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沒有活路了
於是我說:“我沒錢。”
我師父呵呵乾笑道:“沒錢你還拜個鳥的師啊?現在是啥社會?經濟社會!處處講經濟,樣樣講經濟。再說,古話講的好教會徒弟餓死師父。我收你八千塊錢的拜師費,等於就是以後我要把我飯碗裏的飯勻一半給你,你覺得這八千塊錢貴么?”
“不貴。”我搖頭說道。
“那我收這八千塊錢拜師費合理么?”
“合理。”
“那你還跟我扯個啥蛋?反正一句話,我只認錢不認人。你想清楚了……”
“可是我是真沒錢,師父。我還小,以後跟了你,我是可以掙很多錢的。要不我給你寫張欠條?”
“我欠條你馬列隔壁!這也有打欠條的嗎?你比老子還會忽悠人了樣?乾脆老子拜你為師得了。”
“師父,我是真的沒錢……”
“你爸有啊!你不會去找你爸要。”
“那是他要買媳婦的錢。不會給我的。”
“你不會偷,不會騙?對了,我咋把這茬給忘了呢?收徒弟也得驗下資質不是?對!這八千塊錢就算是老子對你資質的一個小測試。你要是從你爸手裏搞到了這八千塊錢,就算你的資質勉強合格。你要是從你爸手裏搞不到這八千塊錢,那沒辦法,說明你資質有限,沒命吃我這碗飯。就這樣吧,話老子也懶得跟你多說。條件就這一個,不算苛刻。”
我師父說完拎起地上的包裹就要走人。
我一狠心,朝我師父說道:“好,師父,我答應你,八千塊錢我三天之內一定給你。你在家裏等我……”
我師父聽我撂下這麼狠的話,一下子轉身過來,大拇指直勾勾地就朝着我翹起來了,說道:“好小子!你有種!就沖你嘎嘣脆的這句話,你這徒弟我還真就收了。但前提是八千塊錢得一分不少地擺在老子面前,聽見了沒?”
“聽見了,師父!”我說完,掉過頭,撒開腳丫子就朝家裏跑。
回到家,見我爸又坐在院壩里的那塊鵝卵石上,勾着頭抽兩塊半一包的天下秀香煙。而他的面前,已經丟了十來個連過濾嘴都燃得只剩下一半的煙頭。
房間裏,我哥卻在高一聲淺一聲地叫喚:“爸我要媳婦啊!趕緊託人,去給我買一個媳婦吧爸”
我剛要從牆角處鑽出來,被我哥搞得心煩意亂的我爸陡然間從鵝卵石上站起來,將手裏的煙頭往腳跟前一甩,朝房間裏的我哥惡狠狠地罵道:“你就是叫喚死,老子也沒錢給你辦這個事情!為了養你兩個龜兒子收爛賬的,老子守了十幾年的活寡了還沒吭聲呢。你他媽才多大?就死活要喊老子花錢給你買媳婦了?老子給你買一根老母豬回來,你跟老母豬睡去!我日你個仙人板板!”
罵完,我爸一瘸一拐地走進他的房間,又咚地一聲把破木板門摔得山響。
見我爸在花錢上是這個態度,我感覺要想從我爸那兒將八千塊錢搞到手,難度係數呈直線上升了。
可是,再難我也得先去試試啊!
於是我躡手躡腳地走到我爸的房間門前,忐忑不安地敲了兩下門。
“哪個?”我爸在黑咕隆咚的房間裏問。
“爸,你出來下,我要給你商量個事情。”我小心翼翼地朝房間裏的我爸說。
或許是這回我說話的口氣太過柔軟了,搞得房間裏的我爸都有點不大適應了,說:“是不是狗蛋在外頭跟老子說話哦?”
“是我,爸……”我又應道。
“你ma,你今天說話的口氣咋變得怪眉日眼的了。”我爸罵罵咧咧地從房間裏走出來。我立馬朝着我爸展露出討好巴結的微笑。
我爸緊張兮兮地盯了我一眼,說:“你咋笑得這麼邪性?”
“爸,我是真有事情跟你商量。大事情。”
“多大的事情?大得過牛卵子么?”我爸不大耐煩地說。
而我哥又在他的房間裏大聲叫喚:“爸,給我買個媳婦吧!求求你了,爸”
我爸不理我哥,一撅一拐地逕自走到院壩里,我腳跟腳地跟了出去。
“說,要跟老子商量啥事情。”
“爸,我拜師學藝了!”我說。
我爸一聽,當時就愣了,看了我一眼,說:“這才好久點的事情?你就拜師學藝了?你拜的哪門子師?學的哪門子藝?”
“真的不騙你,爸。我就是拜的黃道長為師。”
我爸一聽我提“黃道長”三個字,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說:“就是剛剛從我手裏估到騙走了三千塊錢的黃道長?”
“就是他。”
“我日你先人,我還以為你拜了個啥進不了夜壺的大人物當師父,搞了半天你就是拜的他為師啊?這狗東西明明就是個大騙子嘛!你跟着他學手藝,只怕手藝沒有學到,人學壞了!”
“就因為他是大騙子我才拜他為師的嘛!他不是騙子我還不拜他為師了呢!”我說。
“你說啥?”我爸被我說出的話雷得外焦里嫩的了。
我又說:“正因為我知道他是騙子,所以我才拜他為師的。”
我爸被我徹底弄糊塗了,眼睜睜地看着我,一時間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說:“既然你都那麼有主見了,都曉得拜騙子為師了,你還來跟我商量個啥?你直接去跟他一起騙人就成了啊!”
