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思瑜歸來

1思瑜歸來

朝陽驅散晨霧,透過濃密的葡萄葉,在躺椅短髮少女的白襯衣上,投下斑駁的剪影。

夏思瑜勉強抬起手,抹掉臉上的濕潤。黃辛誠和姚夢究竟要害她到什麼地步,難道要日日雇牛郎將精-液-射在她臉上供人圍觀取樂?

再一滴落到她的唇間,皺起鼻子聞一下,沒有讓人作嘔的腥臭氣,清涼的水滴帶着點綠葉的清香。不對,這不是精~液,反倒有點像露水。緩緩睜開眼,入目一片綠得發黑的葡萄葉,葡萄架前壘着熟悉的水泥台,上面架着一口生鏽的機井。

這裏不是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宴會廳,反而像她遺落在記憶最深處的童年老家。

“夏思瑜,爸叫你進去。”

有些公鴨嗓的少年聲音響起,夏思瑜坐起來看着來人,一米七上下的男孩瘦得跟根竹竿似得,肥大的藍白校服套在身上空空蕩蕩。

“思明?”

夏思明胡亂抓下板寸頭,聲音中帶着絲急促:“你快點過去,我還得去學校打球。”

夏思瑜整個人有些懵,思明不是一米八的壯小伙,怎麼縮水成這幅模樣。還有周圍古舊的一切,老家房子五年前早就拆遷,新蓋了購物廣場。

一片葡萄葉落下,她隨手抓住。涼的,上面還帶着露水,是真的。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浮上心頭,她起身沿着熟悉的路,當看到玻璃窗內頭髮油黑的養父時,她終於確認:她的確是重生了。

“妮兒快進屋,你叔叔從京城來找你。”

夏友良朝女兒招手,滿是紅血絲的眼中閃過一抹如釋重負。十六年未曾謀面,再次見到父親,思瑜心中激動的難以自持。可當她聽到後半句,看到正房陰暗處轉過來的人時,所有的喜悅如陽光下斑斕的五彩氣泡,飛快破裂消散,不留一點痕迹。

湧上心頭的,是洶湧噴薄而出,幾乎要將她整個淹沒的仇恨。陰魂不散的姚家人,竟然出現在這裏,還再次登堂入室,被奉為座上賓。

**

坐在馬紮上,思瑜完全無視對面假惺惺關切的眼神。低頭緊握住泛黃的搪瓷杯,她的思緒卻早已飄遠。

人生最痛苦的時刻,不是一直身處泥潭掙扎,而是前一刻還高高站在雲端,下一刻卻陷入萬劫不復的十八層地獄。

重生前一小時,她還是京城上流社會貴婦們羨慕的對象。她以姚家私生女身份,聯姻豪門黃家二少黃辛誠。婚後夫妻和睦,結婚第三年她生下兒子睿睿,地位穩固同時感情更進一步。再其後兩人共同創辦的思誠集團一年年做大,在她重生前一天擊敗老對手,穩立行業龍頭。愛情家庭事業全線豐收,她是進擊的現實版韓劇女主。

可誰曾想,在思誠集團慶祝酒會上,傳來睿睿遭遇車禍死亡的消息。悲傷過度,當場昏迷過去的她醒來時,周圍擺着一圈大麻注射器,迷迷糊糊地她被四個壯漢輪-奸。

而後在異母妹妹姚夢的尖叫中,所有來賓看到了這樣一幕:平素端莊的商界女強人夏思瑜,不顧幼子慘死,與四名各具風格的美男在宴會廳封閉陽台上嗑藥狂歡。牛郎在她面前瘋狂擼管,將精-液一滴不露的噴在她臉上。閃光燈亮起,不知從哪混進來的娛記錄下了這一幕。

不到一個小時,她喪子、身敗、名裂。至於思誠集團的半壁江山,一個犯了黃賭毒中兩項的女人,怎麼可能還有未來。她奮鬥多年精心打造的璀璨人生,成了一片又爛又臭的泥沼。

一切塵埃落定后,向來與她不和的異母妹妹姚夢挺着肚子,以勝利者的姿態告訴她,黃辛誠和她才是真愛,一切都是兩家合謀。至於睿睿,一個死掉的孩子,哪能跟真愛和真愛肚子裏的相比。

姚黃兩家甚至早已定好,她出事後作為補償,姚夢和趙辛誠結婚。重修舊好的同時,共享政商兩界資源。

“姐姐不要太難過,我會守護好你的一切,替你好好愛辛誠。”

黃辛誠動情的摟住她:“夢夢就是太善良,還在為她着想。以前她那麼欺負你,現在你也算報仇。”

外面警笛聲響起,她咬破舌頭強行擺脫毒品麻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朝姚夢肚子捅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她被暴怒的趙辛誠推到一邊,太陽穴磕到大理石餐桌一角。失去意識之間,她吐出滿嘴鮮血,嘶喊出聲:

“你們這對狗男女,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

“妮兒。”

這熟悉的聲音,是誰在叫她。看着手中的搪瓷杯,她回過神來。她並沒有變成孤魂野鬼,而是回到了從前。

“爸,有什麼事?”

