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思瑜討債
作為家中老么,京城大院裏長起來的紅三代,姚正平何時吃過別人氣。瞅着伸在臉邊的送客茶,他竟然被個丫頭片子搶白了一頓后掃地出門,立時他就想拍案而起。
思瑜就等着這一刻,如果他發怒做出什麼不當舉動,肯定會給父親留下不好的印象,也省得她再費口舌揭露姚家人的偽善。
“正平,稍安勿躁。”
宋兵及時拉住了他,心中更加佩服白蓮夫人。來之前她就料到這一切,連姚正平的反應都說得一清二楚。如此神機妙算,人又溫柔美麗,姚正峰可真是好福氣。
“孩子,你心有不甘,叔叔能理解。這些年苦了你了,這次回去,姚家一定好好補償你。”
雙眼含淚外加爾康手,這種白蓮花附身的即視感,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姚家好好補償她?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將姚夢撿剩下和早已不用的破爛,賞賜似得丟給她。一家子人前對她關懷備至賺足了好名聲,人後不斷鄙視她小家子氣、沒教養,給她下絆子吃排頭。
等到幾年後養肥,迫不及待的把她打包賣進黃家。看黃辛誠事業如日中天,就用那樣卑劣的手段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如果這是補償,那她還真覺得這世上所有懲罰都是毛毛雨。
前世她傻,以為遠遠的躲開,維持面子情就可以。重來一次,眼前兩人,還有遠在京城的姚家、黃家,那些享受着她拚命賺下的錢,卻又嘲笑她出身,甚至害死睿睿的畜生,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想到這她嘲諷的笑起來:“你算我哪門子的叔叔,我爸可沒弟弟,沒事別亂認親。還有,這些年我一點都不辛苦,爸媽對我非常好。”
“妮兒,你一個女孩子家,說話別這麼沖。”夏友良喊住女兒,雖然是訓斥,但聲音中透出點笑意。
“爸,我不想離開你和媽。還有思明,一天不跟他拌嘴,我都不舒服。”
放柔了聲音,思瑜摟住父親的胳膊搖啊搖。多年未曾有過的親密,讓她鼻尖再次酸澀。
“好,不……”
夏友良也捨不得,養了十八年的閨女,早就把她當成了親生。如果一個月前他們找來,他肯定分分鐘亂棍趕出去。可現在家中境況急轉而下,姚家富貴,瑜兒認回生父,人生總能平順些。
“不行,夏家養到你這麼大,已經是仁至義盡。既然現在你親生父親找來,我們也沒了那份責任。東西我已經收拾好,車就在路口,你走吧。”
這句話還是說出來了,思瑜能察覺到父親抖然沉重的呼吸。前世十八歲時,她多少有點叛逆和衝動,脾氣也沒後來在商場中打磨出來的圓滑。聽到這誅心的話,當場撂挑子,抓起包就沖了出去。
可現在,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走的。
“我就不走,如果爸嫌我累贅,那我自己養活自己。”
說道這她心思一動,當年負氣離開,她就失去了同老家的聯繫。直到多年後偶遇思明,她才知曉父母急忙攆她走的原因。當時母親查出肝癌,父親所在的軸承廠也要改制。一夜之間,原本人人羨慕的雙職工家庭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如果現在有一筆錢,母親也許可以活下來,父親也不會在操勞中早逝。剛才只顧着仇恨,現在稍微冷靜,她也該為這個家考慮了。想復仇可不只是嘴上說說,具體還得靠實力和行動。
夏友良特別疼孩子,剛才的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堅持:“說什麼胡話,你一個還在上學的孩子,不用管這些。”
聽到這滿含關心的話,思瑜淚水再次忍不住溢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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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正平和宋兵對視一眼,還是由後者開口:“思瑜也別太難過,京城離灤城並不遠,開車半天就到。安頓下來后,你想回來看看,還不簡單。”
夏友良也勸着:“是啊,妮兒,咱們家也有電話,想家了就往回打電話。”
思瑜就着旁邊的水盆洗洗臉,擦乾淨后,心思已經恢復清明。雖然心中怒火未息,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前世之事已成遺憾,既然重生回來,她將再次打造璀璨人生。這一回,同她登頂巔峰的不會是狼心狗肺的黃辛誠,而是給了她人生中所有溫暖的,近在咫尺的親人。
“姚叔叔,他這些年是不是新娶了妻子?”
