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情難忘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情難忘

“在回鶻男人的心目中,沒有那麼多的講究。”阿啜豪爽的一揮手,說道,“只要情投意合兄弟同心,就可以義結金蘭。李將軍,你長我兩歲,我就叫你一聲大哥了!從今天起,你也就是我回鶻的王爺,哈哈!”

“這不行!”李馬上義正辭嚴的拒絕道,“少主,我可以和你結拜,倒絕對不能當回鶻的王爺。我是大齊的將軍,是大齊皇帝的臣子,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

“我沒說要你改變啊!”阿啜說道,“你仍然是大齊的將軍,但同時也是阿啜的兄長、回鶻的王爺!”

李鬆了一口氣,哈哈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愧受了----阿啜兄弟,我們祭天拜天去吧!”

“好!”阿啜哈哈的大笑。

“恭喜你呀,弟弟!”綠城也很開心,“恭喜你,英俊將軍。恭喜你們兩個,又多了一個好兄弟!”

正在這時,宮殿外跑進來一名回鶻小校,拜倒在殿前說道:“報少主人!楞格河畔爆發了大戰!頡干迦斯大相正率軍渡河,與駐守在那裏的叛軍發生了衝突。一撮叛軍敗卒正朝金帳敗退而來。”

阿啜眉頭一擰,說道:“看來,楞格河那邊的人,還不知道金帳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情。兄長,我們一起率軍迎上去吧!擊散敗卒,將消息告之頡干迦斯大相!”

“好!”李沉聲道,“你我兄弟,就再同袍戰鬥一回!但要謹記一點,盡量少造殺孽。因為他們都是你的族人。現在次汗已經敗亡了,其他的叛軍群龍無首,完全可以降伏。”

“兄長說得有道理。小弟依你就是。”阿啜也還有幾分細心,尋思一下說道,“兄長不如打出大齊的旗號,相信那些人見了,也就都明白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出發吧!”

二人點起一千騎兵,打開金帳大門,朝西面衝擊而去。

血紅的唐字大旗,又飄揚在了雪域草原上。

乾冷的北風在皇城的宮殿間呼嘯,將地面清掃得一塵不染。積雪已經退去,天氣仍然很陰冷。

蕭雲鶴坐在武德殿書房裏,就着一盆爐火看着奏章。一旁韓朝中正在清理桌面的摺子,一絲不苟。

蕭雲鶴拿起一份邊關奏報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自言自語的道:“這個李懷光,真是!……”

韓朝中聽得清楚,疑惑的問道:“陛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蕭雲鶴和韓朝中也變得十分親密了。他將手中的摺子朝韓朝中遞了一遞說道:“退之,你自己看看。李懷光這樣做,是不是太魯莽了?”

韓朝中接過來看了一眼,也吃了一驚,說道:“李大帥居然讓李帶二千步卒,徒步趕往回鶻金帳?”

“是啊!”蕭雲鶴有些擔憂的說道,“冰天雪地天地無路,李有什麼異能,難道可以飛翔過去嗎?不是朕不相信李的能力。他雖然年輕,卻是一員難得的將帥之材。可是也正因為如此,朕可不願意他毫無價值的損失在冰雪之中。李良器剛剛過世,他兒子都還不知道消息,這個時候就去親歷生死了。朕,真是感覺愧對他們哪!”

韓朝中思索了一下,說道:“陛下也不必太過憂慮。想來,李懷光雖然性格粗莽,打起仗來卻是比誰都精明。他既然敢讓李帶人前往,就必有他的把握和道理。算起來,李出發已經有二十天了。說不定,都已經成功了呢?”

“但願如此吧!”蕭雲鶴輕輕的吁了一口氣,神色仍然有些擔憂。他想了一想,說道,“看來西征的事情。也不能再耽誤了。大雪已停,冰雪都在消融。朕也該整點大軍了。韓朝中,你去弘文館通知一下,讓武元衡、馬燧、陸贄和六部尚書到武德殿來。”

“是。”韓朝中馬上動身。

不久后,眾人依次趕到。

蕭雲鶴開門見山的問道:“王鍔,錢糧籌措得如何了?”

