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什麽都不缺,若硬要說有,大概就是一個女伴。
不過他現在也沒什麽閒情逸緻想這個,他還年輕,不過二十六歲,在這方面一點都不急。
「說得也是。」塗母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你幹嘛特地回來看這個節目?」
母親不愧是母親,兒子一點奇怪的小動作都能察覺。
「有個女孩……」他頓了一會兒,「有個女孩把寫給趙祺廷的信誤寄到我這來。」
「那個女孩有參加這個活動?」趙母聰明,一點便通。
「我有把信轉給趙祺廷了。」
「那她有中選嗎?」
「沒有。」塗晏秦搖頭,「她人健健康康,沒病沒痛的,不夠可憐,入不了人家的眼。」
「那她的心愿是什麽?」塗母好奇。
「她媽媽生病要開刀,希望趙祺廷去為她母親加油。」
「那也是挺可憐的。」
塗晏秦不置可否的偏了下頭。
「那你沒跟她說,她信寄錯地方了嗎?」塗母再問。
「反正她寄給趙祺廷,人家也不會看的。」
那些抽選的信件,想必也是助理之類的抽選出來的,就像他爸,一定是他跟秘書先篩選過信件,重要的才打印出來給父親閱覽。
「但你這樣不就是看了人家的私人信件?這不太好吧?」
塗晏秦沉吟一會兒,「的確不好。」
「那你還是老實告知她,寄錯了吧。」
「我知道該怎麽做。」
他並未直接給予母親肯定的回答,因為他並不打算坦承以告。
高母星期三下午兩點開刀,故高郁漩跟學校請了假,中午就到醫院陪伴母親。
「媽,我有去廟裏請了一道平安符,我已經燒化了。」術前不能喝水,故高郁漩將符水沾在高母的嘴唇上,讓母親心裏多少安心些。
「不知道會不會成功。」機率一半一半的大手術,高母生性再樂觀也會擔心害怕,昨晚一夜無眠。
「放心,一定會成功的,爸爸會保佑你的。」高郁漩握着母親的手給予信心,心頭則是有些落寞。
她雖然每天都寫email,還是沒有被抽中。
當簡嘉秀打電話告訴她這個壞消息時,正在便利商店打工的她心情一下子盪到了谷底。
簡嘉秀還說他是用抽的,早知道就應該每個小時都寫一封去,說不定就會被抽中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沒那個命也沒辦法,可惜,若是趙祺廷出現在醫院,母親一定會很開心的,說不定病都好了一半,手術成功率一躍為百分之百。
「我還是好緊張啊,萬一那死鬼覺得自己在地獄裏太難熬,硬要拖着我一起去怎麽辦?」高母雖然害怕得要命,嘴上還是開着玩笑。
「不會的啦,爸都說要你照顧到我嫁人,不會這麽早就叫你去陪他。」高郁漩安撫着母親。
「萬一你一輩子不嫁,我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你爸?」
「媽,你這樣說我很難做人耶,我看我就真的一輩子不嫁,等我七老八十時,我們一起進棺材好了。」這樣母親也可以跟着長命百歲。
「那才不好,你爸最疼你,你跟我一起死,到時你爸又只顧着疼你,忘了他老婆。」高母充滿醋意道。
「媽,你很煩耶,你到底要怎樣啦?」這也不行,那也不好。
「不然你四十歲再嫁好了。」到時她六十七歲,活得也算差不多了。
「四十歲再嫁生不出孩子了。」
「厚唷,不然你去跟你爸說,我要等到孫女嫁人才去陪他。」
「萬一生的是孫子呢?」
「你很煩耶,」高母抱怨的口氣跟女兒一模一樣,「第一名是考假的喔,都不會轉彎的,統統一起講不就得了!」
「我看孫子結婚,你又會跟老爸說,等看到曾孫的臉時再去陪他。」
「那我一定會耳朵癢,他的鬼魂每天在我耳旁抱怨我都佔盡了便宜。」
「他人在地獄,沒辦法一直來陽間的啦。」
「你怎麽知道你爸在地獄,他又沒做壞事怎會在地獄?」高母不以為然的扁起嘴。
「是你說他在地獄的啊,不然我講天堂嘛。」自己說的話自己都忘了!
