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戰公子的狂
清雅居內無不滲透着“雅”之意境,樓閣和桌椅皆是上好的百年松木,本是餐食行業的樓閣內竟瀰漫著淡淡的松香味,樓閣共三層,樓上是高雅的獨間,一樓的大堂很是敞亮,中間為散座,周邊一圈搭起了尺高的台階,台階上是雕有精美鏤空花紋半丈高的木欄相隔開的小隔間,讓食客在相對獨立的空間也能感受到大堂內的氣氛。
此時清雅居的食客們都觀望着大堂南側隔間,不乏有竊竊私語着,這些聲音始終及不上隔間裏的爭吵聲,當一位華美公子自門口緩緩步入,大堂內除了兩位公子的叫囂聲外一片寂靜,隍城如果有人不識小戰公子那他絕不是真正的隍城人,隍城人習慣了小戰公子的狂,無人厭惡反以為傲,因為這是一朝之都風采,是隍城的“狂”!
戰天揚不急不慢的向金斬風所處的隔間走去,已是把裏面的情形盡收眼底,也把站於隔間氣勢蠻橫的王公子的話一字不落聽在耳里,異常平靜的說道:“隍城雖不怎樣,卻也是龍虎之地,如若隨便來個什麼王家孫家便可在隍城內抖威風,耍手段,卻讓我隍城民眾如何自處?皇者腳下其威嚇嚇,竟也有人在此撂狂語,打晃子,不愧是鳳鳴城城主的公子,果真膽識過人,鳴動隍城啊!”
戰天揚一席話說的不急不緩,言語中已走進了隔間,旁若無人的在一空位上坐了下來,李樂凡尾隨其後,他早已見慣了前者耍威風的手段,淡淡的看了臉上陰晴不定的王啟一眼,含笑坐在金斬風對面,後者見到戰天揚二人神情一喜,在座中還有一位年芳二八的少女和一位丰韻少婦,少女生的眉目清秀楚楚動人,盡顯富家小姐的柔美和華麗,少婦長的相貌平平,但一對精明事故的眼睛卻是讓人過目難忘,此二人自是與金斬風有婚姻之約的黎家小姐黎嫣和鐵算鬼娘孫若伶。
當孫若伶聽到戰天揚的話時眼中震驚神色一現即逝,佯裝出好奇神色看着來人,心中卻揣摩着那幾個字:“王家孫家……抖威風,耍手段……撂誑語,打晃子……”
看着來人此等做派,此等風範,雖未曾謀面王啟也已知曉了對方身份,俗話說人有名樹有影,在整個洪皇王朝戰天揚的名號堪比一片森林,王啟稍稍收斂了了自己的姿態,頗為恭敬的問道:“閣下可是戰天揚,戰公子?這位想必便是李樂凡,李公子了?”
李樂凡坐而不起,對着王啟拱了拱手恭維的道了一聲:“正是,久聞鳳鳴城王公子名號,今日得見實感榮幸。”
戰天揚坐在木椅上含笑不語,肘抵扶手,手托下顎打量着對方,面目堪稱俊朗,一襲銀色長衫英氣十足,手握一柄三尺銀槍,氣宇軒昂之資讓戰天揚心中也不得不讚歎:難怪黎家小姐眉目中會流露出遊離不定的神態,這廝的氣勢、神態都要比斬風略強一籌。
同時王啟也在心中暗自揣測着對方,李樂凡話中的恭維他自然聽得出來,和傳聞中一樣的確是口蜜腹劍的主,然而當親眼見到戰天揚一如傳言中的紈絝狂傲之態,心中反而升起一絲不安來,終於理解了來隍城之前有人提警他的那句“不要被他紈絝世子的表象所欺騙”的意思,對方只有親眼目睹方能感受的莫測神韻瞬間就給他帶來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王啟暗定心神,正言說道:“剛才戰公子所言在下可受之不起,隍城之威自是無人敢撼,我區區一王家子嗣何來在隍城耍威風的本事,只是今日與金公子之間事出有因,我有心避讓卻怎奈金公子咄咄相*,避讓不得也不能受無為之辱,故此才要與金公子論個說法。”
一席話說的不卑不亢,金斬風聽聞禁不住心頭大惱,拍桌而起,怒說道:“好!姓王的,你說事出有因,那你說說是何因由?說我咄咄相*,你就說清楚了我到底是怎麼*你了?你若敢信口雌黃,我金斬風與你誓不罷休!”
王啟也不怯弱的說道:“好,那我便把經過說於大家聽聽……”
戰天揚卻擺了擺手打斷王啟的話,說道:“我可沒有閑情雅緻聽你們什麼爭風的破事兒,況且這裏不是公堂,沒人給你們斷案,我只知斬風在此出了岔子,我便來了,至於事出何因孰對孰錯我一點也不感興趣,我想知道王公子說要論個說法,不知用這一桿威風凜凜的銀槍是如何論得說法的?”
話到此時戰天揚看了向金斬風,眾人順他的目光看去,金斬風的右肩衣衫赫然有一道破口,毋庸置疑是被王啟手中銀槍挑的,雖未傷及皮肉,但這一道口子就像是扇在金斬風臉上的耳光一樣,卻實實落了他的顏面,不禁的顯露羞愧之色。
被搶白的王啟眉頭抖了一抖,戰天揚轉而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知你又如何給我一個說法?”