王鍔明顯比以前憔悴瘦了許多,看來最近連番戰事讓他操碎了心了。他說道:“回陛下。近一個月來,微臣在關內各大糧倉中緊急調糧,現已籌得糧草五十萬石。國庫充盈,現在可以撥出軍餉六百萬貫。唯一有所欠缺的是寒衣。仡今為止。微臣竭盡所能,也只籌到了十八萬套寒衣與被褥。這離陛下要求的四十萬套,還有十分巨大地差距。”

“怎麼會這樣?”蕭雲鶴面色有些不善了。

王鍔一臉菜色,惶恐不安的說道:“陛下明鑒。以前,朝廷的軍資儲備中從來都只有兵器馬具這些常備物資。寒衣,都是折成現錢,再由軍隊在地方州縣去採購,國家一般是不配發的。所以,陛下臨時要微臣湊出這四十萬件寒衣,的確是時間不夠用。微臣派出了戶部的幾乎所有官員。甚至跑到了山南等地採購用品。將作監更是臨時加聘了一千多名工人,日夜趕工製作寒衣被褥。儘管如此,估計至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備齊。”

“半個月?”蕭雲鶴面帶慍色的挑了挑眉。“到時候,一切戰機都喪失了。將士們也凍死凍傷一大片了,還要你的寒衣何用?三天之內,想辦法將這批寒衣被褥辦齊。朕聽說,駐紮在國都城外的李光顏大軍,現在是苦不堪言。他們是從溫暖地江南趕來的。根本不適應關內的嚴寒。許多將士只能往衣服裏面塞草取暖。晚上守在火堆邊不趕離開,否則就會被凍死。王鍔,你是不是要試一試這種滋味。才知道朕為什麼要逼你?”

王鍔嚇得楚彥身一軟。頓時跪了下來慌忙道:“陛下恕罪!微臣的確是儘力了!還有二十多萬套寒衣被褥,三天的時間是無論如何也湊不齊的。微臣無能獲罪。無話可說,請陛下降罪!”

“你!……”蕭雲鶴眼看着就要發怒,一旁陸贄急忙站了出來說道:“陛下請息怒!”

“有話就講。”蕭雲鶴按捺住性子,又坐了下來。

陸贄拱手拜了一拜,說道:“陛下,王鍔確有瀆職之罪,但也是罪出有因,請陛下息怒。為今之際,重點在於處理好寒衣被褥的問題,若要治罪,何不等到事後再說?”

蕭雲鶴看了陸贄一眼,說道:“你有何良策?”

陸贄答道:“微臣認為,應該先解救近火。王鍔湊來的寒衣被褥,應該先發放給駐紮在城外的李光顏大軍。他們有十萬大軍,十八萬套寒衣被褥發下去,也勉強可以支撐一下了。要追加的二十多萬套,是作備添置地,不妨慢慢來湊。陛下如若當真急用,倒是不妨向國都的百姓去買寒衣。國都戶口三百萬,二十萬套寒衣是很容易湊齊的。”

蕭雲鶴說道:“你要讓朕地軍人,穿着雜七雜八的服色上陣嗎?豈不是令人笑話!”

陸贄微微一笑:“常言道,飢不擇食,寒不擇衣。能解決將士受寒的問題,才是關鍵。十八萬套衣服救急,另外的只是備用換洗,微臣認為也並無大的不妥。”

蕭雲鶴想了一想,雖然心裏有些不舒坦,但也算是接受了。於是說道:“起來吧,王鍔。那你就按陸贄說的法子去辦吧。三日內,湊齊餘下地寒衣被褥,不得有誤。”

“微臣遵旨……”王鍔站了起來。大冷天地,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汗珠。

一旁的薛存誠突然冒了出來,拱手一拜大聲道:“陛下,微臣有話要講。”

“說。”蕭雲鶴看了他一眼,心裏琢磨道:你這時候冒出來幹什麼?

