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逃跑中槍
鄭雄怎也不明白,當年滿腔正義且豪氣衝天的團長怎會變得如此懦弱,或許是因為對權利的懼怕?又或許是因當年遭滅門的並不是他?所以他此刻才能如此坦然的面對,如此淡漠的規勸自己。
鄭雄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二十年來他為了能沉冤得雪不惜從一個公安幹警墜入了**,二十年來他為了能天理昭昭不惜清除了多少異己,如今才能成為整個南國**上的風雲人物,他怎會僅憑老團長老兄弟的幾句勸阻便輕易地一泯恩仇?那他鄭雄不成了天大的笑話了,又怎對得起含冤死去的家人,又怎能對得起早已沾滿鮮血的雙手。他鄭雄或者不就為等着這一天的到來么?不就為自己能夠手刃仇人么?
可當年的血海深仇任憑他如何去查,如何去追,竟如石沉大海般杳無音信,甚至連知道此事的人都少之又少,漸漸的他到也像淡忘了些仇恨,索性離開了靖圖。今年年中時發生的清遠河一案又多少與他有些關聯,已是南國某集團懂事的他不得不重回靖圖,本意是來擺平此事。
不巧的是,本來只為平息此事的他卻尋到了些當年往事的痕迹,這才會暗中查探起來,這一查竟真查到了些端倪。原來二十年前的血案竟不是報復,而是爭權所致,自己當年不過是顆阻撓了別人平步青雲的石子罷了。
當年自己的頂頭上司亦是卸甲回家種地,自己則是遭了滅門,權是因了兩人當年掌握了某些人的尾巴而已。這讓他如何不吃驚,如何不憤怒,勢必要將這某些人挫骨揚灰才成。
於是他才想到要來找當年的頂頭上司,他希望得到王法昌的相助,提供一些當年的內幕給他。可誰知,天不遂人願,老團長非當不幫自己,且還勸自己別在尋仇,應當放下屠刀。
鄭雄真是大跌眼鏡,又如何能理解王法昌的心中所想,刀尖舔血了大半輩子的他還怎麼有屠刀可放下,亦不能放下。
從老團長家出來后,他便沉思起來,既然你不願幫我,那便怪不得我不顧及當年的情義,我一定會讓你也嘗嘗那種身負血仇的痛苦,看看你是否還能淡漠地勸我放下屠刀。
他想到了此番來之前就於心裏定下的一個計策,人生三痛莫過白髮人送黑髮人,何況老團長在靖圖讀大學的兒子今天也是要回來了,若以兒子的命來要挾他,相信他很快便能就範的。
這也是他今天來果田村的真正目的!
此時坐於車後座的他卻揚了揚了嘴角,露出了個陰毒的笑意來。
車輪帶着泥漿翻飛着,沿途的雪地上被濺上了許多黑點,此時的雪地正如鄭雄的內心一樣,在被黑暗的斑點慢慢的侵蝕,然而他卻仍不自覺。
王法昌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居然被昔日的老兄弟當成了是懦弱,是懼怕,以至翻臉便用歹毒的計謀來對付於他。
約莫到了傍晚,本與放晴的天突然又烏雲密佈起來,不一會鵝毛般的大雪又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地上被碾出的車轍很快就被大雪蓋了起來。終於從千里之外趕到了王海志老家祿原縣的陳凱與小林徹底懵了,然他倆在先進的定位儀指引下,卻迷路了。還好獵豹車的越野性能確然好,兩人找准方向後再一次穿越過雪地后,卻發現前面竟又沒路了。
導航儀再一次提示起來。
陳凱下車看了看周圍的茫茫雪林,不忍抱怨了句:“媽的,什麼破導航。”
小林也迷糊了,怎地這鄉村裡還能走錯路,先前一個村子的老鄉明明告訴自己穿過這片松樹林就可以進入到果田村地界的,自己也是按他指的方向走的啊,怎地就沒路了呢。
兩人這次沒再像前幾次掉頭就走,而是徒步穿過了前面的樹林,爬到了小峰頂上。
四野茫茫一片,全是林海雪原,耳邊傳來雪花的沙沙聲與北風的嗚嗚聲,竟望不到半個村子的影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一個事實,他們真的迷路了。
小林望了望茫茫成片的大山與林海,不由慌亂起來,這要是真迷路了,自己不是耽誤執行任務了么,遂紅着臉對陳凱提議道:“陳隊,要不咋再折回去?問一問。”
陳凱望了望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一直沉穩的他也不由開始發慌了。這大雪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萬一兩人真被困在了這大山中,就算躲在車裏也夠嗆啊,遂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然而更憋屈的事還在後面,當兩人悻悻地從小山頂返回到車上,打算原路返回時,卻發現了個更嚴重的問題,來時的路已被大雪封了起來,先前被碾過的車轍找不到了……
難道這竟是天意?真要他兩人在這荒山野嶺中凍一晚?
