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我在你身邊

148.我在你身邊

靈隱寺是兩人初次見面的地方。

當年她在此遺失了一張秀帕,而他卻在此拾到了一縷情緣。

因為是秋季,漫山的樹葉都退成了熱烈的紅色,猶若火焰燃燒,講訴着秋日的熱烈情懷。

謝允然放下了她,兩人漫步在赤色的山林之間。

雲羅說:“咱們就這樣走去靈隱寺吧,也該看看方丈了。”

謝允然點點頭,事實上他只要尋到空就會來靈隱寺看瞭然方丈。

山路崎嶇,謝允然扶着她,山林里總能聽到各種動物的聲音,雲羅暗暗稱奇,不停問謝允然是什麼動物的聲音,謝允然都一一答了她。

他對森林十分了解。

忽然聽到一聲狼嚎,雲羅腳一軟,差點摔倒。

謝允然扶着她,她才不免摔得一臉泥,雲羅驚慌失措:“有狼!”

“你怕狼么。”

謝允然的黑瞳,在夜裏好似會發亮,他吹了個口哨,哨聲在寂靜的夜裏,十分清晰,響徹山谷。

漸漸地,雲羅聽見狼嚎聲越來越近,此起彼伏,像是在回應着什麼一般。

黑夜裏,半空中驀地亮起幾對如燈籠一般的綠眼睛,光是被那綠油油的眼睛盯着,雲羅已是不寒而慄。

“怎、怎麼辦……是狼群……”

她不由自主地去抓謝允然的手臂,這樣的舉動令謝允然的心情極好,他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髮:“別怕。”

只見謝允然伸出手,那數只狼漸漸顯現在黑夜之中。這幾頭狼都極為健壯,毛髮光亮,威風凜凜,頗有森林王者的氣勢。

幾頭狼邁着穩健的步伐走過啦,走到謝允然身邊之時,雲羅拉着謝允然的手就要逃,他卻笑吟吟地將她捉住。

那幾頭狼埋下頭,輕輕舔着謝允然的手掌,雲羅大驚,暗想莫非謝允然的手就要被這幾頭狼分了去?

然而出乎雲羅意料的是,那幾頭狼非但沒有啃掉謝允然的手,反倒是帶着幾分依戀地用臉蹭着謝允然的手掌。全然想不到,那樣兇惡的森林捕食者,此時竟像小狗一樣討着謝允然的歡心。

“我回來看你們了。”謝允然微笑着摸了摸一直狼的下巴下的軟肉,那裏是狼最柔弱的地方,向來警惕的狼一直會死死防守着此處,但在謝允然面前,那頭狼卻露出了一番享受的模樣,還故意將下巴在謝允然手上蹭着,示意他多撫摸自己。

謝允然順着它的意思撫着它:“看來你們過得不錯,都長這麼大了。”

狼“嗚嗚”地叫着。

一一撫摸完這些狼之後,謝允然起身說:“快些回去吧,我這次回來時間不會太長,改日再來看你們。”

那幾頭狼依依不捨地“嗚嗚”了幾聲,又有些敵意地瞪餓了雲羅一眼。不知怎的,甚為女人的直覺,她覺得她被這群狼給恨上了。

不會說這群狼也是母狼吧?

雲羅頭皮都還有些發麻。

“我、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是由狼群養大的,所以能和狼群。交流么?”

謝允然點頭:“其實他們也沒那麼可怕,只要你不踏入他們的地盤,在它們飢餓的時候主動避開它們,尋常情況下,它們是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的。”

雲羅臉有些抽搐,也就是說,這些狼果然是要吃人么?!

謝允然才似笑非笑:“怎麼?跟我睡了這麼久也沒見你怕,竟然怕那幾個小傢伙。”

“你、你又不一樣。”

“怎麼不同了?”謝允然微笑着拾掉她發上的一片落葉,“我可比那幾個小傢伙可怕多了。”

“你會咬人么?”