看着眼眶泛紅的女兒,夏友良神色更是黯然:“剛才爸爸和叔叔的話你都聽到了,妮兒,如今你親生父親派人接你回家。”

思瑜尚未擺脫重生前的哀傷,睿睿是她的心頭寶,聰明可愛,一雙墨葡萄般的眼睛似乎能把人整個吸進去。雖然事業繁忙不能親自照顧,但她一直堅持每晚按時回家,中午陪他視頻通話。自懷孕起六年,親眼見他從產檢中的小湯圓,一點點長成五歲的小正太,她經歷了這世間最大的喜悅和幸福。

可一眨眼,他就成了一灘肉泥。害死他的,竟然是他的親生父親、爺爺、外公……除去她之外所有活着的親人。一想起來,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

“妮兒,別哭啊。”

父親擔心的聲音傳來,她擦擦眼淚,看向對面兩人。白襯衣黑皮帶,大分頭梳得一絲不苟。上面不知道抹了幾斤頭油,在略顯陰暗的室內依舊鋥亮。

“刮下來可以炒一盤菜了”,她不無諷刺的想着。這倆人她認識,裏手是她生父的親弟弟姚正和,外手是他帶來的秘書宋兵。兩人非常喜歡姚夢,尤其是宋兵,對姚夢簡直比對親女兒還要親。睿睿的死,他們有沒有插手?

默默揣測着,她回憶着眼下的情形。這倆人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來夏家。原因跟狗血劇差不多,姚家發現他們遺落在外的女兒,要接回去認祖歸宗。前世她回去,一頭扎進了火坑。如今知道日後的一切,如果再回去,那她就是個棒槌!

“爸,你開玩笑吧?小時候你抱我出去,逢人就說咱們爺倆長得像,我怎麼可能不是你親生的。現在拐孩子的那麼多,你別看他們長得人五人六,就輕信啦。”

站起來從後面摟住父親的脖子,思瑜貪婪嗅着他的氣息。這是她記憶深處,最為安心的味道。擦乾眼淚,她看向對面兩人。不愧是京城姚家出來的,被她一陣搶白臉色絲毫未變。

姚正平剝弄下額上的大分頭,揚起笑臉:“你就是思瑜吧,我是你小叔叔。關於你的身世,夏同志本人一清二楚。說起來也是我們疏忽,當年你生父返城后太忙。等忙完那一陣,回來接你媽時,她已經沒了蹤影。這些年他心裏一直存着這事,前幾天偶然知道還有個女兒,這不讓我放下工作,來接你回家。”

思瑜邊聽邊在心中冷笑,這番話前世的她可能會傻傻相信。可年滿三十,經歷無數商場傾軋的她,豈會聽不出其中的重重漏洞。

“他真的很想我媽?”

“是的,這些年他一直沒忘記你們。”

太假了,但凡有點愧疚之心,前世她在姚家,會是被那對白蓮花母女欺壓到死的節奏?剛被小白蓮花和渣男噁心完,現在她正暴躁着。

終於忍不住,她冷笑道:“我們假設,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的確是真的,剛才你也聽到了。”姚正平糾正,笑容中帶着几絲親和。

“好,如果真有那麼喜歡,為什麼返城時不直接帶她一起回去?”

“你還小,很多事都不知道。那時的國家跟現在不一樣。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吃飯要靠糧票,每家糧票都有數。你媽留在鄉下還能吃飽,到京城就得挨餓。”

姚正平說話時,思瑜的視線一直沒離開他。她眼尖的發現,他那雙尖頭皮鞋併攏又分開,這是他極為不耐煩時的小動作。

前世沒注意這些細節,現在她卻覺得不對。她一個私生女,何德何能讓根正苗紅的姚家三少忍下脾氣笑臉相迎。

“爸,這是真的?”

夏友良略顯沉重的點頭:“確實是這樣,二十年前大家都得挨餓。”

看來父親也被他們蒙蔽了,思瑜站直了,揚起下巴:“冒昧詢問下,姚叔叔如今身居何位?你不說出來,我也不知道是否冒名頂替。”

對面宋秘書遞過來一張名片,簡潔的軋花設計,上面只有一行頭銜:

北京市XX區國家稅務局

副局長-姚正平

“姚叔叔果然是年輕有為,上次縣委書記來我們學校視察時,帶的包跟你裝名片的這隻一個牌子。不過那只是老款,不如你這上檔次。”

笑呵呵的說一句,她向前一步站到父親面前:“爸,你和媽比我懂的多。三十齣頭身居要職,用個包夠你一年工資,姚家會是北京的普通人家么?這樣的人家,二十年前會缺那一個人的飯票?”

夏友良在國企摸爬滾打二十年,懂得不少門道。從倆人一進門,他就看出他們家庭條件不錯,只是他沒想那麼深。這會他回過神來,前些年國家政策他知道,如此年輕在體系內混出頭,肯定上面有梯子。

姚正平臉色終於變了,但也只是一瞬:“不瞞你們……”

思瑜現在心裏亂的很,壓根不想再聽他滿是謊言的“苦衷”。端起茶杯,她強行打斷:“不用再說了,既然當年遺棄了我們母女,現在也不用假惺惺的領回去。我姓夏,不姓姚,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干。”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前世我能白手起家,創造思誠集團的奇迹。如今重來一遭,多長了十幾年的心眼,我夏思瑜肯定能收拾了那對狗男女。以及,他們後面或默許或撐腰的一幫子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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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捲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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