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村莊8

本來衡兒還懷着很多猜想步進這個村的，但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這個村子根本已經沒有人了，村邊的田地也已經生滿了雜草。不難想到，這個村子可能沒有好的辦法逃過兵役，而導致消亡，也可能是因為戰亂，人們都逃到城市裏去了。沉寂的村子，什麼也沒有，但天色又晚了，今晚必須在這裏休息了。因為沒有晚餐，黃藥師便把衡兒安置到一間破屋裏面，自己便在村子裏找食物了。

因為衡兒，他不敢走太遠，但這些破房子裏面什麼都沒有，很艱難黃藥師才找到兩條長了芽的蕃薯。因為天又快黑了，又擔心衡兒，他沒有再找就回去衡兒的地方了。

黃藥師回到去之後，只見衡兒正拿着個水瓶，水瓶裏面還剩一點兒水。衡兒看見黃藥師便把水瓶遞了給他，說：“這水的味道怪怪的，我怕有問題，你嘗嘗吧。”黃藥師想了想，水是他自己取的，應該不會有問題，便接過水瓶，就要他剛喝了一小口的時候，他明白是衡兒的計謀，因為這點水他全讓給了衡兒，自己總捨不得喝，衡兒是騙他有問題讓他喝的。黃藥師看着衡兒，又開心又難過，把蕃薯遞了過去，說：“我已經吃過了，沒問題的，你委屈點也吃些吧。”衡兒只拿了一條，黃藥師雖然也餓，但他知道自己可以餓幾天沒什麼大礙，衡兒可是不能餓着的。

衡兒明白黃藥師的苦心，看了看蕃薯，又喜出望外地說：“不怕，我們明天再去找這個糧食。”黃藥師沒有跟衡兒說明這叫蕃薯，只低着頭說：“不用找了，我已經找遍了。”衡兒看見他不明白，便說：“你看，這裏不是有兩個嗎？它們怎麼來的，不會只種了兩個吧？”衡兒這麼一說，黃藥師就明白了，這些蕃薯是種在田裏的，明天可以再到田裏去找找。

他們在破屋裏過了一夜，這是幾天來黃藥師唯一睡得安穩一點的覺了，但總是發到一些衡兒出事的夢，讓他半夜裏醒了。已經是初秋了，夜裏天氣有點涼，看着衡兒捲縮着的身體，還有旁邊放着的那一條蕃薯，黃藥師更是不能安心。他現在才記得已經很久沒有給衡兒用藥了，這些日子為了活命，什麼都忘了。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而且秋天已經來了，而他們都沒有厚一點的衣服來過冬，這對衡兒的病是有很大影響的，他越想越難過。

第二天，憑藉著對植物的認識，黃藥師果然在雜草田裏找到了點食物，不單是蕃薯。一方面為了不讓衡兒繼續目睹這些村莊的悲慘狀況，另一方面也為了儘快離開金國，爭取在冬天到來之前去到南方。黃藥師便向著邊境的方向去了。但在他深謀遠慮下，還是有磁巧的事。在他們趕往邊境的路上竟遇上了從邊境趕着回來的金國士兵隊伍。

面對這種突然而來的情況，黃藥師便和衡兒躲在路邊的一片小樹林裏。但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這隊兵馬也看準了這片小樹林，過來休息。黃藥師想要趕快離開，但這時候才走肯定會被發現。衡兒分析后認為這些從邊境趕回來的士兵應該不知道他們的情況，與其離開就要被發現，不如裝成路人休息一下再走。無奈之下黃藥師只有聽從，於是他們就在那一大隊金兵的旁邊休息了。

就在他們休息的時候，黃藥師看着衡兒憔悴的樣子，又看看自己手中拿着的幾條破蕃薯，便想：“其實衡兒跟着自己這樣闖，既危險又艱苦，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苦。而且說不定她當初跟自己逃出來，都是貪新鮮，現在都玩夠了，而且開始過苦日子了，衡兒很快就會厭惡，又要回宮裏了。或者一開始自己就不應該這樣把衡兒帶出來，還因為自己保護不周到，害她被那個村長沾污了。”黃藥師越想越是自責，越想越是對前途失望。他突然想到了這隊金兵，如果把衡兒交給他們，就肯定能平安地返回到燕京了。黃藥師想到這裏，看了看衡兒，其實很捨不得她，但無論是衣食住行，以及衡兒的病，他都無法為衡兒安排好。而且又未能保護好衡兒，所以為了衡兒着想，還是必須離開她。自己這樣的身世，能有衡兒的幫助逃出鬼門關，能有這短暫相處的日子，已經是走了一輩子的運了，又怎麼能害了她呢。

