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病房裏的陌生女人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喬清哽咽着,眼裏的淚散落了一地。
若是她知道當年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就不會對他一直那麼冷漠,不會拿話一直刺他。
喬清捂着嘴,手緊緊地揪着言談的衣服領子,喉嚨口梗着一團棉花似的,說不出話來,淚水順着臉頰而下,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色。
言談緊緊地抱着喬清,聲音一如往常,“都已經過去了,清清,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喬清手攥成拳頭,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言談緊緊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身上。
許久以後,喬清的手都打痛了,緊緊地抓着言談的衣襟口,哽咽着道:“言談不許再隱瞞我……不許……”
這算是答應了。
言談俯首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清清,這一次不許反悔的。”言談嘆息。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卑劣,在她知道當初那麼多事情,覺得愧疚的時候向她提出這個要求,她無論如何都會答應。但卑劣了又怎樣,他要的只有她。
喬清想,在一起也好,畢竟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像言談一樣,對她和思哲那般好了。
“別哭了,你看都把自己哭成花貓了。”言談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說道。
喬清的眼睛紅腫的厲害,聽何素素說的時候,她的淚水就忍不住,很難想像他當初是怎麼熬過來的。言談受的,要比她受的多,對言談越是心痛,對言家就越是痛恨。她不明白,親人之間怎麼可以做出那樣無恥的事情。
回到病房,言談拿了冷毛巾給喬清敷眼,思哲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坐在喬清身邊,安慰她。
*
那天之後,言談忙着醫院和公司里的事情,兩人相處的時間也並不是很多,但看起來是比之前要親密了許多。連喬思哲都看的出來,喬清對言談的態度比之前好了太多。偶爾李琛來,當著他的面,一家三口也不再避諱。
言談對喬清是越來越霸道,不許她再去亂七八糟的地方找工作,就在集團一家分公司里給她安排了一個小組長,不會太累,又不會讓她覺得很難應付。他的好,喬清都接受了。兩人的婚事也在快而有序的籌備着。
晚上喬清約了言談一起吃晚餐,言談最近很忙,忙的和她一起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言談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就匆匆忙忙的下班。
到病房的時候,喬清已經把帶來的飯菜佈置好了,看到他回來,淡淡的說了一句:“快吃飯。”聲音和她平日裏沒很特別,輕輕冷冷的,帶着股軟糯的味道。可他聽着,卻心裏砰然一動,他能感覺到喬清在漸漸的放開自己。
他一直打不開的心門,在緩緩地敞開。
“思哲,有沒有想爸爸啊?”言談抱著兒子坐在桌子前,喬清炒了好幾道菜,一半是思哲喜歡吃的,一半是他喜歡的,他眼睛一掃,心裏微微的有些幸福的味道。
追求了半生,他所希望的,也不過是這樣。
妻子和兒女等着他回家,一家和和樂樂的。從幼年到如今,他所在的家沉悶而壓抑,父親和母親的不和,無休無止的吵鬧,養成了他如今的性子。
吃過飯,喬清要回家裏一趟,言談送她。
喬清怔了一下,“不用送了,反正家裏離這邊也進,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嗎?你就去忙吧。”
何素素說,作為言談的女朋友,她很不稱職。只懂得接受言談的好,卻從來沒替他想過,他是不是辛苦,他是否遇到過麻煩,她從沒問過。
所以她學着體諒他。
“不用,公司的事情,有人幫着處理。”言談不由分說的牽着她的手。
喬清覺得言談真是越來越不把她的拒絕放在眼裏了,但她有覺得他這樣的性格比以前要好一些。最起碼,讓她知道他是在為了自己好,是在乎自己的。
