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行!爹您別換。」
「不換怎行!語嫣紅顏薄命,連死了都不能要自己的碑嗎?」
「雖然我大可讓皇上治梁語蓁欺君之罪,但我不忍嫣兒被奸人所害,最後還名節不保。待我讓梁語蓁賠命后,換出裏頭的嫣兒,再稱嫣兒病歿。屆時,便可尋處好風水為嫣兒下葬。在此之前,必須先委屈嫣兒留在此處。」
韓宸楓眼裏的決絕令梁三心驚。莫非他要實行極端?「你要怎麼讓梁語蓁賠命?宸楓,我們可以再想辦法不毀語嫣名節地將梁家治罪。殺人要償命的,你別衝動啊!」
「我等不了!梁語蓁害死我心愛的女人,我饒她不得!」
梁三知道自己無法再勸韓宸楓,只希望老天垂憐,別讓韓宸楓賠上了自己的命才好。
可惜,天不從人願。當韓宸楓下定決心,要殺梁語蓁為梁語嫣抵命而回到京城時,梁語蓁見到他非但不懼怕,還一臉的春風得意。對於明知自己死劫將近的人,她的表現未免太無憂了。繼而,韓宸楓便知道了那晴天霹靂的消息,她說,在他去義陽的那段時間,皇上以妍玉公主喜歡她,要她作伴為藉口召她入宮,寵幸了她。
韓宸楓再難忍耐,揚手便給了梁語蓁一記耳光。「你用嫣兒的臉孔、嫣兒的名義去跟皇帝苟合?」
梁語蓁也怒了。此時此刻,他心心念念的還是梁語嫣,沒有一點綠雲罩頂的憤怒?!梁語蓁無法容忍韓宸楓一而再、再而三地視她為無物,她要凌遲他的心,讓他嘗到比死還痛的處罰。「沒錯!在皇上心中,他抱的是你的嫣兒、喊的也是你的嫣兒,就跟宜香樓里的男人一樣。或許,你的嫣兒不是不願受辱才自殺,是被毀了清白、自知已配不上你才自殺也未必!」
「梁語蓁!我要殺了你!」
「殺啊!跟我父母一樣,說我得急病死了啊。可惜啊可惜,你不該告訴我你打算殺了我,所以我早就跟皇上哭訴了,說你後悔娶了我。我還跟他說,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要不是聖旨的關係,你早就不想娶我了。我也跟皇上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你害死的,要皇上一定要為我申冤、為我作主。」
韓宸楓不相信。皇上是他的表兄,怎會背叛他?「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謊言?!皇上是一國之君,若他真要你,你已經在皇宮,怎會回到韓家?!」
「賜婚是他親自下旨,君無戲言,所以他暫且無法納了我,但皇上會找到機會將我接進宮的。」
「梁語蓁!」
「現在還來得及,你可以去告訴皇上我欺君啊。總之,你的嫣兒的名聲已經毀了。只是,要毀在妓院還是毀在龍床上,你挑一個吧。」
他竟錯失了殺她為嫣兒報仇的機會!韓宸楓後悔莫及,卻放聲大笑。他是前世造了孽,今世來償還的吧。否則他深愛的女子怎會紅顏薄命,而他的皇帝表兄怎會背叛了他?
「你最好一輩子纏住皇帝。否則,當他厭棄你的那一天,便是我殺了你為我的嫣兒報仇之日。」
「從今以後,你只能當我是你的妻子。我就是梁語嫣,是你的嫣兒。不過,你不能再碰我,因為我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你最好保重自己,別死得太早,否則,我絕對會用梁語嫣的名義,風風光光地進宮封妃!」
韓宸楓的回憶在滿滿的恨意中結束。他不明白,口口聲聲要凌遲他的梁語蓁怎會甘心輕生;但她既然活了回來,他們之間的仇恨便還要清算,這不是她一句「喪失記憶」就可以抹去的。
【第五章】
大幹皇朝皇宮,皇帝駱徘鴻專門賜宴用的華廳。
鮮少人能有和皇帝同桌共食的殊榮,而韓家是其一。只可惜氣氛詭譎,與宴四人,各有各的心思。
皇帝賜宴,自是少不了佳釀美饌;但梁語嫣實在坐立難安,全因為她喪失了的記憶。剛剛她跪拜皇上時,他上前扶起她,他的手可一點都不安分。她沒見過皇上,是她誤解了,還是皇上剛剛輕薄了她?
落坐后,看着皇上的眼神,她更覺不舒服,下意識地更依近了韓宸楓。
聽婆婆說,她先前被妍玉公主召進宮多次,連皇上都很疼她,這讓梁語嫣更懼怕皇上。與他交好的人是梁語蓁,若發現了她不是,皇上會不會把她這真正的梁語嫣治以欺君之罪?
