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青苔不知年
姚清蓮怕我不好意思,別的領導她也不熟,偷偷買了兩瓶五糧液送給她的部門經理韓曉航,問能不能把我調過去。韓曉航明確的告訴她不可能,新官上任三把火,誰也不敢這個時候和趙以敬對着干。何況我這個“御賜”發配的。
姚清蓮失望之餘,五糧液拿回去也沒意思,索性扔給韓曉航就當孝敬了。韓曉航收着想來也覺得不好意思,沒過幾天銷售部一個業務主管走了,姚清蓮便順理成章的上了候選人的名單,而趙以敬也對口齒伶俐明艷大方的姚清蓮記憶猶深,毫不吝惜的批了下來,倒是意外之喜。
姚清蓮和我說這些的時候,我正灰頭土臉的盤點着庫房。心裏卻也暖暖的,勸着她:“別折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江。”
姚清蓮看我邋裏邋遢的樣子,眼圈有點紅:“你在這受這罪做什麼?顧鈞又不是養不起你。”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婚姻生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看起來光鮮的生活,其實內里早已千瘡百孔。難怪張愛玲會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虱子。
在絲之恆接手之前,公司的規模很小,物流部就是幾間大庫房,原料成品分開存儲,外加車輛調度運輸。人員很雜,負責管理的加上我也就四五個。其餘的都是工人。現在也繼續沿襲以前的規制。我的工作雖然是調度,但也要承擔接單,記錄,盤貨一些工作,雜七雜八。
溫潤的絲綢,在庫房長期存着,也會有潮潮的味道。我的鼻子有些敏感,在這種工作環境下更是噴嚏連天,咳嗽不斷。
環境惡劣只是其次,更為主要的,來來往往的大老爺們,扛貨,卸貨,說著粗話相互調侃,大着嗓門吆喝招呼,忙了各干各的,閑了侃大山打牌。
那時,我感到了真正的孤獨,除了工作,沒人和我說一句話。我覺得自己像生存在牆角的一棵青苔,幾乎找不到爬出去的途徑。
工作上壓抑憋屈,回到家高度敏感。那段日子,家裏公司,都是我的戰場。而我孤零零的拿着長矛鋼槍,卻不知道該刺向哪裏。
倉庫院裏車隊旁邊有一塊空地,原來是男人們打籃球的地方,後來籃球架子也拆了,只留下一堵牆。那個地方,是唯一一塊能曬着陽光的清靜之地。
我發現那個好地兒后,就拎着乒乓球拍子,每天中午不忙的時候,自己對着牆打十幾分鐘發泄一會兒。乒乓球被凹凸不平的牆反彈的毫無規則的四射,我拚命地追着。有時打着打着,會特別想哭。
有一次姚清蓮來了,默默看了我幾分鐘,第一次很誠懇的對我說:“姐,我真佩服你。”
不過打着打着,我倒傳出個“乒乓辣媽”的稱號。甚至有次銷售部搞定了一個大單子,在一個休閑山莊“活動”。韓曉航還讓姚清蓮死活拽上我,陪銷售總監肖彬打球。
好在肖彬倒沒有什麼架子,幾盤扣殺下來,我打的盡興,肖彬打的痛快,韓曉航眉開眼笑。
姚清蓮暗暗提醒我,別忘了抱着牛人的粗腿。肖彬的特殊誰都看的出來,所有部門的最高領導劃到部門經理為止,偏偏銷售在經理之上設了總監。下一步肯定還要升的。
我還猶豫着,姚清蓮大大咧咧對肖彬說道:“清揚球打得不錯吧,以後可以經常切磋嘛。總監電話多少來着?”
肖彬溫和的笑笑,報了一串數字,說道:“有機會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