“微臣認為,陛下現在變了。”薛存誠向來直言不諱,而且語氣**的。

蕭雲鶴面色不變,沉靜地道:“說下去。”

“陛下現在喜歡講排場、講闊氣了。”薛存誠正色說道,“出征地將士們,最重要的是溫飽。如果是雜色地寒衣和被褥就不用。那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嗎?這幾年來,我大齊是興盛了許多,可仍然要力求精簡和節約。陸相公所提的意見,微臣認為是十分妥當地。陛下卻頗有微辭。由此可見,當初提倡節儉的皇帝陛下,如今已經變了。”

蕭雲鶴面色微沉,有些惱怒的盯着薛存誠,卻又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反駁。心中雖然有些怒意,但仔細回想一下,不由得怔道:莫非朕登基這幾年來。的確是變了?貞觀晚年時,朕也變得喜好奢華排場。如今又痼疾重犯嗎?

眾臣都替薛存誠捏了一把汗。這一兩年來,很少有人像這樣當著許多人的面,直陳皇帝的不是了。一來是因為皇帝很少犯錯誤,二來也是因為皇帝的威嚴日盛、威信日高,眾人都默契的不想去直捋龍鬚損他的面子。

眼見場面尷尬,武元衡急忙站了出來,說道:“薛大夫言之有理。出征的將士們,最重要地是溫飽。但是,這一次是皇帝陛下御駕親征。也有必要顧及天子聖顏。如果天子手下軍隊也着雜色軍服,勢必讓百姓和胡邦笑話,有傷國體。陛下。也是有陛下的苦衷。薛大夫旁敲側擊提醒陛下,也是一番好意。”

蕭雲鶴心中的怒怨頓時消退了不少,正了正顏色,說道:“說得對,朕知道了。薛存誠,朕感謝你的提醒。今後。朕會注意的。但是,朕御率的大軍,穿雜色軍服上陣。總是不妥的事情。暫且可以用民間購來的寒衣充數。王鍔。你還是要儘快湊齊衣服,將雜色軍服替換掉。”

王鍔拱手領命。薛存誠也再無話可說。

蕭雲鶴梳理了一下心情,說道:“軍機處為朕調撥的人手、兵馬,情況如何?”

武元衡禮讓的朝後退了一步,示意馬燧出來說話。馬燧也不推辭,站出來說道:“回陛下。軍機處連日徵調兵馬人手,現決案如下,請陛下聖聽!”

“西征大軍,由陛下親自挂帥。帳下大將有:左神武衛大將軍楚彥、右神武衛大將軍李光顏、涇州都督郝;工部侍郎李吉甫擔任行軍長史;中書舍人韓朝中擔任行軍司馬。帳前護衛使薛平率領一萬飛龍騎在中軍護駕。微臣馬燧在後總督糧草,接應陛下。”

“嗯,可以。”蕭雲鶴非常滿意這樣地人員搭配。三員大將自然是不必說,楚彥、李光顏、郝,都正值當打之年,都是大齊現今頂尖的將才。李吉甫深知天文地理,有他在身邊當個顧問再也合適不過。韓朝中隨軍而行,當個筆頭文案也是合格稱職的。年輕地薛平一直沒有受到重用,這次讓他在帳中聽用,也好適時點撥,以助他迅速成長。

馬燧接著說道:“國都城外駐紮了十萬江南軍、四萬神策衛加上陛下親勛的一萬飛龍騎,共計十五萬人馬,已經整點完畢。只等錢糧到位天氣好轉,隨時可以出發。河西一帶,楚彥與郝二人手下共有五萬大軍,到時共計二十萬大軍聚集到陛下麾下。另外,出征之日還要等陛下親自選定;楚彥與郝等部的行軍安排,也要陛下去親自安排。”

“朕知道了。”蕭雲鶴思索了片刻,說道,“朕要先安排好朝中的事情,再來做這些事情。楚彥,接下來的幾天,你多去城外看看。將這些軍隊操練融合一下。看一看有什麼問題,到時候即時向朕回報。”

“微臣遵旨。”

“好吧,你們先行退去。”蕭雲鶴輕揚了一下手,眾人退出。

眾臣退出了武德殿御書房,心中都升起了一團疑雲,總感覺皇帝今天似乎有話沒有說話。仔細一尋思,都想得明白了:那就是,皇帝並沒有馬上交待,他出征之後,朝中由誰來主政或輔政,將由哪個皇子監國!

