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3·小人物
林望着露出一臉笑容漫步而來的白燁，微微勾起了唇角：“知道自己跑不了，所以乖乖回來了嗎？”
半跪在地上的鶇和緊繃神經的黎月也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那位之前丟下他們管自己逃走的嚮導。
“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可是他們雇傭的嚮導，帶他們離開白木林不是我的責任嗎？”像是沒看見鶇胸前那血淋淋的傷口般，白燁理所當然的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保持優雅姿態的林失態的笑了起來，“真有趣吶，你這個人，但是，很抱歉，我要將你的客人全部殺死在這，就連你也一樣逃不了。”“真是墮落，不僅給自己脖子上套上項圈，現在還要背着你的主人出來咬人。”白燁用手指撩起了額前髮絲，狹長的雙眼裏帶着尖銳的目光。
“我的行為還輪不到你這條無家的野狗來評價，不過，我比較意外的是你的敏銳，一開始你就對我充滿了敵意呢。”林握住還在滴血的長劍，緩緩走去，“為什麼，明明其他人都沒察覺。”“是傷口啊，蠢貨。”白燁從鼻子裏發出了輕蔑至極的哼聲，“雷的致命傷是脖子上的傷口，那種顯然是被劍造成的傷口已經說明了襲擊他們的並不是嚙齒猿，而是你。”“恩……”林不否認的微微一笑。
“他利用了那些人的死，創造了混入我們之中的機會。”黎月像是醒悟過來般的開口說道，白燁隱隱投來了讚賞的目光。
“你應該是一直尾隨在我們後面，然後在進入白木林后繞到了前面，襲擊雷一行人，把我們都吸引過去，當時的情況，嚙齒猿也會被鮮血的味道吸引過來，所以慌張之下的我們很自然的就接受了你這位自由領域嚮導的意見，當然了，更多是因為我也跟着你一起行動。”聽到白燁的話，黎月的用力的擰起了眉頭，聽白燁的意思，難道他是在察覺到了林的不對勁后，還故意配合對方嗎？
“既然知道我有問題，為什麼還跟着我一起行動。”林頗感興趣的追問起來。
“一些無聊的私人原因而已。”白燁避而不談。
“你打算把秘密帶去另一個世界的話，我也不介意。”長劍被挑起，指向了白燁那脆弱的咽喉，“我從很早開始就盯上了他們，一直到河東城才打算行動，這個女人的行動模式和思維也是經過了多次的研究，我相信自己能夠輕易的把這女人玩弄在鼓掌之間。”不去理會黎月逐漸陰冷的目光，林的語氣正變的越來越高昂。
“至於你，白燁，我也搜集過情報，一年前出現在河東城的嚮導，儘管沒得到協會的認同，可你在這一年裏任務的達成率卻比那些正式的嚮導還要高，而另一個情報讓我選中了你。”林臉上閃過了一瞬的鄙夷，“我故意讓人在這幾天把其他三名嚮導全部雇傭了，雷昨天出現在白木林也不是巧合，而是我的安排。”“意思是，昨天被殺的人里，還有你的同伴？”白燁神情平淡，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同伴？那些傢伙充其量只是被我利用的棋子罷了，在如今的世界，弱者只是消耗品，就和你一樣。”林咧開嘴，優雅的氣質被猙獰的表情破壞，“即沒有武修的基因，也沒有契約者的基因，憑藉著逃跑與偽裝的才能成為嚮導，你真是一個可憐的舊人類呢，白燁。”這一次，連黎月和鶇都楞住了，舊人類這個詞並不是什麼稱讚，而是最大的侮辱。
“那個小子……竟然……”忍受着毒素在身體裏蔓延，鶇的意識正在模糊，現在更是無比焦慮起來，不管白燁是敵還是友，作為舊人類的他，根本不能成為戰力，現在，只有自己可以掩護小姐離開，可是，身體已經逐漸僵硬，就連動一動手指都要花費全部的力量。
“選了你，是因為你最容易被對付，而且你最擅長的應該就是見風使舵的本事。”林的奚落沒能讓白燁有任何錶情變化，就算是說出舊人類如此惡毒的話，他也不為所動。
“已經對辱罵都麻木了嗎？”見到對方不為所動，林心中對白燁的鄙夷更濃厚了一點。
“啊，是啊，從小我就知道了自己很弱的事實，我也知道，憎恨與埋怨改變不了什麼。”銀色的短劍滑落到手中，如同野獸牙齒般彎曲的劍刃折射出了刺眼的光芒，“你說的很對，金毛鬼，弱者只是消耗品，你也一樣。”“哼……”林的雙眸眯緊起來，右手正起着細微變化，體內的基因開始了劇烈的分裂和組合。