對於他這表弟不請自來,駱徘鴻很是不快,但能見到梁語嫣,他便容忍了。聽說她出了意外,傷了腦子,他很是着急,所幸現在見她並沒有大礙,只是額上留下了淡淡的疤痕,讓她那美麗的臉孔有了瑕疵。
韓宸楓今日接到了聖旨,說皇上命人設宴款待。他知道表兄心思,並沒打算跟來。但他「妻子」那場失憶的戲碼還沒演夠,睜着可憐兮兮的雙眸,說她沒見過皇上,不敢一人進宮。娘是被她的演技騙了,他可沒有。但母命難違,他不得不陪着進宮來。
駱研玉本就十足討厭這個表嫂梁語嫣,所以根本不願意來當陪客。但她與表兄韓宸楓感情不錯,如果她不在場,對韓宸楓豈不是一大羞辱。為此,她還是來了,因為她知道皇兄的目的——皇兄利用她的名義多次召梁語嫣入宮,甚而與梁語嫣苟合已成事實。之前發生的,她無力改變,所以這個宴會她該來,在事情發展會嚴重羞辱到表兄前,先一步帶着表兄離開,讓他不致難堪。
「宸楓,朕很意外你這回竟一起來了。」
「皇上,語嫣傷勢初愈,身體雖然無礙,但記憶全失,她擔心失了禮儀,所以要宸楓陪同。」話雖如此,但他的語氣聽得出並不甘願;而梁語嫣也在此時才發現,韓宸楓已不喚她嫣兒了。
「所以你不記得朕了?」駱徘鴻湊上前去,看着她眉間的疤,暗嘆可惜。
皇上喜歡這麼近跟人說話嗎?梁語嫣不適地又挪退了些,搖了搖頭。
「嫣兒……居然不記得朕了!」
聽見這個稱呼,韓宸楓拿酒杯的手一顫,泛白的十指明示了他的憤怒。駱妍玉看在眼裏,只能嘆息。
又是羞辱!說了要她不能喊她韓大哥,她偏要;要她不能自稱嫣兒,她偏要;如今,她還讓這男人這麼喊她?!韓宸楓心裏升起莫大的憤怒。望向那昏君,他在他的床上喊這女人嫣兒嗎?
梁語嫣沒發現周遭詭譎的氣氛,只低頭道:「請皇上別用「嫣兒」這個稱呼。若有幸讓皇上視語嫣為家人,請皇上喊臣妾語嫣吧。嫣兒是夫君對語嫣的稱呼,只有夫君能這麼稱呼語嫣。」
聽見這句話,不只是駱徘鴻,連韓宸楓都楞住了。兩個男人心思各異地望向她。韓宸楓放下手中的酒杯,灼熱的視線再也挪移不開的盯視着梁語嫣。太像了!像到讓他再難維持冷漠的態度。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想趁着這個機會得到他的心?不可能了!在她用這張臉、這個身分與駱徘鴻苟合的那天起,她便永遠失去他的心了。
韓宸楓的視線令駱徘鴻不悅。他們的夫妻關係不是已勢如水火,才會讓梁語嫣轉而在他懷抱中尋求溫暖?若不是他們的婚姻是他親自賜婚,君無戲言,他早就把梁語嫣搶進後宮,當他的妃子了。歷經死劫,梁語嫣雖忘了他,但他相信身體的契合不會那麼容易遺忘,只要他再得到她一次,她總會想起的……
此時,駱妍玉卻不合時宜地大笑出聲。雖然死裏逃生一次后,梁語嫣還是梁語嫣,不過用這語氣對她的皇帝哥哥說話,妍玉公主只覺大快人心。
「我的好表嫂,我想我漸漸喜歡你了。」
「公主以前不喜歡我?」梁語嫣雖知道公主即使不喜歡從前的她,那也並不是她,但有人討厭自己,她總是難過的。
她這失望的神情,讓韓宸楓有回到過去的錯覺。他伸出手,想一如以往地撫着她的後腦勺安慰他,卻在聽見皇上的話時收回了手。他怎能忘了……她不是。
「如此無情,好令朕傷心啊。」無視人家的夫君在場,駱排鴻竟將手搭上樑語嫣交握着放在腿上的手。
梁語嫣被這舉動所驚,連忙抽回了手。她求救地望向韓宸楓,卻絕望地發現他並不理會她。難道他不在乎皇上輕薄她?就算他真不想要這個婚姻,但她終究是他的妻啊!梁語嫣大受打擊,失神地呆坐在原地,因韓宸楓的無情而心傷,以致沒看見駱徘鴻對妹妹使了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