想到這一層,眾人心中都是一震:看來,馬上要涉及到敏感的大事了----儲君!

蕭雲鶴心中,當然也在想着這個問題。御駕親征已是迫在眉睫,到時候自己走了,由誰來監國由誰來輔政呢?

這個問題,着實敏感而且棘手。他一個人坐在武德殿裏冥思苦想,不知不覺已經入夜。近侍宦官取來飯菜放在那裏都快結冰了,他也沒心思吃一口。

不知什麼時候,蘇菲兒拿着一盆熱水,靜悄悄地走了進來。和往常一樣,他沒有去叫皇帝,而且跪到了他地身邊,幫他抬起腳來脫去了鞋子。

也許是蘇菲兒太過於安靜了,或是蕭雲鶴已經對她沒了絲毫的戒心,直到自己的腳伸進了熱水裏,蕭雲鶴才恍然回過神來。

“菲兒,你來了?”蕭雲鶴臉上浮起了微笑,“德妃讓你來地嗎?”

“德妃帶着昭應郡王睡了。”蘇菲兒靜靜地答道,“婢子就來服侍陛下了。陛下今日心事很重啊,洗個腳吧。洗了心情就舒坦了,就不會有憂鬱和煩惱了。”

“好。”蕭雲鶴心中的憂鬱頓時少了許多,淡然笑道,“要是天下人都像菲兒這樣,朕也就不必費許多腦筋了。也只有和你在一起地時候,朕心中才會沒有任何的煩惱和憂鬱。”

蘇菲兒一邊給蕭雲鶴輕輕的搓着腳,一邊低聲說道:“那是因為,婢子對什麼都無所求。只要能留在陛下身邊誠心的伺候,就足夠了。婢子在大慈恩寺呆過幾天,聽那裏的高僧們說過。**才是一切煩惱的根源。”

“**,才是一切煩惱的根源?”蕭雲鶴重複了一句,突然一下哈哈笑道,“原來,一切都是如此的簡單!菲兒,朕太感謝你了!你這一句話,突然一下讓朕茅塞頓開!”

蘇菲兒抬起頭來,用她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蕭雲鶴,問道:“婢子可是什麼也沒有做啊,只是替陛下洗了洗腳。”

“洗得好,洗得妙啊!”蕭雲鶴哈哈大笑道,“朕賜你金盆一隻,只此以後,欽賜浴龍足!”

每次蘇菲兒給蕭雲鶴洗完腳后,他總是能安然入寢,睡個踏實覺。

可是今天沒有。蘇菲兒剛剛將熱水盆擔開,他就自己利索的穿上了襪子,還將腳伸進了鞋子裏。

蘇菲兒疑惑的看着皇帝,慚愧的說道:“陛下,婢子今天伺候得不周到嗎?”

“沒有。很舒服。”蕭雲鶴笑道,“朕是有急事,必須現在出去。對了,你回去後跟德妃說,朕今晚臨幸承慶殿。”

“是……”蘇菲兒臉一紅,低下了頭來。

蕭雲鶴微微一怔,隨即自己也愣了,不由得笑話起自己來:蘇菲兒還是個未了閣的姑娘,又不是安排朕寢居的宦官,我跟她說這些幹嘛?