“你唯一可取的，大概就是那識實務的判斷力，可眼下，你連正確的選擇都丟棄了，真可惜，我本來想讓你死的輕鬆點的。”右手抬起，長劍如同三道閃電刺出，強大的衝擊力炸出三聲巨響，半跪在地上的鶇朦朧的雙瞳在看到那副畫面后猛的收縮起來，“速度與力量的強化，都很完美……嘖，小姐……這一次，我們似乎麻煩了。”沒有得到回答，因為黎月正張大了嘴，看着另一道身影從容的落地。
“避開了？”林猛然回頭，在自己發動攻擊的剎那，白燁已比起林毫不遜色的速度閃開了兩次突刺，然後從高空翻過。
“不可能，區區舊人類的身體怎麼能做到這一步！”
“因為，我很怕死嘛……作為一隻臭水溝里的老鼠，我比起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我要花比你們更多的時間去磨練自己，以此獲得活下去的資格。”轉身朝向林，白燁反握住手裏的短劍，身體慢慢下壓，“垂死掙扎！”長劍用力橫掃而來，“鐺”清脆的碰撞聲，白燁的短劍抵擋住了這一擊，雖然他的雙腳有了明顯的後退，可是更吃驚的卻是林。
“為什麼你可以擋下？我的力量分明已經強化了！”林還想揮動劍刃，卻無奈的發現自己無法再推進一步。
“白燁找到了力的平衡點，瓦解了林的攻擊，他很擅長戰鬥……”鶇也聽起來卻比林更驚訝，在他眼中不入流的野嚮導竟然能擁有如此的能力。
“身為舊人類的他，擋下了b級武修的一劍……”黎月默默呢喃着，好像在思考什麼。
“並不是擋下那麼簡單啊，小姐……”鶇用盡僅有的力氣張嘴說道，“白燁的戰鬥是判斷和技巧，判斷出對手的攻擊軌跡，提前做出應對，還有利用技巧，化解掉對方力的衝擊……但是……就算他將這些都發揮到了極限……也不是武修的對手，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在最後，黎月少見的從鶇嘴裏聽到了惋惜的聲音。
“作為一名嚮導，你大概很優秀。”另一邊，白燁在距離林不到數十厘米的距離慢條斯理的說道，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野外的生存力，對形式的判斷，還有淵博的生物知識，強大的武修基因，你具備了一位完美嚮導所有的條件，可是，現在你卻用來殺人。”
“那又如何！”林的聲音里沒有了冷靜。
“我想說的是，你簡直蠢爆了啊，殺人和做嚮導不是同一件事，要我教你，如何殺掉敵人嗎？”
“你……”林在瞬間看到了白燁雙眼深處的光芒，幽暗而殘忍，令人顫慄，他所看到的世界，難道與自己不同嗎？
“混蛋……”猛然朝後跳去，林主動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可白燁完全不給他機會的緊隨而來，在零距離下，短劍化成了銀色風暴，從四面八方襲來，“區區的舊人類，不要得意忘形啊！就憑你的速度？”一輪接一輪的攻擊，都被林擋下，對方終究是擁有武修基因的新人類，而白燁無論再怎麼快，也無法快過對方被強化后的速度，可是白燁並不着急，也不擔心。
作為最弱小的老鼠，他已經習慣了和強大的人戰鬥。
慢慢的咬住對方，然後將獵物的體力耗盡，這就是屬於他的戰鬥方式。
“太慢了！”感受到白燁動作明顯遲緩下來的空隙，林用力將劍橫掃出去，可銳利的劍尖只是擦過了白燁胸口的衣領，留下了小巧的裂口。
“慢的人，是你啊。”眼前，白燁的身影變的模糊，耳邊可以聽見劇烈的風聲，“砰”林的胸膛上，被白燁的腳印上，失去了平衡的朝後滑翔而去！
“哈哈……哈哈哈……蠢貨，我可是新人類啊！就憑你那軟綿綿的踢擊，連讓我叫痛的資本都沒有……唔……”冰冷的痛楚，剎那間瀰漫了全身，銀白的劍刃從后貫穿了自己的身軀。
“怎……么可能……”身後的樹叢里，黎月的護衛們用長劍刺穿了朝他們退去的林，像是等待已久的樣子。
“你……”連聲音都無法完整的發出，林驚恐的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白燁，但對方卻是用手指捻起短劍，把自己遞出去的手掌砍落在地。
“啊……啊啊……”向前噴涌的鮮血被白燁輕巧的避開，在草地上畫出了一道壯麗的血線……
“你的運氣，真是糟透了呢。”最後，林看到的畫面是白燁可惡的笑容。
頭，無力的垂落。
戰鬥結束。
白燁從林的屍體上搜出了解毒劑，交給了鶇，然後走到了黎月面前。
“我的部下是你救的？”黎月還沉浸在吃驚的情緒中。
