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屍水
義通遞給他一個拳頭大小的白色瓷瓶,說道:“這裏面裝的是仙露,居士喝下去之後就可以升仙了。”
李財主千恩萬謝的接過來,手掌激動得微微顫抖着,然後一仰脖喝了下去。
“家屬跟仙人道別!”義通高聲說道。
李財主的家人跪在地上,有人低聲哭泣着。
在項飛看來,這根本就不像是升仙,更像是生離死別。
李財主忽的睜開眼睛,怒斥着,“你爹我去了好的去處,不許哭!”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人群立刻變得安靜下來,義通走到蓮花座旁邊重新把木箱組合起來,直到把整個蓮花座全部裝到裏面。
他面色嚴肅的說道:“李居士馬上就要踏上仙途了。”
鼓樂手又賣力的演奏起來,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義通擺擺手,鼓樂手立刻停了下來,他重新把木箱打開。
項飛越來越覺得他像是在變戲法,難道李財主已經不在箱子裏面了嗎?
眾人的目不轉睛的盯着木箱,終於蓮花座又露了出來,可是上面卻是空空如也,剛才還盤腿坐在上面的李財主已經消失了蹤影。
“真是奇怪了。”項飛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財主哪去了?難道真的升仙了嗎?
人群立刻喝起彩來,眾人邊高呼着神仙,邊跪倒在地,鼓樂手也跟着吹打起來,一時間整個道觀里人聲鼎沸。
義通得意的望着跪倒一片的人群。
“這裏面一定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謂的升仙不過是騙騙愚民罷了,或許跟大殿後面的東西有關係。”項飛尋思着。
看了看那道小門,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想要進去根本就不可能。
他緩緩地從道觀里出來,耳朵里清靜了很多,百年的蛤蚧才會有靈氣散發出來,或許它就在道觀的後面,白天是很難靠近的,不如晚上再來吧。
望了望白雪皚皚的山頂,項飛有了主意,偏方里需要金精霜,可是現在正是暮春時分,天氣溫暖,就算是有了金精也難以結霜的,只有到山頂才能夠得到金精霜。
他拿定主意,沿着平台上較為平緩的山坡向上爬去。
山上樹木叢生,根本就沒有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他總算爬上了山頂,寒氣撲面而來,項飛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跟山下鬱鬱蔥蔥的景物相比這裏簡直就是冰雪王國,“再耽擱一會非得凍成雪人不可!”望着自己單薄的衣裳,項飛苦笑着搖搖頭,趕緊把金精取出來吊在樹枝上,然後到一處避風的地方蹲了下來。
過了一會,一陣“嗚嗚”的哭聲傳了過來,“這裏還有別的人嗎?”項飛忽的站起來,目光驚異的望着四周。
在這個沉寂的冰雪世界裏,哭聲顯得異常的刺耳,很像是一個孩童無助的哭聲。
項飛沿着哭聲傳來的方向尋了過去,可是除了哭聲外看不到任何東西。
“難道這裏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嗎?”想到這裏,項飛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只有掛在頭頂樹枝上的金精在風中晃動着,項飛的眼睛一亮,忽然明白。
“是金精在哭!”它既然能夠化成人形,自然會發出哭泣的聲音。
那天他曾親眼見到金精哭着向老狐狸求饒,他把耳朵靠近金精,聲音果然是它發出來的。
金精被紅線封在裏面無法出來只能在本體裏哭泣,或許它也無法承受這種寒冷,金色的小人外表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霜。
“應該夠用了!”項飛小心翼翼的用兩個手指頭捏着小人的頭,然後用樹皮把上面的霜雪刮下來裝進隨身攜帶的瓷瓶里。
他輕聲說道:“不要怕,回去的時候我會把你放掉的。”