想了一想,也沒什麼話可以圓場,於是索性穿起衣服來出了書房。皇帝走後,蘇菲兒擔著一個銅盆走出書房來,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燙,紅得快透了。

蕭雲鶴侍衛都沒有帶,只叫上了兩個掌燈的小宦官,出了武德殿就朝北直走。沒多久,就進了大明宮。

“太上皇在何處?”蕭雲鶴問大明宮的掌事宦官。

掌事宦官驚了一驚,連忙回道:“回陛下,太上皇正在仙居殿用膳。前些日子陛下給太上皇贈送了幾名新羅美姬,太上皇正在那裏欣賞新羅舞妓的歌舞。“朕知道了,朕來了的消息,不必告之任何人。你退下吧。”蕭雲鶴略作尋思,心想沒必要這時候去擾了老頭的雅興,於是獨自在大明宮裏轉悠了一陣子。

大約半個時辰后,蕭雲鶴再找人問話,方才得知老頭已經離開了仙居殿。回到了蓬萊殿準備就寢。這才去見他。

老頭看來喝了不少的酒,滿面紅光,比以前足足胖了兩圈,腆着一個大肚子,行動也有些遲緩了。至從登基以後,蕭雲鶴是很少來打擾這位退賢的太上皇的。所以,老頭彷彿還有些受惹若驚。

“父皇,兒臣今天前來,是有事情跟你商量。”蕭雲鶴不想耽誤他的休息,於是開門見山了。

“嗯。你說吧。我聽着呢。”老頭沒能忍住,還是扯了一個哈欠,顯然是困了。

“是這樣地。兒臣準備御率親征,西擊吐蕃收復河隴了。”蕭雲鶴正色說道,“出征的日子就在不遠。兒臣離開之後,想勞煩父皇監國理政。”

“啊?什麼?”老頭惶然一愣,睡意全無,驚愕的問道。

蕭雲鶴的表情依舊平靜,吐辭清晰的說道:“兒臣要出征,想請父皇監國理事。”

“你出征。我監國?”老頭彷彿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問了一次。

“是的。”蕭雲鶴回答得十分肯定。

老頭的腦海里飛快的閃過了無數個念頭,眼神也變得飄乎起來。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蕭雲鶴不動聲色的問道:“怎麼,父皇不願意?”

“呃?我沒有說不願意,可是……”老頭狐疑地看向蕭雲鶴,“你就真的相信我?”

“我為什麼不相信?”蕭雲鶴淡然一笑,反問。老頭愣了一愣,直直的盯着蕭雲鶴看了半晌。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答應你。”

“多謝父皇。”交涉的結果在自己預料之中,蕭雲鶴露出了一絲微笑來。說道:“既然如此。父皇就請歇息吧。兒臣告退。”

“嗯,你去吧……”送走了皇帝。老頭一個人柞在那裏呆坐了許久左右尋思。他的表情變幻未定,時而目露精光,時而搖頭嘆息。最後,他無奈的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大聲喚道:“蘇姬,蔡姬,快來侍寢!”兩名嬌艷年輕的女子飛快的跳了出來,左右攙着肥胖的老頭,嘻笑着一起進了寢宮。

晚上,蕭雲鶴駕幸承慶殿,武琦雲自然是歡喜地接到了。

蕭雲鶴一向喜歡跟武琦雲說一些朝堂上的政事,聽聽她的意見。今天他請太上皇監國地事情,也不例外的告訴了她。

武琦雲最初是疑惑的皺起了眉頭,後來又展顏一笑:“陛下果然英明!”

蕭雲鶴哈哈的笑道:“你倒是說說,朕英明在哪裏呀?”

“這個,就不必臣妾說得太明白了吧?”武琦雲神秘一笑,說道,“只是太上皇監國,才是最合理也最穩妥的。”

蕭雲鶴一臉深意的笑容看着武琦云:“如果朕非得要聽個理由呢?”

“哎呀……陛下心知肚明,就不要再逼臣妾了嘛!”武琦雲拿出了慣用地耍賴手段。

蕭雲鶴故做生氣,把眼一瞪:“講!”

