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鳳求凰(一) 夏侯霂Vs淳于音

番外——鳳求凰(一) 夏侯霂Vs淳于音

淳于音和夏侯霂初遇時,打了兩個賭。

那個時候,淳于音化名,簫音。

年關將近,簫音從京城趕往遂寧知州過年,若是知道這一趟會帶上個拖油瓶柳大公子,她絕對不會跑這一趟。

“阿音吶,我們到哪裏了?”

三天前出了建鹽城后一路騎馬疾行,柳歡廷身子骨受不住了,一路不曉得問了多少次了。

“你再撐一下……”

又行了半里路,眼看天色要黑了,兩人卻在林中迷了路,怎麼也轉不出去。

簫音突然勒住馬,左右看看,“柳大哥,你還能撐的住嗎?”

柳歡廷半個身子都趴在馬背上,直喘氣,“還好,死不了。”

話音剛落,卻見簫音飛快的跳下馬,一把抽出腰間軟鞭,他大吃一驚,幾乎本能的抱緊了身下的馬,戰戰兢兢道:“怎麼了……阿音你別嚇我啊。”

他耳邊響起臨出門老爹的告誡,淳于音有個賊厲害的爹,萬萬惹不得,尤其她還有個了不得的娘吶。

簫音低聲道:“前面有動靜,聽說附近山賊猖獗,你要小心。”

“山賊?!”手無縛雞之力的柳歡廷子承父業是個只會拿針不會動刀的高大弱男。

“下來,趴馬上更招眼……”

兩人正說著話,那頭傳來一陣破空聲,一把巨刀飛旋這射進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接着齊刷刷的冒出十來二十個黑衣人,手裏拿着明晃晃的刀劍,臉色矇著黑布,果真是山賊啊。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想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簫音擰眉,正要抽鞭子,柳歡廷卻從后使勁拽了她一把,“不是我們……”

順着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原來這正好是個三岔口,斜對面樹下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

女孩子看着年紀不大,看起來十分機靈可愛,雙手正死死的抱着身上的五六個包袱。

那男子站在一旁,身上衣服甚是風騷華貴,晚霞紅似的外袍,一頭好長青絲也不束,垂了一半在背後,像一匹黑色錦緞。

領頭的山賊鋼刀所指正是他們,“把你們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背對着簫音的年輕男子懶洋洋的打着呵欠說:“小西瓜,到你獻身的時候了。”

那叫做小西瓜的女孩皺眉道:“主子,裝不下了。你看這包袱……”

她話還沒說完,那群山賊耐不住了,揮着刀,嘴裏叫囂着:“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把你們扒乾淨……”

“老大老大,那還有兩個人!”

“老大,他們有馬!集市上可值不少銀子……”

一群山賊突然激動了,全部棄了西瓜撿芝麻,朝簫音和柳歡廷圍過來。

被這動靜一攪和,那兩人一齊回頭,柳歡廷和簫音都是一怔。

那個男子,有一張新雪般白皙的臉龐,看上去又溫柔又純善,像是專門做好事從來不做壞事那種乖順孩子。

而且,他生得很美。色如美玉四個字用在男人身上並不合適,但他絕對當得起。

許是見危機突然解了,他嘴角翹了翹,左右看了下,尋了塊大石頭坐下來,“小西瓜,泡茶。”

小西瓜立馬將包袱都丟到一旁,取了隨身攜帶的茶具,當真開始着手準備泡起茶來……

而這邊,山賊湧上來搶馬,簫音從怔忪中醒神,揚鞭揮斥,混亂驟起。

不知是誰的一把巨大的飛刀沒抓好脫了手,沒砍到人直接朝那立在樹下的馬兒射過去,柳歡廷早躲到一旁去了,卻眼睜睜看着自個兒的馬被刀削到了后臀,發出一聲悲鳴。

簫音聞之大怒,倏爾停住手,厲聲道:“誰?給我滾出來!知不知道一匹良駒千金難買,你們賠得起么?!”

在這危機時刻,柳歡廷本來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了,背後冷汗涔涔而下,一聽着話,頓覺哭笑不得。

所有人都停了下,而簫音見他們人不少,若她一個人還好脫身,現下還有個拖油瓶要照顧,立刻打定主意要震住他們。

當下一個旋身飛掠,使了七成七的功力,軟鞭席捲着凌厲的殺氣打過去,氣勢銳不可當,這一幫山賊只有三腳貓功夫,仗着人多搶劫普通路人罷了,哪裏是對手。

不過十來下就被打的七零八落,吹着暗哨撤退。

簫音故意放了大部分人離開,卻在最後抽鞭子攔下跑的慢的三五個人,怒目冷言:“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賠償傷馬錢!”

一直躲着的柳歡廷這時候很合時宜的跑過來了,神情陰森:“賠老子的愛馬!不然我把你們剝皮抽筋燉了!!”

山賊們嚇得紛紛把荷包掏出,身上能掏出來的都拿出來了,有個山賊連中午吃剩的半個冷饅頭都拿出來。

柳歡廷撿起所有的荷包,把裏面的銅板倒出來數了數,皺眉道:“只有兩百文,一群窮鬼。”

人家不窮能落草為寇么。

簫音不滿意地繼續揮鞭:“一個子兒也不許留!統統交出來!”

山賊們痛哭流涕,只差脫褲子了:“女大王,真的沒有了!殺頭也沒有!”

