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惶恐
我現在一聽見“墳壩,鬼魂”之類的邪性字眼,心裏就有種發怵的感覺。
原先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一天不怕地不怕,膽子絕對瓷實的人,算是一個比較爺們的男人。可是自從經歷了昨天晚上遭遇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很容易露怯的人。私底下生出的恐懼感隨時都有可能把自己嚇得魂不附體。
原來自己還真不是自己以為的那麼強大。我是差點自己把自己給騙了。
缺乏人氣的空間裏,各種冷清還真是有點讓人心裏發怵。
轉過拐角處,我和冷剛一直埋頭踅摸到巷子的盡頭,也沒有找到冷剛的手機。其實,就是找到,估計手機也應該是掉在了巷子裏的泥濘里了,質量再好的手機,也應該不能用了。
我和冷剛一直勾着頭注視着地面,卻忽略了巷子兩邊的房檐上出現的動靜。當有一塊瓦礫從房檐上掉下來的時候,我冷不丁地抬起頭,朝發出聲音的房檐上看去。我操,青灰色的瓦脊上居然趴着一條比手臂還粗的青幽幽的大蛇。大蛇足足有四五米長,身子扭曲着,正用黃澄澄的眼珠子瞪着我跟冷剛,並且朝着我們探頭探腦地吐着邪惡的性子。
“好大的蛇!”我大聲喊道。
冷剛也發現了大蛇,但卻表現得比我鎮定得多,說:”這幾百上千年的老院子,有大蛇也是正常的。這是家蛇,不傷人的。”
“什麼是家蛇?”
“就是在家裏出沒的蛇。它們一般都比較溫順,不會輕易對人進行攻擊的。只要你不主動去攻擊它。這就叫井水不犯河水。”
我對蛇沒有丁點研究,所以冷剛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心裏恐懼的情緒也減輕了幾分。
我原本一直覺得自己也算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比較爺們的男子漢。可是,自從經歷了昨天晚上的驚險場面以後,我才發覺這一切都是假象。我差點自己把自己給騙了。也就是說,其實我是一個很懦弱膽小的人。所有的怯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徹底地暴露了出來。
可是在冷剛的面前,我卻不能表現出我膽怯懦弱的一面,故意要裝做出一副膽子比他還瓷實的樣子。所以把腰板挺了挺,索性不去看房檐上的那條大蛇了。
巷子的盡頭果然是一道用青磚砌就的牆。足足有四米來高。牆砌得光滑平整,連磚縫也是用石灰勾勒得嚴絲合縫的。或許是因為年代比較久遠的緣故,青磚砌就的牆面,大部分的地方已經起了一層厚厚的苔蘚。整個牆面顯得極其潮濕滑溜。
我望了冷剛一眼,說:“昨晚上你就是從這兒飛檐走壁的?”
我問這話的口氣里充滿了懷疑的意味。因為整個牆面上根本就沒有被人攀爬過新鮮痕迹。再說,冷更即使有貓狗一樣鋒利的爪子,要想從這面長滿了厚厚苔蘚,而且顯得極其潮濕滑溜的牆面上攀爬上去,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冷剛知道我現在不光是在懷疑他,而且是在嘲笑他。說道:“誰告訴你我是從這堵牆面直接爬過去的?”
“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嗎?”
“老子說的是從房檐上翻上去的。”
“這不就是一堵光頭牆嗎?哪兒來的房檐?”
“兩邊不是房檐嗎?”冷剛說。
我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還真是自作聰明了。冷剛還真是可以從巷子兩邊的房檐翻上去的。
可是,巷子兩邊的房檐足足也有三米多高。冷剛是怎麼翻上去的?難道還真是狗急跳牆,然後飛檐走壁?