哭聲果然停了下來。
斜陽照射在雪地上,放射出刺眼的光芒,項飛趕緊往回走。
山坡上鋪着厚厚的落葉化成的泥土,一腳踩上去常常被滑出去很遠,路非常難走,一不小心就會跌進山谷之中。
項飛跌跌撞撞的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到半山腰處,他靠在一根樹榦上喘着粗氣,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奔他而來。
他猛的回過頭去,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個黑影在距離自己十幾丈遠處晃了一下,大概知道項飛已經注意到他了,那個黑影忽的消失在一片樹叢之中。
令項飛驚訝的是那個影子似乎長着三條腿,身形瘦削,似乎根本就不是人的影子。
“什麼東西?”項飛的頭上立刻冒出汗來,他不敢再停留,趕緊向著山下跑去。
終於到了平台上,項飛雙手支着膝蓋,彎着腰狂喘起來,心臟好像都要從嘴巴里蹦出來。
整個平台覆蓋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道觀里還有着一點燈火在閃爍着,彷彿黑暗中的一點鬼火。
項飛稍作休息,然後走到道觀的大門處,大門關得很嚴,只能從院牆上爬進去了。
他沿着牆走了一圈,道觀後面的牆壁與山體連在一起,他正愁着一丈多高的牆壁無法攀援,沿着傾斜的山坡,項飛抓住樹榦,腳下用力,輕輕一躍,身子已經落在了院牆的上面。
道觀的後院非常寬敞,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
項飛小心翼翼從牆上跳下來,輕輕的走到道觀的后牆處,燈光是從道觀旁邊的廂房裏傳出來的。
項飛伏在廂房的後窗戶處,聽到裏面有輕微的說話聲,他用舌頭把窗紙添濕,然後用手指扣個洞出來,向著裏面望過去。
老道士仁澤正微閉二目坐在一個蒲團上,而義通正站在那個大木箱旁邊,好像正在從裏面往外拿着什麼。
不一會他轉過身來,手裏端着一個大號的海碗,藉著微弱的燈光,項飛只能看到海碗裏面裝着大半下渾濁的液體。
義通把海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說道:“師父,仙蟾是不是可以用了?”
“嗯,”仁澤眯着眼睛點點頭,手指晃動好像在計算着什麼,“那隻仙蟾已經有一百年了,把這些屍液餵了它之後,就可以斬殺使用了。”
“師父,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了,你就告訴我那位居士是怎麼變成屍水的吧。”義通笑嘻嘻的問道,“還有吃掉仙蟾之後真的能增壽五十載嗎?”
“好吧,我也不瞞你,”仁澤睜開眼睛,望着義通,說道:“那隻仙蟾我已經養了將近五十年,捉來的時候就已經活了六七十年,這五十年我每個月都用屍水餵養它,身體裏充滿靈氣,食用之後至少能增壽五十載。至於那位居士是怎麼變成屍水的一會我再告訴你。”
“我才跟隨師父您十幾年,有些東西還不懂,師父您要多多教我哦。”義通有些討好的說。
“呵呵,只要你有耐心,為師以後都會告訴你的。”仁澤的語氣中有了一絲暖意,可是臉上仍舊像殭屍似的,沒有一絲表情。
“果然是騙人的,哪裏有什麼升仙?他們不過是用不可告人的手段把李財主化成了屍水,”聽了他們的話,項飛已經明白了大半,“他們所說的仙蟾一定就在山洞裏。”
項飛的目光落在兩株松樹中間的山洞中,他慢慢的站起身來走到山洞外面。
那兩棵松樹足有兩人合抱粗細,看來也有好多年頭了,枯死的松樹的樹身上有着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洞,在昏黃的月光下,更像是一隻只鬼眼在窺視着他。
“難道仙蟾住在樹洞裏嗎?”項飛知道仙蟾的牙齒毒性極強,被它咬一下可不是鬧着玩的。
他趕緊後退幾步,這才發現,在枯樹的樹根處放着一個銅盆,裝着大半下的水,在月光的照射下,好像有着一條條細小的銀蛇在裏面遊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