“我會殺人。”

雲羅翻了個白眼:“可你不會害我。”

謝允然笑得十分開心:“你知道便好。”

兩人繼續走在山路間,許是方才一事,讓謝允然心情十分好的緣故,不論雲羅問什麼,他都會知無不言,甚至有些雲羅不曾問到的,也會說的十分詳細。

雲羅主要問他,終南山有幾條山路,哪條山路好走一些,哪條山路通向何處。這個比狼還要警惕的男人,竟然沒有絲毫疑心,全盤告訴了她。

到了靈隱寺,打更的小和尚自然認得謝允然這個師兄,他見了謝允然便齜牙咧嘴的笑,更也不打了,就去方丈的房裏稟報。

燭火重新亮起,瞭然方丈點了盞油燈出來,見了謝允然十分開心。他雖是出家人,但對謝允然卻是俗世父子的情分。

而對着雲羅,亦是十分有禮的點頭致意。

雲羅身份一事,已經在尙京鬧得沸沸揚揚,香火鼎盛,香客如織的靈隱寺,瞭然方丈定然有所耳聞。可他並未因這事而對雲羅有所偏見,而是一如既往地待她。

正如當日她是公主之時,瞭然方丈也不曾因此而對她大獻殷勤。

世間諸法,皆為虛妄,乃是佛家之禮。

兩人跟着方丈入了內室,有許多小和尚擠着腦袋扒在窗戶那裏,偷看着這位名揚天下的師兄,被戒律院的住持拿着掃把轟走了。

三人說了會近況,皆是報喜不報報憂。瞭然給謝允然講了些佛經,他對佛經的理解頗深,又有自己獨到見解,就連雲羅這個對佛經沒有造詣之人,聽了也大為受益。

講完佛經,瞭然方丈便以不耽誤二人休息時間為由,讓兩個小和尚將二人安排到客房裏去。

靈隱寺香火鼎盛,有許多香客來上香,有些香客千里迢迢而來,經常會在靈隱寺住下,因此靈隱寺的客房也足夠充足。

二人的客房,並未有什麼特別之處,和瞭然方丈的方丈室佈置相差無幾,一桌一凳一榻一戒尺,便再無旁物。

雲羅推開窗戶,便能看到終南山的南坡,這是一條偏僻的小道,下了這條路,就能出城了。

當日那些亂民火燒靈隱寺,便是從南坡偷偷上來的。

只是南坡陡峭而崎嶇,雖非不能攀登,但若攀登起來,着實要廢不少的力氣。

見謝允然走了過來,雲羅很自然便合上窗戶,問:“靈隱寺修在終南山上,是不是有什麼深意?”

謝允然笑了笑:“深意倒不見得有,不過是皇帝為了穩固江山,放在這裏的鎮山石罷了。”

雲羅揚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謝允然給她倒了一杯清茶,遞給了她之後,才給自己倒茶。

“靈隱寺兩百多年前,乃是有名的武寺,寺中的僧人,皆是內外皆修的好受。尤其是靈隱寺的專練橫練的外家武僧,可謂是銅頭鐵臂,刀槍不入。當年太宗皇帝奪取天下之時,其麾下便有一支所向無敵的僧人之隊,便是靈隱寺的橫練武僧。”

“太宗皇帝登基之後,就封靈隱寺為過寺,將靈隱寺坐落在終南山上。想必你也注意到了,尙京三面皆有城牆,唯有那年有這一座終南山,乃是天然的城牆。山雖艱險,並非不可攀登,為了守住這一面城牆,太宗皇帝讓靈隱寺這坐聞名天下的武寺鎮守在此處。”

雲羅皺了皺眉:“可是我見靈隱寺的僧人並不多,這麼少的僧人,並不足以守住終南山這面城牆啊。”

當日亂民殺上終南山,火燒靈隱寺,靈隱寺的僧人一敗塗地,便是最好的證明。

謝允然喝了口清茶,說:“兩百年前,靈隱寺剛剛落座之時,僧人眾多,而且寺廟擁有田畝萬頃,財力雄厚,足夠養活數千僧人。但是自太宗皇帝之後,天下太平,並無任何戰亂,而唯獨靈隱寺卻還掌握着一隻足以改朝換代,不受皇帝所支配的軍隊。皇帝自然不會允許,在皇權之下,當某些力量發展到極致之時,亦是它窮途末日之時。”

“於是皇帝開始有意識地削弱靈隱寺的實力,例如說沒收靈隱寺的田產,一旦田產減少,靈隱寺失去了賴以生存的資源,僧人的數量也會跟着劇減。二便是以弘揚武學為由,讓靈隱寺交出鎮寺的武學秘籍。若是前一舉動是斷靈隱寺的根,此舉便是要斷靈隱寺的傳承。”

“靈隱寺的方丈亦知道盛極必衰之理,因此遣散僧人,交出秘籍,漸漸地,靈隱寺雖然還坐擁這皇家寺廟的稱號,但早已不復當日的輝煌,現在更是淪為式微,連區區亂民都抵擋不住。”

帝王的權術便是如此,世間對與錯,亦不能簡單的以個人的觀點來衡量。換做是她坐在皇位之上,亦是不能容忍頭上懸挂的這把,時刻都會掉下來的劍。

“你也練了橫練的功夫?”雲羅問。

“是練了一些。”謝允然笑笑。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對於冷戰了近半個月的二人來說,這是久違的和諧和融洽。