我望了望高高的房檐,甚至想像出了冷剛被野狗追攆時狼狽不堪的樣子,索性笑了,說:“要不你再從這房檐翻上去我看看。”
冷剛卻說:“我現在還真沒這本事了。所以我才說人有時候是會爆發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潛能的嘛。你是不知道,當時的情形簡直是懸透了。野狗已經咬住我的褲管了。我要是再慢上一秒鐘,就被那東西活生生地給咬曳下來了。要真是那樣的話,老子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兒了,已經碎屍萬段了。”
“真有你說的那麼玄啊?”
“這事老子也跟你神吹?有意思嗎?”
不過聯想到昨晚上我跟小嘍啰的遭遇,冷剛說的話我絕對是全信的。
這時,我又情不自禁朝青灰色的瓦脊上看去,那條青幽幽的大蛇已經消失不見了,瓦脊顯得空蕩蕩的。只有幾片落葉在上面寒風蕭蕭似地抽搐。
我朝冷剛說:“沒有找着。怎麼辦?回去?”我是真的想儘快地逃離這條狹窄陰森潮濕的小巷子了。我總感覺這條巷子裏懸浮着某種不詳的氣息,搞得我心裏惶惶不安的。
“興許是掉到牆那邊的墳壩里了?”冷剛望着牆頭說。
聽冷剛這麼一說,我的心一下子就抽緊了,說:“我操!你該不會要故伎重演地從房檐上翻過去吧?”
冷剛說:“不翻過去找找還能怎麼樣?汪矮子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手機不找着還真是個隱患。不能因為我的疏忽而連累了朋友三。”
一聽冷剛這麼說,我的腦子還真的有點發懵了,說:“要翻過去找的話我可不會陪你了。”
“沒說要你陪我翻過去,你就在這邊等着我就行。”
“我在這邊等着你?”我心裏又打起了小鼓。
我也不知道我的膽子在一夜之間怎麼就會變得這麼小。我是太怕自己一個人被留在這條小巷子裏了。總感覺這條巷子裏隱藏中某種不明就裏的東西。
其實眼前的這條小巷子雖然狹隘潮濕,可是卻是平平順順的,根本沒有可以隱藏任何東西的陰暗角落。奇怪的是,我卻總感覺這條巷子裏隱藏着某種邪性的東西。這些東西不是隱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裏,而是浸淫在這冷清潮濕的空氣里。
我不知道我的第六感是不是在此時開啟了。反正心裏惶惶恐恐的就像是懸在半空中一樣,總是落不到實處。
冷剛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說:“大白天的,你怕個球?未必還有鬼從這巷子裏跑出來把你吃了?”
冷剛一提“鬼”這個字眼,我的頭皮立馬就像是觸電一般炸了一下,朝他說道:“我日你媽,能不能不提這個?這兒的空氣已經這麼陰了,你還提這個!日!”
冷剛不屑地朝我笑道:“我操!早知道你就這點膽量,老子還正不該高看了你。”
我辯解道:“這跟膽子大小還真的沒有什麼關係。是我的確感覺不大好。真的,有時候就得相信感覺。”
“你感覺到什麼了?”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覺得這條巷子裏有不乾不淨地東西。”
“哪兒?你看見了嗎?什麼樣啊?青面獠牙?呵呵……”冷剛對我說的話感到可笑。
我還真的疑神疑鬼地朝着巷子裏望了望,感覺整個后脖子處都涼颼颼的了。
“要不你也別過去找了,我們還是趕緊撤出這條巷子吧。說不定汪矮子一會兒就過來了。”我幾乎是央求地對冷剛說。
冷剛卻說:“我過去找找就過來。你就在這邊等我。”
“你真要過去啊?”
“真的要過去。”
我對冷剛的固執都有點絕望了。心裏的小鼓響得越加的激越起來。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不是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溜之大吉嗎?
冷剛這傢伙就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似的。他丫的彷彿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的這個念頭剛從腦子裏閃過的時候,他卻先朝我警告道:“你可別打小算盤。就是你一個人跑了,我也會把你追回來的。到時候你可別說的心狠手黑。你不能在這個時候給我添麻煩。”
我操!老子還真被這雜種給牢牢地看管起來了。我失去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