“好,說就說嘛……”武琦雲委屈地一撇嘴,說道,“臣妾也是二皇子李淮的母親,本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地。可是現在,儲君之爭已經成了朝堂與后宮裏公開地秘密。陛下這次出征在外,讓哪個皇子監國理事,自然就成了最引人注目的目題了。可是,不管讓誰監國,彷彿都難以服眾。而且眾皇子都還年幼,無力處理國事。所以,唯有太上皇監國,才能保持朝堂地穩定和後宮的穩定,不會出什麼亂子。雖然陛下並不指望太上皇能起到什麼作用,真正料理朝政的,定然是陛下指定的輔政宰相。可是有他在上面頂着,哪個皇子和妃子也不會有意見嘛!”

“果然有點小聰明,哈哈!”蕭雲鶴哈哈的大笑起來,“你身為二皇子的母妃,就不想朕讓李淮監國嗎?”

武琦雲頓時站了起來,正色說道:“陛下明鑒!臣妾雖然希望李淮能夠成器,將來為國家社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年幼尚幼,根本無力料理國事。而且,現在就讓他捲入這樣的爭奪旋渦,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好處。假如陛下讓李淮監國。臣妾也會一力推辭的。如今太上皇監國,臣妾是十二分的贊同,再無二話可說。”

“嗯,說得好。”蕭雲鶴滿意的點頭微笑,說道,“朕就知道,唯有請出太上皇監國,眾位大臣、妃子與皇子,就都不會有什麼意見。朕出征地時間長短還說不好。少則數月,多則上年。好在出征的地域並不太遠。從鳳翔到國都。快馬奔騰也可以朝發夕至,相信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武琦雲神秘的一笑,輕聲的說道:“所以,陛下這才放心的讓太上皇監國,對嗎?就算他想做出什麼動作,也一切都在陛下掌握了。所以,陛上大可以高枕無憂的安心在外征戰。”

“你這鬼丫頭,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蕭雲鶴故作慍怒的罵道,“朕一心坦蕩。太上皇清心寡欲,能出什麼問題?”

“是是是,陛下教訓得是。臣妾婦人之見。終究是淺薄了許多嘛!”武琦雲笑嘻嘻的應付起來。心中起想道:你呀,恐怕是這世上心術最深重的人了。要說太上皇監國之後沒有特別的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地。至少,他就會想把前太子、賢王李育接回京城來吧?不過,你親政幾年,滿朝大臣都把你奉若神明了。誰還會聽太上皇的呢?這樣的事情。朝堂大臣們肯定是不會答應的。太上皇監國,不過是傀儡罷了。下面有一批對你忠心耿耿而且能力卓著的臣子在,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就連陸贄那樣的太上皇死忠。現在恐怕也不會聽他的什麼了。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都願意看到和平與興盛的大齊,不會因為舊日的情誼。而壞了君臣之綱、社稷之寧。更何況,這幾年來太上皇都已經心安理得地過好日子,又哪會生出別的心思?你若是不將這些人的心思把握牢了,又怎麼敢御率親征,將大齊江山交給太上皇?

蕭雲鶴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因為他清楚,一向聰明伶俐地武琦雲,肯定理解了自己的深意。武琦雲,一向是最懂得欣賞他的。於是,他也就樂意在她面前賣弄一下自己的事迹。雖然所有的事情都不必挑明,可是從武琦雲的眼神里,他品讀出了那種欣賞與讚賞,這種感覺就讓他很受用了。

武琦雲心中哭笑不得地想道:男人嘛,都好這一口。在自己地女人面前體現自己的優勢和長處。皇帝也是男人,無外乎如此。

雖然二人都沒有再什麼話,可是無聲勝有聲,各自眼神中都流露出了笑意。這種理解與默契,讓蕭雲鶴感覺很舒服。

千里之外,陰山之巔。

李懷光展開一份書箋看了片刻,忽然就放聲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忍不住捶了幾下大腿,着實興奮。

段佐、宋良臣、高固、房慈和徐韜都湊了過來,疑惑的道:“大帥,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己看吧!”李懷光將手中地書箋朝眾人一遞,中氣十足地大聲喊道,“兄弟們,加快腳程,爭取在天黑之前度過陰山!無數的牛羊美酒,都在烏德犍山金帳等着咱們呢!”

