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她胸口有股酸意在洶湧的沸騰着,幾乎要淹沒她的理智。

墨良浚注視着她那近乎逃離的背影,眉峰緊蹙,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她竟連多待片刻都不願,急切的想逃走?

懷着疑惑,隔天的中秋節,墨良浚依循墨國往例,在宮中宴請群臣。

宴席開始前,他那雙犀利的目光緩緩環顧底下的眾臣。

「今逢佳節,宮中準備了美酒佳肴,稍後眾卿不用拘束,盡情享用,不過在此之前,朕有一事想拜託眾卿。」

「陛下有事,但憑吩咐。」底下眾臣躬身應道。

「也不是多大的事,而是朕希望吸收更多傑出優秀的人才為朝廷所用,因此特意舉辦科考來招納人才,不論男女,只要有能力者皆可來應試。」

說到這裏,墨良浚站起身,他戴着一頂赤金色的王冠,身穿一襲寬袖絛紫色的袍服,腰間繫着一條玉帶,俊挺的臉上充滿了帝王的威儀,鏗鏘有力的嗓音回蕩在大殿之中。

「為朝廷做事即是為百姓做事,既是為百姓做事,那麼就該不分貧富貴賤,人人都該有平等的機會,因此朕廣開大門,賜給墨國所有人民一個公平的機會,讓有志者皆可來應考。」

眾臣躬身屏息聆聽着。

他接着沉聲喝道:「這是為了墨國千秋萬代着想,因此朕希望眾位愛卿都能屏除個人成見,齊心協力來促成此事。若有人再阻撓,朕絕不寬貸。」說到這裏他語氣緩了緩。

「不過有罰就有賞,若是有人能主動協助,朕會記其一功,待事了再論功行賞。」他今日說這番話,是為了幫冬十一排除阻礙,以便讓她在辦事時能順利些。明白他這是在敲打他們,眾臣不敢有異議,齊聲應諾,「臣等遵旨。」

有些大臣在聽了他這番話后,心中暗自蠢動,盤算着要怎麼來協助冬十一,以獲得獎賞。

墨良浚頷首,「很好,上菜。」

一盤盤美味佳肴被送上來,還有一壺壷的美酒也送到眾人的席位上。

數十名樂工奏起樂聲,身披綵衣的舞娘翩然在大殿之中起舞,氣氛熱鬧了起來,眾臣也放輕鬆的喝酒吃菜,有的賞舞,有的低聲交談,十分熱絡。

冬十一沒有胃口,獨自埋頭喝酒。

她腦中不停的回想着昨天墨良浚對她所說的話——朕已擇好了日子,打算兩個月後要……她雖沒聽完,卻也知曉最後那句是什麼。

他要在兩個月後立后。

當他說著這話時,她竟連聽完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可笑。

親口告訴她要娶別的女人,她該說他仁慈還是殘忍?

她沒有心情與旁邊的朝臣應酬,自斟自飲,一杯接着一杯,把心裏說不出的苦藉着酒一起喝下腹中。

墨良淡坐在高台上,看着底下的她只飮酒不吃菜,直皺起眉,低聲吩咐侍立在他身邊的太監幾句。

不久,待冬十一喝得醺然,不支的托着腮頰時,兩名宮女一左一右,小心攙扶着她離開大殿。

冬宣明早就發現女兒的不對勁,但礙於還在席上,不好直接過去,這時見兩名宮女扶走她,有些訝異,下意識的望向端坐在高台的墨良浚,見他略略點了點頭,似是讓他放心,這才安下心來。

厚德宮——

宴席結束后,墨良浚走進來,看着躺在床榻上,閉着眼的冬十一,輕嘆了口氣,「為何要喝這麼多酒?」

本以為她已睡着,不想她竟驀然睜開眼,那雙被酒意醺染得朦朧的眼直勾勾的瞪着他看了半晌,然後翻身爬下床,伸出指頭,指住他的鼻子。

「我認得你,你是墨良浚。」她不客氣的直呼他的名諱。她的理智已被酒精給麻痹,只剩下滿腔的怨念。

「你醉了。」他沒介意她的無禮,試着想扶她躺回床榻。這是他的寢宮,而這張床正是他的龍榻。

「我才沒醉。」她揮開他的手,毫無顧忌的罵道:「你們一個個都是混蛋、王八蛋,宮維新是,你也是,所以說男人都是不能相信的,在男人眼裏,女人只是隨時都可以丟棄的物品!」

