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新屋
“死漢狗.:。”穿着破舊的老‘女’真人猛然回頭,用生硬的漢話罵道:“吵吵嚷嚷,叫人聽的心煩意‘亂’,趕緊閉嘴,不然用鞭子‘抽’你們。”
幾個漢人吃了一驚,他們的相貌和‘女’真人截然不同,雖然辮是剃了,身上的衣袍式樣也不完全一樣,仍然穿着明國人的服飾,五官和氣質也和純粹的‘女’真人不同,為的是個身形高大的青年人,方面大耳,很有福相,他看了看老‘女’真人,說道:“是養馬人伊拉欽吧,我在老汗的住處見過你,我是秀才范文程,去年從撫順關投順老汗,現在在老汗處參與機密,為大金效力。”
“漢狗,秀才也是漢狗。”
伊爾欽聽了范文程的話,知道這幾個漢人非比尋常,雖然還是包衣,卻在汗的帳下效力,不是他這個普通的大汗包衣能比的。他嘀咕一句,背了背身後的小包裹,躬身向前走着。
范文程搖頭一笑,對同邊同伴道:“這個老頭大約是氣不順,不必理他。”
他的兄長範文宨道:“大約是看我等車上的這些吃食眼紅,這是四貝勒賜給的,他們哪裏知道原委。”
“莫生事非。”范文程道:“我等為新主效力,非是為眼前這些蠅頭小利,亦非是與這些人鬥氣來的。”
他說話時,頗有氣概,自有一股睥睨萬方之態。
身邊的一點小風‘波’只叫拜音圖阿回頭看了幾眼。等伊拉欽追上來后,拜音圖阿忽然道:“伊拉欽大叔,我這裏糧食多些。勻你一半吧。”
伊拉欽道:“你自家吃食還夠么?”
“我包衣賣光了,但還有不少金銀。”拜音圖阿苦笑一聲,說道:“好歹我還曾是管過三個牛錄的備御。”
伊拉欽伸出手掌,他的手被冰寒的天氣凍的黝黑,他晃了一晃,說道:“一石糧快五兩了,我前日到佛阿拉一帶找親友接濟。那邊的人說不少人被餓死了,也有被凍死的。逃亡的人也不少,再這樣下去,熬死的人更多。”
拜音圖阿往西邊看着,咬牙道:“什麼時候搶西邊去最好。上次打開撫順,得了包衣幾千戶,牛馬十來萬頭,衣服也多,各旗都分了好多,清河,鐵嶺,也是十分富裕,去年打北關和‘蒙’古。我砍壞了三口好刀,搶來的東西連這三把刀都不值。”
伊拉欽點頭,贊道:“還是西邊好。明國比我大金富裕的太多,那些漢狗,都殺光了才好。”
“有老汗在,遲早地是我們的,漢狗也有用處,包衣能種地。‘女’的還能暖腳。”
伊拉欽笑着搖頭,說道:“我老了。‘女’人已經無用了。”
兩人說著,互相將口袋打開,拜音圖阿分了一些糧給伊拉欽,他倒不是純粹的好心,伊拉欽是正黃旗的,是努兒哈赤的直屬包衣,替大汗養馬,有時大汗高興了,也和這些親近的包衣閑聊,若伊拉欽抓住機會,替他美言幾句,可能就會免除他身上的處分。
兩人住的村落緊鄰在一處,只隔着一道路口,一邊是鑲藍旗,另一邊就是正黃旗,村口處還有很深的積雪,將麥苗盡數掩了,也沒有什麼人在,只在正黃旗的村口有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身上穿着獸皮製的衣服,在原地跳着,顯是凍的不輕。
“阿哈岱,你不在家中取暖,跑出來凍傷了怎辦。”伊拉欽認得是自己的孫子阿哈岱,十三四歲就壯的象個小牛犢似的,他一心想叫這個孫子練好武藝,將來挑成甲兵,日後立能當個牛錄額真,伊拉欽自己只會養馬,連種地也不會,武藝也稀鬆,一輩子只是個養馬的,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他的兒子更不濟,前些年打哈達部時跟着舒兒哈齊出征,戰場上被人‘射’死了。
“我怕瑪你背不動糧。”
“哪有許多糧,這麼一些只能熬粥,不過反正能叫你吃飽。”伊拉欽指着拜音圖阿道:“這位大叔是白甲,曾經是甲喇額真主子,你莫要惦記這些閑事,能學到他那樣的本事才有出息。”
阿哈貸用羨慕的眼光看向拜音圖阿,拜音圖阿道:“有空叫他到我處來學些刀,過兩年他就能跟着一起出征了。”
伊拉欽看着孫子衣袍單薄,心中不忍,一邊慢慢走着,心中盤算着怎麼‘弄’點衣服來。他心心念念想盼着大汗搶明國去,奈何已經過了年,遲遲還沒有動靜,這叫這個老‘女’真人,心中萬分失望。
……
“當家的,這屋子真好。”李‘春’坐在當間,他老婆手‘摸’着平滑的正屋牆壁,已經是一臉的陶醉。
‘春’寒料峭,李‘春’家的院‘門’和房‘門’卻盡皆開着,他們這些匠戶原本都住棚屋,搬到王大人屯后,這裏去年‘春’天被后金兵洗劫過一次,原住民被殺的‘精’光,附近的居民跑了個乾乾淨淨,熊廷弼到后整軍頓武,嚴肅軍紀,王大人屯這裏漸漸安全下來,被殺害的村民屍也被收撿掩埋,到處都是空房,只有屯堡的中心區被開闢使用,成為韓旭的駐軍之所,四周的空房軍隊沒有使用,現在用來養着戰馬和牧畜,匠戶們自行挑選屋子居住,空房太多,李‘春’等人一共不到二十戶,這附近十幾個村子由得他們挑,只要不耽擱事就行。
李‘春’現在是木匠和皮匠頭子,每月不僅給四斗糧,還有一定的月錢,他的月錢是浮動的,做的活多便拿的多,幾百人訓練,騎槍桿幾乎每日都要折斷過百根,另外韓旭吩咐匠戶開始自己試製鎧甲,從最容易的皮棉甲開始,李‘春’幾乎每日都是清早天不亮就出‘門’,晚間頭頂着星星回家。
他的婆娘和其餘的匠人老婆每日聚在一起到軍營燒飯,晚上天不黑就能回來,他們住的這屋子是個不錯的小院,正房和廂房都是瓦房,青磚一路到頂,最少值得六十兩銀,原本應該是個殷實人家的房舍,李‘春’老婆每日回來就自己動手粉涮,費了幾十天夫,將那些臟污處都涮的乾乾淨淨,這日李‘春’坐在屋中吃着早飯,喝着小米粥,喝着蒸餅子,還有蘿蔔乾條下飯,聞着牆壁和院落的泥土清香,臉上浮現出難以抑制的得意表情。
“要能住一輩子就好了。”李‘春’老婆看着院子裏‘亂’跑的幾個小娃,一臉糾結的說著。q
ps:這兩天檢修電路,白天停電,只能晚上熬夜寫些,莫嫌少,這已經是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