眾將湊在一起看書箋,急得宋良臣哇哇大叫:“快說!看了地快說,發生了啥大事啊?”

房慈和徐韜擠在最里,看完后頓時就歡呼起來:“成功了!大哥成功了!”

“太神了!”一向不苟言笑的高固一臉驚愕,連聲說道,“太神了!太神了!”

宋良臣大急的叫道:“神你個鳥蛋,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悶壇罐了?”

段佐面露狂喜之色,大聲說道:“李千里度雪原、過陰山,單槍匹馬降伏了回鶻三千叛軍。然後引着這批人拿下了回鶻金帳,收服了回鶻叛軍!不僅如此,他還與回鶻儲君葯羅葛?阿啜結義成了兄弟。後來,他們帶兵出擊,聯合回鶻大相頡干迦斯的大軍,在色楞格河擊敗了叛軍主力,盡降其眾。現在,回鶻金帳已經恢復了平靜,所有篡逆之臣都被拿下治罪。李專請大帥儘快驅兵前箭烏德犍山,主持大局!”

“哈哈!哈哈哈!”宋良臣粗聲的大笑起來,“這毛小子果然厲害啊!真的只比俺差那麼一絲一毫了!”

眾人都被逗樂了,哈哈大笑起來。房慈與徐韜更是興奮。兄弟二人已經在商量着履行當日的諾言,要和李在烏德犍山豪飲一場不醉不歸了。

齊軍加快了腳程翻越陰山。大雪已經停了數日,雖然還沒有完全融雪解冰,但路途也基本能通行了。李懷光對這邊的天候了如指掌,於是親率七萬大軍開始向北方挺進,目標直指回鶻烏德犍山。

此時的回鶻金帳里,牛肉烤得焦黃,酒水淋濕了氈毯。俏麗而野性的回鶻姑娘,正在金帳中跳着別有風姿的舞蹈。

一派歌舞昇平熱鬧喜慶的景象。

李被奉為上賓,與儲君阿嗓並肩坐在最高處。在離他們二人不遠的地方,坐着一個鬍鬚濃密長着一雙虎眼的彪形大漢,他就是回鶻大相、第一軍事統帥頡干迦斯。

頡干迦斯拿着一杯羊奶酒走上前來,用一口流利的漢語對李和阿啜說道:“世子閣下,李大將軍。我謹代表數萬回鶻將士,恭喜二位喜結金蘭!”

“客氣,多謝!”阿啜和李都站起身來,笑哈哈的和頡干迦斯共飲了一杯。

頡干迦斯煞感興趣的將李上下打量了一陣,連連嘖聲道:“虎將、虎將!天生虎將!不愧是萬人敵的兒子!”

李謙虛的拱手拜了一拜:“大相太過讚譽了。末將不過匹夫之勇,只恐辱沒了家父名聲。”

“不。在我看來,你遲早一日要超越你的父親。”頡干迦斯哈哈的大笑,然後一拍腿,正色說道,“趕着今天心情這麼好,老夫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找李大將軍商量。”

李放下酒杯,正色看着頡干迦斯問道:“大相有何事賜教?”

“老夫收有一義女,年方十六七歲,生得異常美麗,而且是賢淑知禮。與尋常的回鶻女子絕不相同。”頡干迦斯突然一下轉過頭來,用他的虎眼瞪着李,沉聲說道,“我想將我女兒,嫁給李大將軍為妻,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嗯?”李恍然一愣,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喃喃的道,“這……這……”

頡干迦斯放聲大笑起來:“怎麼,在戰場上睥睨千軍威風八面的大將軍,還會怕了一個女人嗎?”

