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張老五的屍體
每個動物,包括人類這種高等,身上都有陰陽極。譬如一個人,頭和兩肩之上,乃陽極地,有三把火,為陽火,尤其是頭頂,陽火最盛,這就是為啥人的額頭上和肩下腋部,還有兩肩之間的脊樑上特別容易冒汗;陰極地則在腳掌之上,這就是為何人的兩隻腳總是易發涼,尤其是冬天,經常冷得腳受不了。
陰極地容易受到邪物的侵襲,所以走夜路的話,穿的鞋子底板越厚,越是不易遇到鬼打牆。相反,如果光腳走夜路的話,一般是很容易遭到鬼打牆的。還有走夜路的時候,若聽到有聲音喊你,最好別回頭,一旦扭頭,下巴就會將肩膀上的陽火給撞滅。
一邊肩膀上的陽火滅了,另一邊肩膀上的陽火也會跟着熄滅。這個時候,就需要頭頂的陽火勻出一部分遞續到肩膀上,依舊是三把火在燃燒着,只不過如此這般,導致整體上來說,三把火的旺盛程度都減弱了,遇到較為厲害的陰毒冷息便抵禦不了,就容易生病。故而,趕夜路中,遇到有人喊你的話,應該頭保持不動,只轉動身體往後看。
但驢這玩意兒就不一樣了,跟人恰恰相反。它的陽極地位於四肢蹄子上,而陰極地則在驢背上。這就是為啥驢總是愛躺倒在地上打滾,因為總是有不幹凈的東西喜歡騎在它那驢背上,使它感到不舒服。
黑驢子身上蘊藏的陰陽指數要遠超於其它動物的。也就是說,它的陽極地陽火非常旺盛,足可以驅邪避鬼,而陰極地陰氣極為濃重,容易招惹不幹凈的東西。
若一般的鬼物騎在驢背上還好,驢只要屈身子躺地上打滾,便可驅逐之。但這陰屍非尋常邪物,極為厲害,騎在驢背上,則能完全控制住這頭毛驢,為其所用。
只見陰屍王世寶所騎的這頭毛驢子一下子瞪圓了眼睛,顯得非常精神,尥了尥蹶子,伸長脖子昂昂地叫了幾聲,便一頭朝我衝刺過來。我騰空躍起一米多高,倆腿撲棱了幾下,落到了三米之外。比速度是我的強項,參冥門的獨門輕功可不是蓋的。身後的動靜增大了,我回頭一看,驢子已經到了我的身後,用頭頂住我的屁股往上一挑。我的雙腳登時離地了,身體失去重心,一個不穩,噗通地摔趴在了地上。我就匍匐着往前爬。驢的前肢蹦了起來,踐踏在我的背上。它的體重讓我吃不消,感覺胸腔塌癟下去了,吐出一口苦水,呼吸困難。我努力掙扎着,伸手向後一撩,逮住了它的腿,手感硬邦邦的,如同捂住了一條木柱子。我使勁扯它的腿,企圖把它給拉倒。可別看它腿細,但站得特別穩紮,我撼不動。
正值絕望之際,驢從我身上蹦了下去,轉了個一百八十度,臀部對着我,尾巴一搖一搖的,噔噔放出幾個響屁。我以為它是拉糞便到我頭上,趕緊雙手撐地,欲從地上爬起。誰知,它就在我仰起上半身的那一刻,使出了傳說中唬住過老虎的絕招,尥后蹶子。噠!跟挨上了鐵鎚子似的,堅硬的驢蹄子猛蹬到了我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灼燒之痛,疼得我眼淚掉出來了,鼻血流了一地,嘴巴麻得厲害,感覺不到牙門是否還在,頭往後一仰,險些脖子折斷。我大為惱火,身子往旁邊一扭,滾到了牆角下,摸到了半截子板磚,站起來。當驢再次朝我衝過來時,我兩腿大開叉地往上一蹦,想讓驢從我的褲襠鑽過,然後一磚頭將驢背上的陰屍拍下來。
可無奈我蹦得有些低,正好讓驢頭給頂上褲襠撞到了牆上。哎喲,奶奶的,快活不成啦。我無力地將手一松,磚頭掉了下來,感覺褲襠里那玩意兒碎了,尾椎骨也戳到了牆上,疼得我身上直發抖。驢往後退了去,我的身子往下落,一屁股坐到了尖形物體上,不知道是啥玩意兒,反正特別堅硬。我感覺某部被紮上了,可能都叉了,像觸了電一般彈起來,再顧不得跟驢鬥了,看見左邊有一棵樹,奔過去摟抱住,蹭蹭兩三下子爬了上去,站在靠近樹的牆頭上,喘着粗氣。
感覺褲子後面濕漉漉的,摸了一把屁股上,放面前一看,不禁瞪眼,滿手是血。糟了,明天解大號可能要生不如死了。再看那頭驢,停了在牆角下。上面的陰屍抬起頭朝我看過來,神情特別陰鷙,突然它齜牙咧嘴了起來,身子一縱,站在了驢背上,兩隻乾枯爪子往前伸着,彎腰弓腿的,看樣子是要朝我撲過來。我趕緊從牆頭上跳下來,來到了院子裏。這是張豐喜家。