小林更慌了,忙掃去擋風玻璃的雪詢問陳凱道:“陳隊,這怎麼辦?路被封了。”
陳凱默了默,掏出煙散了一支給小林,背過身點燃后望了望來時的路,道:“上車,我還不信今天就走不出這片大山了。”
獵豹的車的轟鳴聲又一次打擾了這片本是靜謐的大山。
……
我很鬱悶的走在路上,回到公路邊的路口時,天都已經快黑了,凜冽的北風夾雜着雪花不時的刺入我的脖子中,本便單薄的衣服瞬間被刺了個透心涼,直凍得牙齒嘎嘎作響。
回到縣城時都很晚了,摸了摸身上僅夠乘到路口的十塊錢后,我還是決定今晚便要趕回家,隨即搭上了最後一趟班車。
此時一個人走在泥濘的雪路上,我才發現自己多麼愚蠢,還有二十公里的路程才能到家呢,而這二十公里路上一個村子都沒有,想要找個借宿的親戚家都是不可能了。
縮了縮脖子,跺了跺因雪漫進鞋口而凍僵了的雙腳,又望了望一直不停飄飛的大雪,我發狠起來,偏不信自己就會被凍死在這。人家長征可是二萬五千里呢,何況現在面前只有二十公里而已,遂埋頭抬腿繼續趕路。
往日的夜中總是寂靜的,這山路我摸黑走已不是一次兩次了,可偏生這一次我越走越覺着心裏有種不安起來,像是前面有着什麼巨大的危險在等待着自己。
再一次抬頭望了望黑暗掩映下的群山,我卻感覺猶如走在森森地獄路上一樣,心裏半點早到家的愉悅都沒了,只覺得周圍熟悉的大山此時倒像是鬼魅一般,讓自己渾身毛骨悚然。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天終於完全黑了下來,我也已在松林中走了好一會了。
藉著雪地反射出的亮光,我睜大眼看了看前面的山坡,心裏不由鬆了口氣,再穿過這片松林覆蓋的兩道山樑,便能看到寨子了。
堂哥肯定把我放假回來的消息帶給父親了,父親肯定在火塘邊烤着火等待著兒子的回來,許還有用碗罩起來的熱乎菜等着自己呢,想到這些心裏不由直泛起暖意,連僵硬的身子都暖和了些。
然在我停下腳步這時,前方大約十幾米的灌木叢后,突然強光四射,雙眼瞬間便什麼都看不到了,心不由地撲通跳動起來,難道今晚真見鬼了?
誠然我並未真遇到魑魅魍魎,耳邊卻傳來一聲低喝:“就是他,鄭總,就是他。”
聽到這個聲音,我愣了下,遂不顧荊棘還是草叢,騰地一下拔腿便鑽了進去,然後撒丫子照松林深處就跑。
我拚命的奔跑着,後面的三人亦拚命地追趕着,也不知道被追了多久,飢腸轆轆的我已感覺體力在迅速的衰減,這樣在松林中跑下去遲早是會被逮到的,該想點辦法才是。
聞着後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與呼喊聲,望了望前面的山樑,不由計上心來,若要能翻過山樑鑽出松林,鑽入那石山上的櫟樹林中,後面那三個傢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我了。
打定主意后的我再不遲疑,粗粗地喘了一口氣后,又沒命地跑了起來。
我怎也想不到,那三人手中會有槍,這許是我撞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眼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櫟樹林,只聽見背後突然砰的一聲,自己便被嚇傻了。
隨後又是一槍,頓住身形的我突覺左腿一下便失去了直覺,然後失去重心的自己更是一頭栽倒在地上,順着松林骨碌骨碌地滾了回去……冰冷的雪地一寸一寸地將逃跑的希望之火撲滅。
一直在後面緊追不捨的大漢終於攆到了我身旁,其中一個提着槍的長毛傢伙,抬腿照着抱腿蜷縮在地上的我的小腹便狠踢了兩腳腳,凶神惡煞地道:“兔崽子,我看你往那跑。”
隨後又沖身邊的兩人喝了句:“阿三,二貓,把他拖回去。”
本來腿上的傷痛便已疼得我滿頭大汗,此時小腹上又挨了一腳,想要高喊兩聲的我亦再沒了半點力氣喊了出來,身體更是蜷縮得如同蝦米一般,大腦中的意識竟模糊起來。
隨後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迷路了的陳凱與小林本也不打算徒勞了,索性熄火睡在了車裏,一切等明天天亮再說。
然當兩人正睡得迷迷糊糊時,突然便被一聲刺耳的槍響從夢中給驚醒過來,從睡夢中驚醒的陳凱一下便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了起來。
小林卻還在迷糊着,剛要開口問發生什麼,緊接着又一聲槍響傳來。
這一回聽清楚了陳凱沖小林喊了一聲不好后,打開車門拔腿便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直奔而去。
小林也警覺起來。
機警的陳凱一下就知道是出事了,自己能查到這來,不代表敵人就不能查到。伸手從腰間摸出手槍后,陳凱又折返到車邊,按住想要發動車子的小林,晃了晃手中的槍小聲道:“別打火,跟我來。”
小林這才想到,自己的越野車都能困住,那敵人的也休想走得出去,遂亦拔出槍跟着陳凱藉著黑暗的掩護朝槍聲與有光亮傳來的方向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