和衣躺在榻上,雲羅在腦子裏將終南山的地圖勾勒了一遍。以前她也來過這裏許多次了,這一次來,再加上又諮詢了謝允然一番,讓腦海中的這副地圖愈發完善。

風呼啦扑打着窗戶,雲羅感覺有些陰冷,下意識地往謝允然這個火爐身邊靠去。

身子被謝允然攬在懷中,身子熱乎乎的,她聽見謝允然輕笑,低聲像在承諾:“我在。”

黑夜的掩飾之下,謝允然並未看到她眼中微微閃爍的光芒。

雞鳴時分,靈隱寺的武僧們已經起來晨練,謝允然亦是早早起來,他必須趕在天明之時將雲羅送回將軍府,一旦天明人多,再要是回去,免不了雲羅要給人指指點點。

他的動作極輕,一點也未有擾到她清夢,待雲羅醒來之時,已是在將軍府中了。

孫皇后那日和謝允然說了娶孫柔意一事,謝允然雖然直接拒絕,但孫皇后並未死心,她以孫柔意和雲羅素來交好,想來將軍府中探望探望雲羅為由,讓孫柔意來將軍府暫住一段時間。

雲羅拿起裝滿了絲線的籃子,拂開各色絲線,籃子底下有一張字條,雲羅打開看完之後,就將字條扔到火爐里燒成灰燼。

她像什麼事都未發生一樣,照例綉着女紅。

謝允然進了房間,對她道:“孫柔意要來府上住幾日,近幾日你就好好獃在房裏,可別亂走,免得她對那你動什麼鬼主意。”

雲羅笑着搖頭:“孫柔意來府中看我,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該小心的是將軍你才對。”

謝允然看她這模樣,頓時氣得有些牙痒痒,擰了擰她的臉蛋。

“聽話,知道么!”他用了一種幾乎命令地無奈語氣。

雲羅笑笑:“遵命。”

待謝允然走後,雲羅將自己方才繡的女紅放回籃子中,交給守在門前的婢女。

“麻煩你們把我的花樣給崔綉娘,讓她給我改改。”

“是,夫人。”

謝允然所挑的這名婢女,十分幹練,對雲羅亦十分尊敬。

婢女將籃子交給了崔秀娘。這個綉娘原本不是府里的,是雲羅突發奇想說要學刺繡,謝允然便請了京城裏最好的崔秀娘來教雲羅刺繡。

崔秀娘收到籃子后,給婢女道了聲謝,待那婢女走遠,又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確定沒人後,才提着籃子除了門。

崔秀娘進了一家院子,上面寫着秦香園。

這裏是清霜和秀雲禁足的院子。

清霜正在院子裏打掃,見崔秀娘來了,忙叫她進了去,自己則在門前繼續打掃望風。

秀雲將崔秀娘迎入房內,低聲問:“一路上沒人發現你吧?”

“姑娘你放心,這點警惕心,老身還是有的。”

秀雲點點頭,拿出雲羅繡的花樣,用剪子將線拆了,上面綉着一排字。

這是非常著名的雙層綉法,先是在布上先綉一層,這一層一定要繡得非常精緻、輕薄,然後再在這一層上面綉第二層,將第一層完全遮蓋住,無論從反面還是正面,都看不出第一層繡的花樣。

“公主說,今晚就開始行動。”

崔秀娘點點頭:“老身知道該怎麼做了。”

崔秀娘將花樣裝回籃子,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這些日子以來,雲羅一直以這種方式,和清霜秀雲二人交流。

雲羅用雙層綉法,將自己的吩咐、計劃,藏在花樣之中,再通過崔秀娘,轉送到清霜和秀雲手中。清霜和秀雲得到了雲羅的吩咐后,就照她的計劃行事。

而花樣就再次交給崔秀娘,她的綉工堪稱巧奪天工,由她再將清霜和秀雲的行動綉在花樣裏面。

這樣一來二回,旁人看來,只是雲羅綉了花樣,送給崔秀娘批改,崔秀娘在雲羅的花樣上給她補綉了幾針罷了。

清霜見秀雲走後,進了房內,問:“這個崔秀娘可靠么?”

秀雲點點頭:“公主對她有救命之恩,她應該不會背叛公主才是。”

雖說雲羅的身份現在已被揭穿,但二人從小就跟在雲羅身邊,他們之前的情分,並非是因身份而決定的,即便是現在,他們是把雲羅當公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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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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