兩人坐車回家,路過時代廣場的時候,喬清臉色有些發白,她能感覺到身下的不適應,有東西緩緩地流出來。開始沒在意,但後來隱隱的作痛,她想了下今天是什麼日子,越發覺得十有八九是那個來了。
這樣私密的事情,她也不好和言談說,只能讓他停車。
時代廣場到處都是店鋪,她想就近買一包衛生棉來解決這個麻煩。
可她剛要推開車門,想下車。
言談就擰着眉頭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速度要比她的速度快一些,打開車門,長腿一邁,沒幾步就走到她跟前了。
喬清蒼白着臉,哭笑不得。言談真跟着她一起買衛生棉,想想都覺得尷尬。
“怎麼了?我看你臉色不好,等下去醫院看看?”言談看着她面帶憂色的說道。
喬清咬咬牙,再耽擱下去,她非得被人看出來不可,她穿的還是淺色的褲子,言談想跟着她,不說清楚他一定不會放她走的,只能狠心說:“我忽然不想買了,走吧。”
說完,捂着肚子回到了車裏。
言談覺得奇怪,問了她幾遍到底想買什麼,喬清都不回答,一直讓他開車。
兩人磨蹭了一會兒,言談終於捨得發動車子。
喬清窩在車座上默默兩行淚沒處說,言談真是個粘人精,比思哲都粘着她,只要在她跟前,就別想離開她身邊一步。
到了家樓下,喬清捂着肚子,腹部細細密密的疼痛,磨得她有些喘不過起來。她痛經的毛病是在英國落下的,她剛剩下思哲沒多久,沒了經濟來源,英語又說的不好,很多地方都不收她,只好去餐館給人洗盤子。黑店不給熱水,英國冬天零下十幾度的溫度,她雙手浸泡在冷水裏,時間長了,就落下了怕冷的這個毛病,一到冬天,那幾天的日子總是特別的難挨。
換做以前,她還能詛咒言談幾句,來減緩痛苦。
可現在,她連轉移注意力的對象都沒了。
真是懶出病了,連這樣的小毛病都挨不過了,喬清有氣無力的自嘲。
下了車,喬清衝著跑到電梯裏,火急火燎的樣子像一隻被火燒了尾巴的兔子,儘管跑步會讓肚子更痛,可痛經這種事她還真不想讓任何知道。
言談在他身後,面帶疑惑,他以為喬清是身體不舒服來着,心裏擔憂,可喬清的表現讓他不明白了。上了樓,喬清已經躲在衛生間裏,言談等了一會兒,喬清都沒出來,擔心她是不是在衛生間裏暈倒了,於是去敲門。
喬清坐在馬桶上,痛苦的低聲呻吟。
肚子那裏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好像有針扎似的,她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的面色,慘白如鬼,這一次的痛經比以往來的都要洶湧。
喬清緊緊地環住手臂,頭皮一陣一陣的發緊。
言談叫了兩聲,喬清低低的應了兩聲,他本能的察覺到她的情況不好。
擰了一下,門沒打開,找了備用鑰匙打開門,喬清已經無力了去和他說話。
言談的眼神里驟然簇起火焰,心裏一冷,渾身驚起一身的汗。
他走到她跟前,慌忙抱起喬清,鼻息間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清清,我們這就去醫院,別怕。”他放緩了聲音想要安慰她,可發出了聲音他自己都能聽出來發顫。
喬清扒了扒他的手,搖了搖頭,“不去,一會兒就好了。”這種事情忍耐一會兒就好了,她身上衣服還臟着,這副形容去醫院,只怕是要羞恥的。
言談急聲,“你都流了那麼多血……”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那麼著急幹什麼?”喬清乜了他一眼,脾氣上來,氣的肚子又開始鑽心的疼,手指緊緊地扣着言談,再也說不出話來。
言談只好把她放下來,面上帶着憂色。
喬清緊緊地捂着肚子,“你先出去,我等會就好,換了衣服,再去醫生那裏拿葯,思哲怕是等的不耐煩了。”
言談退出房間,隔着門聽到裏面悉悉索索的換衣服的聲音,停一會兒沒動靜了,他心提的高高的,又幾分鐘了才有聲音。
喬清出房間,膚色白的近乎透明,髮絲粘連在耳鬢,眼裏也沒了光彩,隱隱的噙着淚光。
打開門的一剎那,她就倒在了言談的懷裏,沒了任何的動靜。
懷裏的身體驟然加重了許多,言談失聲叫道:“喬清!”
喬清能聽得到他的聲音,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她迷迷糊糊的想,為什麼只是痛經會來的那麼厲害,真的很累,身體昏昏沉沉的陷入黑暗裏,她摸不到到底。
言談急匆匆的把喬宋抱到車上,車子的油門一腳踩到底。
嗡的一聲,引擎瞬間發動。
醫院裏。
病房的門被輕輕的推開,喬思哲滿是笑容的抬頭看着門口,“媽咪爸爸,你們回來啦!”
聲音發出,面上的表情在看到門口那人垮了下來,不是爸爸媽咪,是他不認識的阿姨。
“思哲嗎?”女人笑了笑,眼角彎出一道弧度,“我是你媽媽的朋友,你媽媽生病了,她讓我來帶你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