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黑子哲也的真心話
>>我會保護你
看似溫和疏離,實則咄咄逼人。
和往常冷淡漠然、事不關己的綠間截然不同,以為最為正常的那個人其實也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他的陌生的模樣,黑子的身體開始陣陣發寒——
都是一樣的吧。
你和他們其實也沒多少不同吧,綠間君。
愚蠢的我還一直把這份難能可貴地溫暖理解成朋友間的友情,啊,太可笑了,我到底還在不安又隱晦地期待些什麼啊?
你只是比他們都高明罷了。
用關心貼近我、用疏離做掩護、用冷淡為偽裝……
披着最接近“綠間君”的皮囊,可你在內心也早就不是那個綠間君了。
在所有人都改變腐爛的時候,唯獨你保留了“原始”的模樣,是想引起我的共鳴嗎?
你確實做的很成功哦,我本來都就已經相信了呢。可為什麼你又不願意偽裝到底?
我都看到了,你剛剛在觸碰我的時候,眼裏流露出的那些和他們如出一轍的貪婪的欲`望。
說著聖潔的、關切的、漠然的話語,其實,你也很想……像其他人那樣對我吧。
“幾天不見,你的精神狀態似乎更差了。”
——幾天不見,你又被人侵犯了呢。
“這次又是誰?青峰?黃瀨?還是紫原?”
——是誰都無所謂了。對你來說這種事情不是誰都可以的嗎?所以我也不例外吧,黑子。
“或許……也不盡然吧,我看你也從來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拒絕信息。”
——是你自己不做拒絕的,是你自己甘心承受的,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也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本就人盡可夫,黑子。
“也許……當初我堅定一點把你帶到醫院接受治療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早點把你帶到就在我眼皮底下的醫院裏,這樣……我就可以隨心所欲、恣意妄為了。
這才是你剛才那席話真正的意味吧。
黑子低垂着頭,就像做錯事的孩童主動接受批評的模樣,醫院的白熾燈打在他本就屬於冷色調淺藍的短髮上,愈發顯得寂寞無措。
綠間感覺自己被誘惑了,他的手已經不受控制地伸出,想要撫摸對方細軟的髮絲——
“綠間。”青峰剛好出來,帶着警告的聲音猝不及防在身後響起。
沒人看到的綠眸里終於露出一絲不悅,可伴隨着他收手的動作又消失地無影無蹤,他和黑子稍微拉開了些距離,垂手安靜地站在一旁,也不看青峰任何一眼。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淋雨時間較長的青峰倒是一點事都沒有,而這些年來疏於鍛煉、體質本就很一般的黑子還是感冒發燒了,並沒有多嚴重,可主治醫生看他的眼神總是帶了些別的意味。
黑子終究還是選擇在醫院裏住了下來,青峰當然不會就此罷休,聽到消息的時候他直接往黑子旁邊的床位上一躺,死皮賴臉就是不肯走了——
別開玩笑了,好不容易有了能和阿哲單獨相處的機會,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呢?
一旁的綠間當然也不僅僅是擺設,他踢了踢青峰的腿,無感情地說:“起來,你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就不要白白浪費醫院的床位了。”
青峰斜睨了綠間一眼,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一點問題都沒有?”青峰就躺着的姿勢往邊上的牆壁上狠狠砸了幾拳,沉悶的聲音即刻響起,青峰將關鍵處血肉模糊的手拿到綠間眼前,加重語氣重申道:“這樣也算……什麼問題也沒有?”