我說:“不是還沒有正式拜師嗎?”
“你拜一個騙子為師,難道還要舉行啥拜師儀式不成?”我爸開始用譏諷的口氣跟我說話了。
我小好意思地朝我爸笑了下,說:“倒不是要舉行啥拜師儀式。不過我師父他老人家說了,最起碼得有一份見面禮。”
“哦,鬧了半天你是來跟我商量見面禮這個事情的啊?”我爸總算是搞明白了我找他的真實意圖。
我說:”是啊!我就是找你商量這個事情的,爸。”
我爸這時有點放鬆警惕地說:“那你要我給你置辦啥見面禮?你也親眼看見的,三隻蘆花雞,已經被你的騙子師父吃進肚子裏了。現在家裏除了咱爺仨和兩頭架子豬,基本就沒有啥活物了。值錢的東西更輪不到放置在我們家裏。這樣,你看中家裏啥東西適合做見面禮你就拿啥東西去給你師父,總可以了吧?”
我知道我爸是在揶揄我,於是繼續陪笑道:“倒不用拿家裏的東西去孝敬他老人家。”
“那他是要啥見面禮?”我爸又變得有了幾分警覺。
“他說要我送八千塊錢過去,然後才肯收我做徒弟。”我終於說出了我的真實意圖。
我爸立馬被驚得又差點從鵝卵石上蹦起來,朝我吃驚地問道:“啥?要八千塊錢的見面禮?”
“嗯。”我小聲應道。
我爸突然朝我大聲罵道:“不是你瘋了就是你那騙子師父瘋了!剛從老子手上騙了三千塊錢還不心甘,又把你支使來繼續騙!還八千?你乾脆夥同着那老騙子來明搶老子算了!”
“爸,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嗎?你着急上火地幹啥?”
“商量個卵!你哥現在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嚎殤一樣地要我給他買媳婦。你現在又夥同着那個老騙子來趁火打劫。直接跟你說了吧,錢老子一毛也沒有,你們乾脆把老子清蒸着吃了算了。”,
我爸越說越激動,一撅一拐地走進屋子裏,在屋子裏罵罵咧咧翻箱倒櫃地忙活了一陣子,手裏居然捏了一根粗實的棕繩子出來,逕自走到那棵長得歪瓜裂棗的老槐樹下,將棕繩子甩上了一根橫生出來的枝椏上,說:“老子上弔死了算了。這日子沒活路了!”
同樣的劇情在同樣的人面前接連演三四遍,就是情節再精彩,這時也變得寡淡無味了。
我爸就把這種抹脖子上吊的情景劇在我和我哥跟前輪番演了三四次。這當兒,我爸又開始表演他的拿手好戲,可在此時的我看來,還我又說:“正因為我知道他是騙子,所以我才拜他為師的。”
我爸被我徹底弄糊塗了,眼睜睜地看着我,一時間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說:“既然你都那麼有主見了,都曉得拜騙子為師了,你還來跟我商量個啥?你直接去跟他一起騙人就成了啊!”
我說:“不是還沒有正式拜師嗎?”
“你拜一個騙子為師,難道還要舉行啥拜師儀式不成?”我爸開始用譏諷的口氣跟我說話了。
我小好意思地朝我爸笑了下,說:“倒不是要舉行啥拜師儀式。不過我師父他老人家說了,最起碼得有一份見面禮。”
“哦,鬧了半天你是來跟我商量見面禮這個事情的啊?”我爸總算是搞明白了我找他的真實意圖。
我說:”是啊!我就是找你商量這個事情的,爸。”
我爸這時有點放鬆警惕地說:“那你要我給你置辦啥見面禮?你也親眼看見的,三隻蘆花雞,已經被你的騙子師父吃進肚子裏了。現在家裏除了咱爺仨和兩頭架子豬,基本就沒有啥活物了。值錢的東西更輪不到放置在我們家裏。這樣,你看中家裏啥東西適合做見面禮你就拿啥東西去給你師父,總可以了吧?”
我知道我爸是在揶揄我,於是繼續陪笑道:“倒不用拿家裏的東西去孝敬他老人家。”
“那他是要啥見面禮?”我爸又變得有了幾分警覺。
“他說要我送八千塊錢過去,然後才肯收我做徒弟。”我終於說出了我的真實意圖。
我爸立馬被驚得又差點從鵝卵石上蹦起來,朝我吃驚地問道:“啥?要八千塊錢的見面禮?”
“嗯。”我小聲應道。
我爸突然朝我大聲罵道:“不是你瘋了就是你那騙子師父瘋了!剛從老子手上騙了三千塊錢還不心甘,又把你支使來繼續騙!還八千?你乾脆夥同着那老騙子來明搶老子算了!”
“爸,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嗎?你着急上火地幹啥?”
“商量個卵!你哥現在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嚎殤一樣地要我給他買媳婦。你現在又夥同着那個老騙子來趁火打劫。直接跟你說了吧,錢老子一毛也沒有,你們乾脆把老子清蒸着吃了算了。”,
我爸越說越激動,一撅一拐地走進屋子裏,在屋子裏罵罵咧咧翻箱倒櫃地忙活了一陣子,手裏居然捏了一根粗實的棕繩子出來,逕自走到那棵長得歪瓜裂棗的老槐樹下,將棕繩子甩上了一根橫生出來的枝椏上,說:“老子上弔死了算了。這日子沒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