「你罵宮維新也就罷了,為何把朕也一塊罵進去?」聽她將他與宮維新相提並論,墨良浚面色一沉。

她醉眼迷濛的瞪着他,「因為你們都是用情不專的爛男人,嘴巴上說著情呀愛的,但一轉過身就去摟別的女人了。」

「朕沒有這樣。」墨良浚不接受這樣的誣衊。

她忿忿控訴,「還敢說沒有?你都要娶皇后了還想騙我嗎?我本來以為你跟宮維新是不一樣的,可是我看錯了,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貨色,女人永遠不嫌多。你跟他唯一不同的是,你沒像他那樣狠毒無情的想殺死我,還救了我,所以我欠了你一條命,你要娶皇后,我連反對的資格都沒有。」她整張臉被酒意醺得紅通通,試圖想揪住他的衣襟,結果身子搖晃了下抓偏了,只抓到他的肩。

見她醉得身形不穩,墨良浚扶住她的腰,對她的指控感到很納悶,「朕何時說要立后了?」

她氣憤不平的推開他,「你親口說的,還想否認!」

墨良浚心思忽然一動,問她,「你不希望朕娶皇后?」

「當然不希望。」她大聲答道。

「為什麼?」他黑瞳緊盯着她追問。

冬十一毫無防備,老實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你娶了皇后就不再喜歡我一個人了,以後你還會納很多嬪妃,然後我在你心裏的位置就會越來越小,到最後被完全擠出去。」

他聽出她話里的感受,「你害怕?」

「我……」她歪着頭愣了愣,「好像是很害怕。」

「你在怕什麼?」他循循善誘,想誘出她真實的心意。

她茫然的皺起眉,「我、我不知道,我不想你忘了我,我不想你還有別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上你了?可是你卻要娶別的女人,我這裏好難受,好像有很多蟲子在咬。」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說著說著便傷心的哭了起來。

「我前輩子還沒來得及談戀愛就死了,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是個大混蛋,第二個愛上的男人是個小混蛋,一個個都傷透我的心,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霉?」聽見她的話,墨良浚目露一絲困惑,還來不及細問,就被她給扯住衣領。

她惡狠狠的瞪住他,「我告訴你,你去娶別的女人是你的損失,因為這世上不會有任何女人比我更好了。我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還上得了床,你跟我說什麼我都懂,你心煩時我能替你解憂,你遇到困難時我能幫你一把,我還知道很多很多你沒聽過的故事,像是美國怎樣用一顆原子彈炸平了廣島,英法美加當初是怎樣集結了三百萬軍隊登陸諾曼第……」話還沒說完,她就腿軟的摔了一跤。

墨良浚急忙抱起她,想將她放到床榻上,她卻不安分的掙扎着。

「你想做什麼?放我下來!我告訴你,我可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在掙扎間,她的指甲從他頸間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墨良浚沒在意,將她按回床上,警告的道:「你再亂動,就別怪朕不客氣了。」他眸色深沉的盯着她微敞的襟口,心愛的女子就在眼前,醉態嫵媚惑人,他能剋制自己不動她已是不易。

她委屈的瞪着他,「你這是在凶我?我就知道,你要娶別的女人了,所以就不在乎我,對我兇巴巴的。」

「朕沒有要娶別的女人。」他沉住氣說道。

「你這個壞蛋還想騙我!」她憤怒的捶打他。

「朕沒騙你,這謠言你究竟從哪聽來的?」若是讓他得知是誰在亂造謠,他定要將那人抓起來治罪不可。

「你親口說的。」她指控。

「朕何時說的?」他沒料到她醉酒後會如此不可理喻,可看着她少了平時的冷靜,露出這副難得一見的憨態,他又覺得這酒醉得好。

她被酒意麻痹的思緒滯了下,掰着手指頭算着,「是今天,不對,是明天,也不對,是昨天,沒錯,就是你昨天說的。」

「朕昨日說的?」墨良浚皺起眉,回想昨日同她所說的話,忽地想起那句他尚未說完,就被她打斷的話。

那時她還對他道了聲恭喜,令他感到莫名其妙。

難道她那時就誤解了他的話?他驀然失笑。

瞅見他笑,她再度氣憤不已的朝他揮起拳頭,「你還笑、還笑,我這麼難過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太可惡了!」

他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哄着,「你誤會了,昨日我想說的是……」

冬十一兩眼發直的瞪着他,瞪着瞪着,眼皮忽然往下一搭,睡倒在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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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乃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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