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送上門的‘小白鼠’】
剛到大工業區路口,王燦又聽有人叫他名字。
“他媽的誰呀?”聽着這陌生的口音,王燦心下一陣煩火,剎住車子回身一瞅。艾瑪呀,兩輛電瓶正一左一右疾馳而來,坐在其中一輛後座上的,連叫着:“給我撞,給我撞上去!”的傢伙不是楊超又是誰?
仇家找上門,不跑哪能行?一對一他王燦誰也不怕,可一對四……乖乖,還是有多快跑多快吧。
“我操!”王燦怒罵一句,扔下自行車就朝着百多米外的神武科技園沖了去。
他家就在大工業區附近的瓦房村。打小在這一片長大的他對每一條街巷是瞭若指掌,只要能搶在楊超他們前頭衝進神武科技園,今兒就算逃過了一劫。
眼看着還有十多二十米就到神武科技園的大門了,不想腳下一滑,一頭栽倒在了綠化帶里,跌了一身的稀泥。
王燦是殺人的心都有了,心下大罵道:“早不澆水,晚不澆水,偏在你王爺爺逃命的時候澆水,這不是要搞死老子么?”還沒爬起身來楊超就已經趕到,照着他的後背一棍子狠抽了下來。
砰……
王燦只感到王臟六腑都被敲得移位了,當場趴了下去。
“我**的,敢搞我,老子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楊超被仇恨刺激得紅了眼,棍抽腳踢猶不解氣,還叫倆小兄弟把王燦給架了起來,照着肚子上來了兩記重拳。
瞅着王燦死狗一樣把隔夜的陳飯都吐了出來,楊超那烏青的臉上總算泛起了得意而又滿足的獰笑。
“王燦,你給老子聽好了,”楊超用棍子頂着王燦的下巴道,“以後見着我最好繞道,不然見一次就搞你一次。”
王燦的喉嚨里發出兩聲短促的嗚嗚聲,也不知道是答應下來了還是在罵娘。
仇雖報了,可氣還沒有解。楊超正籌思着再怎麼惡整王燦一下,讓他更能記住自己的‘好’時,就聽有人喝問道:“幹什麼,幹什麼呢?”
神武科技園的保安出來了。
楊超可不想惹下麻煩,把王燦扔進了排水溝里就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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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王燦也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只感到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說不出的難受。
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半過了——牆上的電子屏顯示時間為21點33分48秒——渾身軟綿綿的,就像……癱瘓了,半點力氣都使不上。
這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竟然被綁住了!
王燦猛地打了個激靈,‘綁架’倆字像惡鬼般從腦海里蹦了出來,嚇得冷汗泉涌而下。
“楊超,你他媽的給我滾出來!楊超……”王燦拚命地掙扎,奈何身子像被焊在了檯子上,除了眼皮子和嘴巴子,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楊超,有本事你就殺了老子,然後毀屍滅跡,不然老子一定報警,搞死你,搞死你全家!”在恐懼的蹂躪之下,王燦發瘋似的地喊叫着。
就在他罵得嗓子都快啞了時,終於聽到有人在說:“老師,晶片成功激活了……”他當即辨出這聲音不是楊超,也不是任何認識的人,就問:“誰,誰在說話?”
沒人答理他。
有個冷漠的聲音道:“很好,立即進行評估!”
“他媽的誰在說話!”王燦怒罵道,“快把老子放下來!告訴你們,老子可不是好惹……”話還沒說完,就感到後腦傳來針扎般的疼痛,眼前一陣金星亂冒,哪裏還有力氣罵下去?
約過了五分鐘,疼痛終於消失了。王燦感覺像是在十八層地獄裏煎熬了一萬年,差點沒得當場崩潰。
一陣鍵盤敲擊的聲音后,叫老師那人驚喜地道:“天吶,真讓人不敢想像,各項指標堪稱完美!”
那個冷漠的聲音道:“我果然沒有看走眼,那就是他了。準備血清,安排另外19名試藥者就位,半個小時后啟動010的第一次人體臨床試驗!”
叫老師那人猶豫道:“老師,這,我看他好像還是個孩子,而且我們也沒有盡到告知的義務……”
“婦人之仁!”那個冷漠的聲音斷然喝道,“為了湊齊20名試藥者我們已經等了將近半年,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耗下去了。”
“可是……”
“沒有可是!”那個冷漠的聲音怒斥道,“收起你的憐憫,立即安排試驗!”
“……是,老師!”叫老師那人不甘地應了下來。
王燦聽得沒頭沒腦的,什麼血清,什麼010,什麼臨床應用……沒一句他能明白。“喂,”他又叫了起來,“你們是誰,要幹什麼?快放了我,不然……我爸媽發現我失蹤了一定會報警的。警察找來你們就完了!”