綠間無動於衷地看着他:“現在可以了,但請想好那個人回來時你要怎麼和他解釋。”
青峰看也不看綠間,用舌尖舔過手上的血漬:“放心,不會推到你身上的。”
儘管過程曲折了些,可青峰的目的終究還是達成了。
周身瀰漫著的刺鼻的消毒水味全都可以忽略不計,現在他正跟阿哲睡在同一間房間裏,藉著皎皎的月色,他可以大體看清那人臉部的輪廓。
雖然不夠清晰,可單單是那片白凈的肌膚就足以叫他口乾舌燥的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些工口雜誌再也無法滿足他了。
每一次暢快地發泄都要依靠幻想着那個人的模樣——而現在、比以往任何一次深夜的妄想都要來的真實、他就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安靜地、無知無覺地沉睡着。
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青峰已經靜待已久,此刻他躡手躡腳地走下床,連拖鞋都不穿地走到黑子床邊,黑暗裏的一切都是那麼安靜,襯着他愈來愈急促的呼吸聲。
那雙眼在這一次像是被賦予了夜視的獨特能力僅僅鎖定在黑子的唇上。
那是他肖想了太久的禁地,今天終於可以一嘗滋味。
青峰如朝聖般虔誠地緩緩彎腰,兩片嘴唇在僅餘一線之差的瞬間,屋子裏的燈徒然亮起,白熾的光刺得青峰眼睛發疼,冷漠的聲線同時響起:“醫院不是你為所欲為的地方。”
青峰恍如不聞,他還是將嘴唇貼了上去,強勢地逕自撬開了黑子的牙關,直搗黃龍。
綠間走過去強行將青峰拉了起來,後者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是在回味剛才的美味。綠間瞥了一眼黑子,對方的眉頭微微蹙起來,卻並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他稍微鬆了口氣。
“醫生在他的葯里加了些促進安眠的成分也不是為了幫助你玩深夜突襲的。”綠間的聲音又低沉了許多,帶着些隱晦的怒意,“你、跟我出來。”
青峰站在原地不動,走到一半的綠間又補充道:“如果你想留在這樣說話把他吵醒的話。”
來到空寂的走廊上。
綠間先發制人:“我知道你對黑子存了怎樣的想法,並不僅僅是你,其他人也一樣。”
“這點……我自然知道。”青峰一改不耐煩,扯着嘴角露出嘲諷意思在明顯不過的、輕蔑的笑,“在我面前說著這種冠冕堂皇的大話的你,又有什麼不同呢?”
“當然不同。”綠間輕推眼睛,絲毫不被青峰所激怒,他反駁,“至少我不會一廂情願地做着自欺欺人的事情還沉迷其中。你真是太可憐了啊,青峰。”
在無知無覺的狀態下,不小心喜歡上了和自己性別相同的人。
每天冷漠地看着他人的世界,卻在不經意間被別人所影響——他也開始思考那個藍發的少年的可取之處究竟在哪裏。
越是得不到答案就越是深入思索,可越是思索就越是……需要更多地想起那個人。
漸漸地,他的腦子也開始被那個身影所充實,等到他注意到大事不妙的事情,已經是來不及了。
他似乎……和那些人淪為一丘之貉了。
也曾很排斥很抗拒這一點,也曾無數次試着要把自己引會正常的道路。
可這無非是讓自己更多得提起那個人罷了,那淺淡的喜歡也越來越深。
終於有一天,他想明白了。
不再逃避也不再抗拒——
只不過是中意的人剛好和自己性別相同罷了,這沒什麼好羞恥的,明明就可以堂堂正正的。
他可以去接近他、關心他、追求他……試着讓對方慢慢地接受自己——就像無數人正常的戀愛那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他的情敵似乎比想像中還要來得更多罷了。
同樣是喜歡,綠間選擇了和其他人都背道而馳的方法。
他們一個個都停留在過去,利用過去的回憶想要束縛住那樣做錯了事而心懷悔過的黑子,而綠間則是選擇捨棄過去,將真正的自己袒露在那個人面前,以重新認識的方式慢慢靠近那個人。
目空一切又自信滿滿。
青峰所有故意挑釁地行為,在他看來都只是幼稚罷了——
“這樣偷偷摸摸會讓你覺得很快樂嗎?”不等青峰迴答,綠間又自行給出了答案,“還是說,你已經知道了在對方清醒的情況下做這樣的事情會得到怎麼的對待,於是只能用這種辦法蒙蔽自己、欺騙自己?——在未經對方同意的情況下,做着這種只有兩情相悅才會獲得快樂的事情,並且還那麼樂此不疲地……你真是可憐啊,青峰。”
曾經被在黃瀨手裏吃過虧,青峰現在不再做事不動大腦了。因此即便此刻綠間對他說了那麼讓人憤怒的話,他始終保持了最後一絲的冷靜:“從頭到尾說著我可憐可憐什麼的……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能被特殊對待的那個人嗎綠間?就像你看待我們那樣,阿哲對我們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沒有誰有特權、沒有人能被特殊對待。所以……”青峰的眸色混着深邃和兇殘,和他突然提高的身影一道,“現在你一副勝利者的模樣、又在那裏莫名其妙地洋洋自得些什麼啊?!”