不用她點破,姚宋二人也知道這個“他”指的是姚正峰。
“的確是這樣,不過你別誤會,二哥並沒有忘記你母親。他身居要職,做領導的必須有個和睦的家庭,給全社會和人民做表率。”
“呵呵”,這是思瑜如今的真實心情。官話說多了真是張口就來,君不見眾領導,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小三小四小五一個都不能少。說起來她那便宜爹也真是個奇葩,生生被現任妻子白蓮,調-教成二十四孝老公。
“那他應該也有新的孩子吧?”
“是的,你還有個一個妹妹和弟弟。聽說你要來,他們準備了好多禮物。我走的時候,他們正在給你佈置房間。你回家后,兄妹間肯定會相處的很好。”
思瑜自動翻譯着:佈置房間,就是把姚夢的房間重新裝修一遍,替換下來的舊床櫃給她。按照姚家人所想,一個小地方來的野丫頭,又沒見過什麼世面,這些東西就足夠好了。至於禮物,自然是“無意中”說破她母親小三的身份。
真是一對可愛的弟妹!一個白蓮花,一個小霸王,湊起來都能演一出西門慶大戰潘金蓮了。
夏友良雖然早已料到這點,但親耳聽到,內心還是有些震撼。閨女一過去,就會有現成的后媽和姐弟。剛才他們怎麼沒說這一點?有所隱瞞,看來他們對瑜兒也沒有說得那麼歡迎。怎麼辦?他開始猶豫起來。
眼觀四路,思瑜將父親的反應看在眼裏。還不夠,看來得再加一劑猛葯。
嘴角微微上翹,她繼續問道:“是么,那還真是不錯,他們佈置的房間肯定舒服。對了,妹妹今年多大了,上高几?”
宋兵覺得有些不對,姚正平卻不疑有它。雖然心中厭惡這粗鄙的侄女,但為了早點完成任務,他還是如實回答:“夢夢今年17,開學就升高二。你弟弟小一點,開學上初一。”
收斂笑容,她再次嘲諷起來:“17,只比我小一歲,生日再大點的話也就幾個月。他為了工作,還真是捨得下一切。不顧對我生母的‘徹骨思念’,返城后忙到四腳朝天沒空來接人,就忙不迭的製造出新女兒。這種敬業的人民好公僕,真該發個‘最佳辛勤耕耘獎’給他,放電視報紙上好好宣傳宣傳。爸,你說是不是?就這樣,你還讓我回去嗎?”
夏友良眉頭皺成“川”字:“你們剛才不是說,姚正峰一直對瑜兒生母念念不忘。現在前後說法可完全對不起來。不好意思,瑜兒回去的事,我還得再考慮考慮。”
“爸,如果你嫌棄我是累贅,才不會這麼為我想。其實你根本就捨不得我走,還有我媽,肯定是忍不住躲到學校去哭了。”
慧黠的朝父親眨眨眼,見他沒否認,她再次堅定了決心。再扭頭,她又恢復那副棺材臉:“既然他都有了新的家庭,我也就不摻和進去找彆扭。不過念於他有補償之心,我給他個機會,把過去18年的贍養費拿來就好。”
斬釘截鐵的出聲,不論是為了這個家,還是復仇,她都需要一筆錢。前世她偷偷找人驗過DNA,她的生父的確是姚正峰那渣滓,這筆錢她拿得天經地義。
姚正平和宋兵臉色陰沉下來,這丫頭怎麼如此難纏。兩人現在心裏想的一樣:怪不得二哥(正峰)當初不聲不響的拋棄那個村婦,看她生出來的女兒這幅德性,就知道是個粗鄙且會撒潑的。一般男人,誰都受不了。
雖然不出聲,思瑜也大概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對於這兩個被白蓮洗腦的男人,她懶得挽救。
宋兵出聲救場:“這不妥當,血濃於水,親情不是錢能買來的。我們這次來,接你回去的同時,還想將你生母的墳塋遷回去,順便將她遺物帶回姚家祖宅。上一輩的事,你不清楚,日後你父親會慢慢解釋給你聽。孩子,聽話,給你父親一個補償的機會。”
思瑜捂住嘴,還是沒忍住嘔吐的感覺,對着垃圾桶一陣狂吐,她大笑出聲:“見都沒見我一面,跟我扯什麼親情。這麼有錢有勢的體面人家,竟然連一點贍養費都不肯出。”
“今個我話擺在這,生父對女兒有着不容推卸的撫養義務。養而不教只是道德問題,生而不養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我已經年滿18,擁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可以擺脫監護。但你們一天都沒盡的撫養義務,是既成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