衡兒覺得黃藥師神情特別，便問他什麼回事了？黃藥師看了看金兵，便說：“他們應該是趕回燕京的，你現在挂念燕京嗎？”衡兒聽了，也看了看那隊金兵，點了點頭，說：“還真有點挂念，真後悔沒有帶多點東西出來。”她說完又俏皮地看着黃藥師，發覺黃藥師閉起了眼睛有點痛苦的樣子，便想說只是說說而已，黃藥師卻說了：“我一生人最幸福的時光是和你一起這段日子，但我不能這麼自私害了你！”衡兒聽出了問題，便問：“你怎麼了嗎？你是不是餓壞了？”黃藥師沒有說話，卻突然站了起來。衡兒這下可害怕了，馬上拉着他的衣襟，叫他坐下。黃藥師沒有聽，向著金兵們大聲叫起來：“嘿！她是你們金國的衡兒公主，你們快保護她回燕京吧，你們皇上一定會重重打賞你的。”衡兒一聽，臉色都變了，大聲辯說著：“別聽他的，他是個瘋子！”說完之後又彎着腰咳嗽起來，這可是衡兒的習慣動作。

那些士兵其實很多人因為口音的問題都聽不清黃藥師突然說了些什麼，但聽到他對着他們吼着，便都圍過來看是什麼回事了。衡兒可害怕了，拉着黃藥師說：“你今天幹什麼了？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我和你一起過得很好啊，我就是死也不願意回燕京！”黃藥師被她的話嚇倒了，轉過頭看着她。衡兒繼續罵著：“笨蛋！快點逃吧！”於是轉過頭就跑了。黃藥師先是愣了一愣，看見衡兒跑起來，又擔心衡兒的身體，於是馬上也跟了上去。

跑了一小段，衡兒就累了，黃藥師走了上來，愣在她面前不知如何是好。衡兒喘着氣沒有說話，只用手指着後面追過來的金兵，黃藥師便轉過頭看過去。怎料他又上了衡兒的當，衡兒趁着他轉過頭那一下子，在他背後一跳用手箍住了他的脖子。黃藥師看見衡兒還是那樣和他玩，也沒有去多想了，背上衡兒就跑了。“快點！不要讓他們追上了！”衡兒在背後開心地叫着，黃藥師聽了也開心起來，運功到雙腿上，一會兒就跑了很遠了。又聽到衡兒在背上小聲地說著話：“你真是笨蛋，我的理想都還沒有實現，怎麼能回去呢。”黃藥師聽了沒有說話，心裏卻是很甜很甜，不為其它，只為他可以繼續和衡兒在一起。

他們一起跑了大半個時辰，把金兵都丟掉了，才停下來休息，但那幾條蕃薯也丟掉了。黃藥師知道，現在金兵們發現了衡兒的蹤跡，而且在邊境，肯定又要派人來追，而且會很快。所以只休息了一刻鐘左右，又繼續背着衡兒上路了。他能看到平原西面的盡頭，是一些高高的大石山，那一定就是邊境了，山的那一邊想必就是西夏國了。而且山上說不定還有很多果樹之類的食物呢，不能停留太久，向著那邊進發。

在路上，黃藥師和衡兒都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可能都在想着剛才黃藥師要把衡兒送回燕京的事吧。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黃藥師忍不住說話了：“其實，你真的不想回燕京嗎？過了今天，可能會回不去了。”衡兒正等着黃藥師說話呢，她聽了便說：“燕京那裏我生活了十幾年，連宮裏的一草一木我都記住了，我如果要回去，隨時閉上眼睛回憶一下就行了。但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要遊歷天下，跟你逃出生天這段時間，我真的這輩子沒有試過這麼開心過，你認為我還想回去嗎？”黃藥師不明白她怎麼閉上眼睛回憶一下就可以回燕京，又擔心衡兒還是會後悔，便說：“但你繼續跟着我，連三餐都不足，而且秋天已經來了，衣服也沒有，還有我又未能保護好你。……”衡兒笑了笑，說：“你錯了，人生不是為了要活多少歲，也不是要吃得多好穿得多好。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日子，所以我一定要把握好，不是每天都為了那頓飯而過，我要在我的有生之年游遍大江南北，走盡天下奇觀……”衡兒又說著她的理想，手舞足動，黃藥師聽着她的話，雖然不是很贊同，但心裏踏實了。

又到中午時候了，陽光依舊燦爛，黃藥師有點兒喝了，他知道衡兒也一定口喝了，於是把衡兒放在一大樹下休息，他自己則去找點水了。在平原里找點水並不難，黃藥師找了水給衡兒之後，就爬到大樹上面看一看周圍的情況了。他首先是看大山那邊，如果快一點，兩個時辰左右應該可以到達了。但就在看着大山的時候，他發覺在大山邊有點像是金兵營地的標誌，他才恍然大悟，因為是邊境，肯定也會有駐兵的。他繼續看着，發現了在大山的一邊原來有一個路口可以穿過大山，但那裏肯定駐軍很多，不能在那裏通過。於是最後決定了在一個他認為附近沒有駐兵的地點選好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