其實他爸媽遠在粵省打工,家裏也沒別的親人,除非三五天不到學校,不然是沒人曉得他失蹤了的。
還是沒人搭理他。
半個小時后,所有準備工作就緒,那個冷漠的聲音下達了注射血清的指令。
感覺到有冰冷的東西貼到了身上,王燦真的慌了,不但瘋狂地叫罵,還不要命地掙扎,心說老子就是死了也不當你們的小白鼠。
在他拚死反抗下,幾次注射都以失敗告終。只聽叫老師那人說:“老師,他的反抗意識太強烈了,這會影響血清的融合。怎麼辦?”
那個冷漠的聲音沉默了片刻,說道:“給他注射鎮定劑,然後改用012!”
叫老師那人嚇得臉色刷地一下全白了,“老師,你,你是說012型超能血清嗎?”語氣里充滿了不能置信。
“你有疑問?”
“老師,按hgpc(人類基因組計劃委員會)制訂的標準,九級血清是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就強度而言010已經超出了一個等級。而012是十二級的究級血清,目前還處在研發階段……”
“正因為是研發,所以才要人試用!”
“可是老師……”
“不用再說了!”那個冷漠的聲音道,“我自有分寸。一會兒給他注射三倍劑量的血清。記住,只能多,不能少!”
叫老師那人驚叫了起來,“不,老師!就算恐龍也未必承受得了三倍劑量的012,這會完全摧毀他的免疫系統……”
“會不會要試過了才知道!”
“可是老師,萬一……我是說萬一他死了怎麼辦?”
短暫的沉默后,那個冷漠的聲音道:“不經過排異期的非人折磨,又豈能順利渡過融合期,獲得鷹的銳利、豹的敏捷、虎的力量、狼的殘忍、龜的堅韌和蠑螈的再生等等超異能力?他要是想活下去,不論多可怕的痛苦就都得承受……”說到這裏,原本堅決嚴厲的語氣突然變得柔軟,冰冷的雙目里放出陽烈日般熾熱的光芒,“012是我們的終極秘密,也是基因工程界的最高成就。儘管遠沒到人體臨床試驗的階段,但若能提前取得成功,其意義……簡直難以估量。”過度的激動讓他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若,若是失敗了呢?”
“失敗?”那個冷漠的聲音怪笑了起來,聲如鬼號,凄厲陰森,令人不寒而慄。“我們經歷的失敗還少嗎?只要能印證那個傳說的真假,我不在乎死多少人!”
叫老師那人只得以悲憫的嘆息放棄了勸阻。
聽着這樣的對話,王燦既憤怒又絕望。
這不是一場惡夢,但比惡夢更可怕。除了祈禱能夠挺過這一關,等逃出生天後再想辦法報仇外,他已經沒有別的法子安慰自己了。
鎮定劑是手動注射的。王燦終於看到那個叫老師的人——他看上去像在校的大學生,應該25歲不到,飽滿的額宇透出濃郁的斯文和秀氣。留着淺平頭。瘦削的臉上架着寬大的黑邊框眼鏡,藏在鏡片後面的雙眼閃爍着猶豫和不忍的光芒。皮膚蒼白而粗糙,薄薄的腳唇毫無血色。讓人一下子就想到常年泡在不見天日的試驗室里的學術狂人——出於恐懼的本能,他失聲驚問道:“你,你要幹什麼?”
眼鏡男暗嘆了口氣,閉着眼睛將針頭扎進了王燦的手臂。
完了,就這樣完了嗎?
感受着冰冷的藥劑緩緩地注入身體,王燦徹底地絕望了。
“爸,媽,你們的養育之恩我只有來世再報了……”想着含辛茹苦將他養到17歲的二老,王燦再也忍不住哭了。
原本還打算在學校多惹點事,爭取早些被開除,然後就可以南下粵省打工,與父親一起早日還清家裏因母親做手術而欠下的30萬巨額債務……只不想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小命就這樣玩沒了。
漣漣的淚水模糊了視線,他彷彿又看到了李雲舒那冷傲的玉顏,還有大頭、薛真真……
在意識完全消失前,他從悲憫地注視着他的眼鏡男的鏡片倒影里看到一個身着白大袿的中年正在走近!
他應該就是那個冷漠聲音的擁有者,試驗的主持者了。
王燦的瞳孔猛地收縮,他要在臨死前看清這個人,如果真的可以化為厲鬼,他絕不會放過此人。
他做到了。
那個人有着一張蒼白但透着無上的威嚴的方正臉,彷彿是用玄冰雕琢而成,沒有任何的表情。眼神凌厲,好似刀鋒般森冷無情,配上左眉角那道寸許長的傷疤更為懾人……
臉蒼白、威嚴、方正,眼神犀利,左眉角有傷疤……
這些就是王燦在進入深底睡眠前腦子裏留下的最後、也是最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