自從我把村裏的狗盡數葯死之後,誰家也不再養狗了。但張豐喜家餵了一些鵝,本來我在牆上時,有幾隻鵝就已兇狠地叫喚起來。我這一跳,正好跳在他家的鵝圈裏了,驚得一群撲棱着翅膀亂飛,嘎嘎地叫得更響了。再一看那陰屍,已經扒上了牆,在上面站得筆直。我抓起一隻鵝,用力扔了過去。
陰屍伸臂張手一撈,接住了鵝,湊到嘴邊,一口咬斷了鵝脖子,咕咚咚地吸血起來。我從鵝圈裏出來,來到了張豐喜家的堂屋門前。正好,他屋裏的燈亮了。隨後門子被打開了,張豐喜手持着一根鐵棒子出來了,看見是我,便訝然問我半夜裏闖到家裏做啥了。我說有賊偷你家的鵝。他一聽,揮舞着鐵棍子往鵝圈那邊去了。我一看他家的門子是防盜的,便鑽進屋裏了。
張豐喜他媳婦正在床上坐着,由於是夏天,穿得很少。見我進來了,忙扯條單子蓋身上,急惱地問我進來幹啥。我沒說話,疾步到床前,彎下腰,掀開耷拉在地上的床罩子,鑽了進去。床下竟然藏着一個鼓脹肥大的東西,乍一看,白生生明晃晃的,定眼一看,把我給嚇了一大跳,這不是已經死去的張老五嘛!是誰把他的屍體給弄到這兒來了?還用大量的蠟給封上了。
從床底下鑽出來,我問張豐喜的媳婦咋回事,這張老五的屍體咋在你家床底下藏着。她渾身哆嗦起來,說不知道。便挪動身子,要下床來看。當她掀開單子的時候,這我才發現她只是上半身穿了一個背心,而下半身啥也沒穿。看到這裏,瞬時我臉一紅,發燙起來。她此時則跟我剛進屋時判若兩人,不再掩飾,倒是大大方方地讓我看了起來。這我才看清楚,她的下體長了一個男性器物。
“現在咱們都是爺們,我也就胸前多兩坨肉,你愛看看吧,沒事兒!”說罷,張豐喜的媳婦就彎下腰,往床底下看了看,呆愣了一會兒,然後直起了身,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刀子,突然一撲,往我身上扎了過來。我趕緊往後躲,但速度還是慢了一籌,被她一刀子給扎在了大腿內側,把肉給我別著削下來了一塊子。我像殺豬般嚎了起來,握緊拳頭掄了出去,卻被她躲過,又是一刀子給扎在了手背上。
門子哐當一聲,張豐喜闖了進來,神色慌張,趕緊關上門子鎖上了,說咱村的老東西王世寶瘋了,穿着一身壽衣出來瞎逛,見人不說話,撲上來就咬,勁還怪大的,往他身上砸了兩棍子,他也沒事兒一般,我打不過他。她媳婦已經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地上了,氣急敗壞地對他說,喜子,我聽別人說王世寶前幾天已經死了,你不會是遇到髒東西了吧。張豐喜一驚,搖着頭走過來,說不會有恁邪門吧,剛才沒顧得上問你,你咋還跟二桃打起來了。
張豐喜媳婦說,這爛桃子發現咱們的秘密了。張豐喜說沒事兒,你把他放開吧。我被解放了,坐起來,問張豐喜張老五的屍體是咋回事。張豐喜卻一挑眉,說你先別問我,讓我先問你,張老五是咋死的。我一怔,頓時臉上不自然了,乾笑一聲,說我咋知道,你問這稀里古怪的,屍體是在你家發現的。張豐喜冷笑着說,你別裝了,是你把他埋掉的,你當我不知道么,實話告訴你,這事兒捅出去的話,我頂多是落個剽竊器官罪,而你犯的是殺人罪,你看着辦吧。
一聽他這話,我像是在十冬臘月里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懵掉了,不知道該咋說了。張豐喜點了根煙,也讓給了我一根,說二桃,識相點兒,我也不虧待你。我悶頭抽着煙,沒有吭聲。啪!一樣東西砸在了我的頭上,掉落在地上。我瞅過去一看,原來是一沓子紅票子。張豐喜說,這是一萬塊錢,算是你的辛苦費了,封口費不給了哦,我還想找你要封口費呢,嘿嘿。
思想上掙扎了半天,把煙蒂摁滅在地上,我最後還是把一萬塊錢揣進了懷裏,問他道:“喜子,你不是看見王世寶了,它呢,去哪裏了?”話音還沒落,防盜門就兀然嘭嘭的,震天價地響了起來,像是有人在拚命地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