我都被雨淋到了!」

「妹妹,先來後到,不能無禮。」桃飛白輕斥女子,一臉歉意地看向武管事,「抱歉,家妹被寵壞了,請見諒。」

雖是看着武管事,桃飛白卻也不着痕迹地將廟裏的人看個詳細,而在看到樊玉香時,黑眸閃了閃。

桃雨兒雖然不高興,不過美眸在看到任蒼遙時卻愣了下,立即斂去憤怒的表情,直勾勾地瞧着任蒼遙,「欸,你叫什麼名字?」

這話一出,知道樊玉香脾氣的人就知壞了。

樊玉香微微眯眸。她不在意自己被意淫,所以對於桃飛白閃過興趣的眼神直接無視,不過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凱覦就不一樣了,尤其她對任蒼遙的佔有欲是莫名的旺盛。

「武叔,把他們趕出去。」

武管事就知道,他不禁在內心暗暗叫苦。莊主大人呀,這才出來幾天,就拉仇恨值好嗎?

「莊主……」剩下的話在看到樊玉香掃過來的冷眼就吞下了,武管事不禁看向任蒼遙,要他哄哄自己的主子。

不過任蒼遙早在看到桃飛白看着樊玉香的眼神就不爽了,他側身擋住樊玉香,金瞳噬血地看向桃飛白,就像野獸護着自己的所有物。

桃飛白頓時渾身發毛,被那恐怖的眼神看得心驚肉跳,他這才發現到任蒼遙的瞳色。方才因為站在門口,廟裏又有點暗,因此沒人注意到男人罕見的瞳色。

金色瞳眸,是獸族人?!而武林中的獸族人只有一個……又看着被任蒼遙擋住的樊玉香,桃飛白立即明了眼前人的身分。

而一邊的桃雨兒聽到樊玉香的話,立刻不高興地叫罵,「喂,這廟又不是你的!憑什……」

「雨兒。」桃飛白制止妹妹,「不知眼前竟是沉香山庄莊主,是我們失禮了。」

「什……」聽到沉香山庄,桃雨兒瞪大眼,驚愕地看着樊玉香,「怎麼可能!她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怎麼可能會是那個被稱為北武林惡霸的樊玉香。」

「雨兒!」桃飛白趕緊撝住桃雨兒的嘴,怕她口無遮攔惹怒樊玉香。

樊玉香的個性陰晴不定在武林里是出了名的,雖然連他自己也不信被稱為江湖妖女的樊玉香竟是長得這般模樣,方才他還小小驚艷動心一下……這真的太可怕了!

「抱歉,惹得樊莊主不悅,我們這就退出廟外。」桃飛白當機立斷。和樊玉香作對可沒好處,倒不如先退避,日後再打好關係。

桃飛白立刻拉着不甘不願的桃雨兒,跟着手下迅速退到廟外,外頭有着層層樹蔭,勉強也能避雨。

沒想到什麼都不用做-人家就自動退了,面對自家莊主的惡名聲,武管事真不知是該樂還是該哭?

至於樊玉香,她才不管那麼多,她正盯着任蒼遙的臉。

「主子?」任蒼遙被看得一臉莫名。

樊玉香這才發現自己的奴似乎長得過於好看了點,陽剛的五官粗獷野性,眼角的雕青非但不醜,反而添了一股神秘。、

難怪剛才那女的會笑得一臉春心蕩漾,樊玉香不爽了。

「你,明天開始給我矇著臉!」

任蒼遙非常聽話地蒙上臉,只露出一雙金色眼瞳,不過他的眼睛本就好看,陽光下,彷佛落入點點金芒,很是迷人。

樊玉香幾乎是立刻就後悔要任蒼遙蒙面的命令,矇著面的任蒼遙反而更顯眼,讓桃雨兒更是喜愛,一雙眼睛幾乎是迷戀地盯着任蒼遙的金色眼睛。

樊玉香沉着臉聽着馬車外的對話。

「阿遙,你走路累不累?要不要上來?我們共騎一馬吧?」江湖兒女本就大方,雪尋國又民風開放,女追男是很尋常的事,桃雨兒完全無視危險,很是自來熟地騎着馬到任蒼遙旁邊。

而跟在後頭的桃飛白很是頭痛地看着自家妹妹的找死行為,阻止嘛,桃雨兒是完全不聽阻,還問他,「哥,我要是把任蒼遙拐到我們桃花宮,對我們桃花宮不是個大好的事嗎?」

呃……這話倒是真的,任蒼遙可是武林里排名前幾的高手,若任蒼遙能到他們桃花宮,那可是如虎添翼,不過這個高手後頭有個恐怖的女魔頭呀!

桃飛白雖然想藉機看能不能跟沉香山庄打好關係,卻絕對沒有想惹怒樊玉香的打算呀!

原本桃飛白還想探問樊玉香是不是也要去正義城,也許可以一起同行,不過現在卻發現同行一點都不好,可是偏偏兩波人要走的路是一樣的,就算不同行,一前一後的,也跟同行差不了多少呀!

不過向來不參加武林會的樊玉香這次竟出現了,難不成樊玉香這次也對盟主之位有意……桃飛白思索着,可是一看到熱情纏着任蒼遙的桃雨兒時,他頭就疼了。

不只桃飛白,沉香山庄的人個個揣着小心肝,完全處於不敢出聲的狀態。

馬車裏,四個侍女非常安靜地窩在角落各做各的事,肥呼呼的紫眼白狐狸也不敢往自家主人腿上湊,安靜地趴在軟墊上。

只有矇著面的任蒼遙神色最自然,對於一直黏在他身邊的桃雨兒,他始終是採取不理睬的態度,直到桃雨兒問他要不要共騎一馬。

他看向桃雨兒同。平心而論,桃雨兒長得不錯,有着江湖兒女的豪爽,也有着屬於女人獨有的嬌媚。

任蒼遙並不討厭直爽活潑的桃雨兒,卻也沒有任何動心,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目光就只專註於某個人。

感受着自馬車裏傳來的絲絲寒氣,任蒼遙緩緩勾起嘴角。

桃雨兒見任蒼遙看着她不說話,以為他答應了,開心地朝任蒼遙伸出手。

所有人都盯着桃雨兒的手,沉香山庄的人緊張了。

忠心耿耿的任護衛,求求你別叛變呀!

在眾目睽睽之下,任蒼遙伸出手,在兩人的手即將碰觸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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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的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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