「在天堂就成仙啦,你爸從不捐錢的,沒做過什麽好事,應該很難上天堂。」
「媽,你很煩耶,話都是你在說!」高郁漩嘟起不滿的小嘴。
「哈哈……喔喔,我心臟痛。」高母抓着胸口,眉間蹙着痛苦之色。
「你要開刀的人還笑。」高郁漩連忙輕撫母親的胸口,「會很疼嗎?要不要叫醫生來?」
「不用不用。」高母輕喘了幾口氣。「好了好了,沒事別逗我笑。」
「是你自己在逗自己笑吧!」母親是越緊張越愛開玩笑的人,高郁漩也拿她沒辦法。
這時,有人進了病房。
離門口最近的高郁漩抬起頭,便見一個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依面貌推斷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他穿着手工精緻的西裝,一雙長腿襯得那西裝更是筆挺,略微凌厲的鷹目左右掃了一下,最後落在高郁漩身上。
「你要找誰?」高郁漩問。
眼前的女孩約莫十七歲,身着高中制服,長發綁成了馬尾,塗晏秦猜想,這應該就是高郁漩了。
她個兒高身兆,大概一六七左右,膚色有點黑,大概是太陽曬的,她那麽窮,必定沒多餘的錢買防晒之類的東西,倒是一雙眼睛大而靈秀,襯得她過小而低存在感的臉龐成了引人注意的芙顏。
紅潤的唇豐軟,可上下唇都有乾裂的嘴皮,這可憐的女孩窮到連護唇膏都買不起?
「我要找陳俊傑。」塗晏秦編了個菜市場名。
「陳俊傑?」高郁漩搖了下頭,「這間病房都住女生喔。」
「這裏不是五○八?」
「不是,五○八在隔壁,這裏是五○六。」
「那我走錯了。」
高郁漩指向右邊,「應該在那邊。」
「謝謝。」塗晏秦轉頭看着高母,「你媽怎麽了?」
「我媽心臟病,今天要開刀。」
「祝福你媽開刀順利。」
「謝謝。」塗晏秦朝這位陌生人笑了笑。
「幾點開刀?」塗晏秦再問。
「兩點。」
塗晏秦走上前來,朝高母伸出手,有些一頭霧水的高母回握。
「伯母,祝你手術順利。」
塗晏秦朝她倆點了點頭後離開。
「那個人你認識喔?」高母問。
「不認識啊。」
看那模樣就是個菁英分子,她的親友都是藍領階級的,沒這等身分的人。
「那他怎麽知道我是你媽?萬一我是你姊姊不就氣死了?」
「你一看就是我媽啊。」老媽不會以為自己才二十歲吧?
「搞不好我是伯母啊。」
「媽,你很煩耶。」高郁漩翻了個白眼。
「那男的長得挺帥的,一看就是個極品。」害得她這個徐娘半老也小鹿亂撞了一下。
術前看到帥哥,對心臟真是不好啊。
「穿西裝的你都嘛說是極品。」母親是西裝控,誰不知道。
「你爸一輩子藍領,就連婚宴都沒看過他穿西裝。」
「不然你們結婚時穿什麽?」
「他只穿襯衫啊!他沒錢買西裝,而且他很胖也借不到。」高母懇切要求,「你以後一定要找一個穿西裝的上班族來當我女婿。」
「好啦好啦,我去找個在工地做工的當你女婿。」
「你是要氣死我嗎?」高母翻白眼的模樣亦跟女兒如出一轍。
「哈哈哈……」高郁漩笑出了聲,若銀鈴般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