“安靜一點,青峰,現在是醫院的休息時間。”綠間提醒道,“並不是在自得,只是從我們不同的態度中,就提前看到了結局而已——那樣的你、是不可能會勝利的。”
這樣說的時候,綠間的看向青峰的眼裏糅合著不屑與憐憫,不愧是和赤司青梅竹馬的存在,兩人說這種話的時候那種理所當然的口吻……青峰腦海里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終究還是斷掉了,他猛地朝綠間的臉揮出一拳,綠間不躲不閃,不僅頭被打偏了,就連眼鏡都落到了地上,看着以冷靜自律號稱的綠間露出難得的狼狽樣,青峰萬分愉悅,就連傷口再次裂開陣陣的疼痛感都感覺不到了。
“那這樣的結局,也是在你的意料之中?”
綠間彎下腰撿起不緊不慢地撿起眼鏡,碎裂的鏡片再次暴露了青峰的毫不留情,眼前不能再戴,綠間就把他收回來胸前襯衣的口袋裏。
“是。”綠間撣了撣衣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你手上的傷口再次裂開了吧。”
青峰綁着繃帶的手已經被染成血紅一片:“那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只是你呆在醫院,自然會受到相應的照顧,畢竟住院的本意可是為了治病。”
正好有執勤的醫生聽到呼叫鈴來住院部查房。
“深田醫生。”綠間叫住了他,“那邊忙完了的話,麻煩幫我這位同學也看一下吧,他傷口裂開了,雖然不大嚴重但也不能忽視。”
就如綠間最初所說的那樣,一到醫院青峰所有的行為都將落到他的掌控之中,這也是最初他沒有阻止青峰留下來的原因。
即便讓你留下,你也……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只能在旁邊看着而無能為力的感覺,最為傷人。
綠間再次回到了黑子所在的房間。
那裏還是一片漆黑,綠間一步步走到青峰剛才站立的位置,他同樣彎下腰,目光鎖定在少年的唇上,去掉了眼鏡的偽裝,綠間真正暴露在月色下的眼眸卻不見絲毫洗凈,反而比往常更為深邃。
修長的手指撫上了黑子的嘴唇,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似乎在清洗剛在青峰留在那裏的味道。
他緩緩地低下頭,目光後者在額頭和唇畔間流連斟酌許久,那一吻終究還是落在黑子額頭。
輕巧翩躚恍若神父的祝福,不見任何情`欲的味道。
“我會保護你。”
他的聲音裏帶着前所未有的溫柔繾綣。
綠間並沒有做其餘的事,做完這一點他就離開了,而隨着門被關上發出的輕微聲響,一直昏睡不醒的黑子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並沒有吃醫生開出的葯,這個夜晚他也從未真正入眠過。
在意識清醒、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況下,要一動不動地保持同一個動作,黑子的四肢早就僵硬了,還好剛才青峰被綠間叫走給了他一些活動的機會,可青峰還沒有回來就意味着一切,仍未結束。
綠間的話沒有帶給他任何感動,黑子把頭整個埋入被子裏,不算太軟的被褥蹭着額頭前那一塊剛剛被親吻過的皮膚,黑子的將自己縮成一團。
說著那麼漂亮的話,卻做着和他們相差無幾的事情。
這樣的你、這樣的你、這樣的你——
“這樣的你,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
這樣的你,要我如何相信?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