“不是,話不能這麼說。”李尷尬的笑道,“在下年紀尚幼,一直沒想過婚娶的事情。再說……如今在下身負重擔,應該以國事為先,不該想太多的兒女私情。”

“你這話,說得也還有些道理。你們中原人,向來都是有許多規矩的。”頡干迦斯尋思了一下,臉上的笑意變得柔和起來,點點頭說道,“以老夫數十年的識人閱歷,你是一個好男兒。我頡干迦斯一生生了七個兒子,唯獨沒有女兒。兩年前收了一個義女,卻比親生兒子還要看得親。李將軍,你可別以為我是為了某種利益,拿一個便宜女兒來跟你套近乎。我是真心的想讓你和我女兒結成伉儷,彼此相伴一生正在這時,李感覺一道凌厲的目光,穿透了喧鬧的歌舞人群射到了自己的臉上。他本能的偏頭瞅了一眼,只見在不遠處,綠城公主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也不眨。李的臉頓時有些發紅,連忙對頡干迦斯說道:“大相地一番好意。在下確實是能夠感受得到,實則多謝。不過,我們不妨先處理好國家大事,此許兒女小事,稍後再慢慢相談如何?”

“嗯,也好。”頡干迦斯眼色微變,十分讚賞的看着李,點頭道,“胸懷國事,少年老成……不錯。很不錯。我,的確沒有看錯人。李將軍,那就等日後,我們再提此事。若有哪日方便,老夫會讓你見上一見我那義女的。相信到時候,你自己也會十分滿意的。哈哈!”

頡干迦斯笑得很粗放,也很開心。大笑一陣后,他滿意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時不時的瞅一眼李。那種眼神,是從頭到腳的打量。彷彿就是在審視自己的女婿一樣。弄得李如坐針氈,很不舒服。

待頡干迦斯坐回座位以後,席間地歌舞曲樂聲更濃了。阿啜輕輕的鬆了一口氣。湊在李身邊輕聲說道:“兄長,幸好你隨機應變,沒有當場答應,也沒有當場拒絕。不然……都不好收場啊!”

李微微一笑:“我知道。不必再提,喝酒吧。”他自己心中也揪成了一根弦,想了許多事情。眼下回鶻的局面雖然大致穩定了。可仍然十分的敏感。大相頡干迦斯手握回鶻兵權。是左右一切大局的人物。他的態度與想法,將決定葯羅葛家族的命運、回鶻的命運和大齊北庭、安西的命運。如果李在自己的私人事情人觸怒了頡干迦斯,那是非常不值地。儘管李自己對那個什麼頡干迦斯的義女絲毫沒有興趣。甚至還有一點受人挾迫的反感。打從心眼裏是很抗拒地。可是現在,他也唯有忍氣吞聲。等李懷光的大軍來了再說。假如自己過於委曲求全的答應了他,那麼頡干迦斯就會尾大不悼,認為唐人好欺負,為將來埋下不利的種子。而且……綠城的眼神,實在太過奇怪。雖然她和李說的話不到十句,但李隱隱有一種奇怪地感覺,而且自己會不自覺地去在乎她的感受。

真奇怪!……李心中一嘆,不由自主的又朝綠城看了一眼。剛好二人視線相對,李馬上心虛地瞟向了一邊。綠城地臉色也不是太善,始終崩得緊緊的。

酒宴散后,好酒地頡干迦斯喝得大醉,被軍士攙回了帳中歇息。李也辭別了阿啜,和楊鋒等人一起回了驛館。

回鶻人建起金帳之後,也仿造大齊的式樣,建了許多的房子。尤其是這種安排外賓的客房,就和中原的鴻臚寺一樣構造,只是規模小了許多。其中的擺設裝簧和飲食器具,都和在中原沒什麼大的差別。李等人在驛館裏,還是住得很習慣的。

入夜之後,李心事纏繞無法入睡。正準備出門閑逛一下,門被敲響了。開門一看,居然是綠城。

綠城換了一套深綠色的對花襟襖,頭上的瓣子紮成了細條,纏上了細碎的絲絛,純粹的回鶻姑娘打扮。她的嘴角有些略微上揚,總是給人一種挑釁甚至是挑逗的味道。黑亮的瞳仁中,永遠裝滿了說不完的心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神皇紀元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神皇紀元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情難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