簫音只得皺眉收鞭,山賊們連滾帶爬的倒退而跑。

柳歡廷掂量着搶來的錢發笑,一屁股坐地上,喘氣:“歇會,我差點沒嚇死……”

簫音瞟了眼他那瘦弱身板,幾不可見的搖頭,伸出手道:“拿來。”

“什麼?”柳歡廷不解,見對方看向自己手裏的荷包,一時驚愕,這幾年不見,這傢伙還這麼摳啊,“這錢是賠我的馬吧?”

“要沒有我,你今天就陪你的愛馬一起喂山賊肚子了。”簫音冷哼一聲。

柳歡廷牛淚滿臉,張嘴,正要說話,卻見那邊幾個逃跑的山賊被那對主僕攔住了。

站着的小西瓜正在挨個搜查山賊們的身體,嘴上還罵道:“活該!誰讓你們做山賊還那麼窮,出門就就帶那麼點錢!”

那些山賊自然是有苦說不出,今天到的什麼霉,一個兩個反過來打劫?

“小西瓜,他們身上沒錢,衣服還值幾文,都剝了吧。”因為喝上了茶,某人語氣比剛才要輕快。

小西瓜皺眉道:“主子,這事兒太陰損了!衣服好歹給人家留着吧,現在天多冷啊!”

那年輕男子聲調還是懶洋洋的:“人家搶劫咱們的時候,可不會這麼好心,想着天冷留衣服。”

小西瓜果真要動手剝衣服,柳歡廷忍不住走過去說道:“剝衣服就不要了吧?他們又沒搶到你們什麼東西。”

他上下把柳歡廷打量一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主子沒說話,小西瓜自然還是要執行命令。

簫音見此,大步走過來,沉聲,“他們雖為賊寇,也不會做出把路人扒衣去履的勾當!”

十五歲的淳于音雖然在她老爹的熏陶下處事老道,從不吃虧,但是呢,這年遇上了一隻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那張俊秀又純善的臉此刻帶着些睏倦,他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打哈欠,“這位姑娘不滿在下的做法,自行離去便可。”

簫音柳眉一豎,姣好的面容冷若冰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說完往小西瓜跟前一擋,後者正費勁的解某個淚流滿面的山賊的衣扣呢,被她滿身冷氣嚇了一跳,踉蹌的倒退回來,巴上某人腿哭:“主子,我怕,好凶的女人啊。”

是啊,好凶的女人,這年夏侯霂初遇淳于音,的確覺得她是個極為兇悍的女子,偏偏長了一張讓人想要欺負的臉,夏侯霂眯着眼細瞅她,那雙柳葉眉,那秀致的瓜子臉……怎麼都該是個小家碧玉的女子,怎就如此猖狂,他活了這麼多年,也沒人敢罵他。

“姑娘,不如我們來打個賭。”他和和氣氣的笑了,捏着杯子轉了幾轉,“你說,他們身上還有沒有錢?”

簫音轉身離開的動作一滯,小西瓜渾身打了個顫,立馬放開某人的大腿,弱弱的往一旁縮着。

簫音還沒開聲,柳歡廷卻斬釘截鐵的搖頭,“沒有,剛才他們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了,喏,這吃剩的半個饅頭都拿出來了。”

話音一落,投射來齊刷刷的幾道鄙夷的目光,連人吃剩的饅頭都留着?

柳歡廷尷尬不已,忙要解釋,而對面的主僕卻一致移開視線,一臉我很明白的表情,簫音蹙眉,“柳大哥,你再餓也不用吃山賊吃剩的。”

“……”柳歡廷,他只是連着荷包一起拿着忘了丟。

“女大王,我們真的沒有錢了,你行行好,放了我們吧……”

“是啊,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跪在地上的山賊已經哭不出來了,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還有比他們更慘的賊么?

簫音並沒有攔着他們離開,但是抬頭見坐着的男子不打算放過他們,心思沉了沉,居高臨下問瑟瑟發抖的山賊們:“你們身上是一個子都沒了吧?”

所有人一致搖頭,齊齊喊着真的沒有,殺頭也沒有了,與之前的說法是一樣的。

簫音滿意,轉頭道,“他們身上沒有錢了。”

“姑娘這是應了與我打賭么?”夏侯霂突然站起身,像是一下子不困了。

“好,我們賭。”簫音應承。

她本就是爽快女子,不過一個賭而已。

夏侯霂嘴角又翹了起來,走過來,在五個山賊跟前轉了一圈,然後純善無害的抬手虛點了點那跪在最前面的山賊的頭,“我們不賭別的,就賭錢,如果他身上還有三十五文錢,你就賠我三十五兩。”

簫音和柳歡廷自然是都不信的,可一看他那信誓旦旦的樣子,還有他竟然能說出三十五文這麼精確的數字,不由都疑惑,費解的看向那個山賊。

“小西瓜,扒了他的衣服。”夏侯霂回頭沖小西瓜招了招手。

小西瓜苦着臉上前,因為沒人阻止,三五下就成功了扒了那慘白着臉的大漢山賊的衣服……

從衣內襯,褲頭,褲縫,鞋底面……蹦出一個又一個銅錢,最後加起來,不多不少,三十五文。

簫音瞪眼,柳歡廷瞠目結舌。

某大尾巴狼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哈欠:“春乏秋困吶,小西瓜,善後。”

說著轉身就走。

小西瓜朝天翻白眼,這是冬天吧?這刮的是冷冷的北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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