“把顧客安全帶離白木林，不正是我的責任嗎，不過只帶回來六個人，還是死了三個，出了白木林，作為補償，我只會收剩下酬勞的一半。”說著，白燁已經大踏步向前走去，“出發吧，可是約定好了的，三天內，讓你們抵達千夜城。”那誠懇的說辭，讓黎月的怒氣不知不覺中消除了一半。
最弱小的存在——舊人類。
領域的野路子嚮導。
背叛了顧客的無恥小人。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黎月無法肯定。
然後，短暫的旅程結束了。
站在白木林的出口，除了少數幾座高層建築外，能夠看見的只剩下那厚實高大的城牆，那裏就是千夜城。
“看來是趕上了。”鶇的神情看起來很疲憊，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風衣讓他更增添了幾分邋遢的氣息，之前中的毒雖然已經解除，可是身體中隱隱的沉重感依然存在，他不敢想像自己沒有解毒劑會變成什麼樣。
朝前望去，白燁還是那一副漫不經心和欠揍的表情，但比起三天前，鶇覺得這小子總算是順眼多了。
可是……
黎月身後的護衛們早就接到了離開白木林后要殺掉白燁的命令，現在卻一個個遲疑起來，在他們被嚙齒猿包圍，幾乎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是那個看似混賬的嚮導救了他們，在命令與恩情面前，眾人迷茫着不知道該做什麼，所有人里，只有黎月，還保持着清冷和堅定的目光。
“你遵守了約定，在三天內，把我們送到了目的地，這是你的酬勞。”手指勾起了搖晃的錢袋，懸挂在半空，聽到黎月的話，白燁嘴角微微勾起，慢慢轉回身來正對她，“我有命拿那報酬嗎？”“什麼意思？”黎月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冷漠，倒是身後的護衛們都是臉色一變。
“你們不是打算在離開白木林后就殺了我嗎？我想，管理所那個死胖子，這會應該成了真的成死胖子了。”白燁用右手撓着後腦，那隨意從容的態度里感受不到一絲害怕。
“我們幹嘛要殺掉你這種毫無威脅價值的舊人類。”鶇不懈的撇撇嘴，但是臉上還是浮起了一絲不自然的尷尬。
“車輪國的公主——黎月，她現在應該還在車輪國境內。”白燁神色平常的一句話，終於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拔出了武器。
“我有一個客人是車輪國的人，根據他的消息，黎月公主的確要來訪問夏國，但是絕對不是現在，畢竟前不久車輪國才爆發過內亂，聽說是被一些所謂的革命家所鼓動了。”白燁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黎月那張看不出任何錶情的美麗面孔上。
“我對你們想做什麼，並不感興趣，比起世界和平，我更關心自己的一日三餐和寶貴的生命。”
“意思是，你不會幹涉我們，也警告我們不要來打擾你嗎？”平伏的聲線里彷彿有了一絲不起眼的浮動，黎月向前邁出一步，空閑的手制止了鶇等人跟隨自己。
“你可以這麼理解。”白燁點點頭。
“我喜歡直接的人，成交。”錢袋拋出，被白燁隨手接住，“另外，我多餘的問一你句，有興趣成為我的部下嗎？”“我不討厭漂亮的女人，不過現在，你畢竟還披着虛偽的外皮，等哪天我看到你真實面貌后，再告訴你答案吧，前提是你漂亮到令我心動。”“我可是第一次被男人拒絕。”眼前這個隱藏了真實身份的女人彷彿很失望一般的按住了額頭。
“女人總會有第一次的嘛。”對於白燁那邪惡的笑容，黎月沒再繼續說什麼，她很清楚眼前的男人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剛才的招攬，大概也只是一時興起吧。
“希望，還能夠看到活着的你。”
“我可不希望見到你。”將錢袋塞進腰間，白燁揚長而去，不做一絲停留。
“不殺了他……沒問題嗎，小姐。”鶇有點複雜的望着那遠去的背影，白燁怎麼說，也算救了自己和小姐一命，真要殺他，恐怕還是很難下手。
“只是一個小人物而已，改變不了什麼，就當還他一個人情，而且不要忘記，我們還有正事要做。”黎月淡淡一笑，白燁就如所她說的那般，只是非常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
很快，她就會忘記曾經遇到過這麼一個令人捉摸不定的小傢伙。
事情，本該是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