“都說在隍城小戰公子性氣乖張,橫行無忌,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如此看來,戰公子是要以戰家的名諱壓人嘍?”
王啟王公子也是世家出身,何時受過這等強詞奪理的奚落,當下冷笑兩聲,又說道:“金斬風,堂堂金家世子今日卻要依附於戰家,當真是好威風啊!莫非我這黎嫣妹子跟着你還要看別人臉色行事不成?”
一直靜坐的黎嫣聞言更不知該如何自處,臉色變了又變,低首顧盼,目光不定,顯然沒有主意。
“你……這般說天揚,你這是找死!”金斬風被此言激起了無比的怒火,咬牙切齒,緊握的雙拳金芒閃爍,竟只是在意王啟對戰天揚的不敬之言。
低着頭的黎嫣抬頭望過來,眼中有着淡淡的憂傷,其身旁的婦人孫若伶驚奇的看過來,沒想到金斬風竟會被如此徹底激怒,此刻陡然變化的氛圍也讓她知道了,她過於低估了戰天揚的能力,以及魅力。
旁觀的李樂凡臉色也瞬間陰沉,顯然他也與金斬風一樣被激怒了,在後方同樣有三對冰冷的目光落在王啟的身上,一時間整個清雅居的大堂內冷若冰霜,讓旁人禁不住心悸膽寒。
戰天揚依舊嘴角噙笑,就如冰雪天裏結出的一朵冰花,散發著冷魅的絢爛,他對金斬風擺了擺手,轉而對王啟漠然說道:“不要此家長彼家短的現世了,你若不頂着一個鳳鳴城城主府世子的名頭,又有什麼資格在此恬噪?沒有你那做城主的父親,你憑什麼站在這裏?莫要說是在隍城,就是在以你王家是瞻的鳳鳴城,你父親在場我也依然如此,你,王家,又能奈我何?”
霎時間,清雅居內鴉雀無聲,人人聽聞戰天揚狂傲之極,但還是沒想到居然狂到了如此不可一世,居然一點也不給鳳鳴城王家面子,以家世而言在洪皇王朝王家的確不及戰家,但單以城論,王家在鳳鳴城的聲望一點也不輸於隍城的戰家,身份不低,實力不俗,戰天揚依舊不買賬,眾人禁不住很好奇,此事該如何發展下去……
“你——好,好,好!”
王啟滿面通紅,心中的羞憤盡含在這三個“好”字,雖然天時地利人和都對他不利,可這番羞辱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況且對方已經話及了自己的父親,狠聲說道:“戰家的戰天揚果然名不虛傳,王某佩服之極!可若如此便要王某低頭,莫非當王家在王朝只是擺設不成?我王啟就立身在此,既然你要個說法,那便自己來拿好了!”
戰天揚看似面色冰寒已怒上眉梢但心中卻是正做他想:多聞王啟心性極佳,今日觀其神態也非魯莽之輩,卻為何要在此事上走到不可善了的地步?只為一區區黎家小姐?
心念瞬間閃過,戰天揚側目看了身旁同桌的黎家鐵算鬼娘孫若伶一眼,暗自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道:“今日之事若非斬風,換做金家其他子嗣我自是不會多管,可偏偏卻是斬風,誰人不知我戰天揚、樂凡及斬風之間的情義,既然王公子這般說了,我便是把你留身此處,且看看你王家能如何?”
一語驚起千層浪!
清雅居內外一片嘩然,任誰都能聽得出那句“留身此處”是何意,就連金斬風和李樂凡也是面色一驚,一直埋頭置身事外的黎家小姐終於抬起了頭,卻已是花容失色,孫若伶也眼露驚愕,神色不安的皺起了眉頭,看着戰天揚猶豫不決……
在隔間外有一桌,桌坐六人,兩位老者四位青年,皆是隨王啟而來的王家人,聽到戰天揚最後一句話時他們也就坐不住了,六人對視一眼倏然起身,就要上前時卻被幾人攔住了去路,葉一靈,梁武,梁虎和李家五刀客……
只見葉一靈雙腕上一對瑩紅玉鐲華光閃爍,竟化成了兩把形異奇特的利劍,劍長三尺,劍刃層疊,酷似鳳翅,栩栩如生,熒光流動間隱隱發出低鳴,好似笙簫齊奏般悠遠、蒼涼,身材嬌小的葉一靈就如同真的長出了一對翅膀,颯爽英姿猶如神鳥降世。
梁武手握一張大弓立身在後,身姿挺拔如峰,弓體漆黑似墨,形似龜背,蛇繞弓臂,弓臂兩端各一龜腦和蛇頭張口相對,猙獰之相盡顯兇殘,弓臂正中一對龜爪寒光泛泛,弓無箭羽,梁武卻拉滿了弓弦。
梁虎身體一躍竟站在了顫巍巍的鏤空花紋的木欄上,手腕一翻,短簫一轉,自簫兩頭各自冒出了刀刃來,竟是把雙刃刀,短簫居中便是刀柄,兩側由主刃上還延伸出數道副刃,刀刃大小不一交錯有致,隱隱生出一虎頭模樣,奇刀一轉,從刀柄短簫中發出一聲似虎嘯的奇聲。
三人手中的兵刃一現便震住了王家幾位青年,再有李家的五柄快刀擺在眼前,兩位老者也禁不住吸了一口涼氣,隍城當真不是泛泛之地,不得不按耐住焦急,裏間眼下還未有異動,他們也不敢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