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群玉院(6)
程浩一見,笑道:“你怎麼了?令狐兄沒死你怎麼反而哭了?”
儀琳雙腳發軟,再也支持不住,伏在床前,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說道:“我好歡喜。曲姑娘,真是多謝你啦。原來,原來是你救了……救了令狐大哥。”曲非煙道:“是你自己救的,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我又沒天香斷續膠。”儀琳突然省悟,慢慢站起,拉住曲非煙的手,道:“是了,是你爺爺救的,是你爺爺救的。”
忽然之間,外邊高處有人叫道:“儀琳,儀琳!”程浩問道:“是誰來了?”儀琳吃了一驚,低聲說道:“是我師傅定逸師太。”張口待要答應。程浩一見不好,左掌翻轉,按住了儀琳的嘴,在她耳邊低聲道:“這是什麼地方?別答應。”那邊曲非煙也飛快的把手上的蠟燭吹熄,屋子裏一片黑暗。儀琳一時間六神無主,她身在妓院之中,處境尷尬之極,但聽到師父呼喚而不答應,卻是一生中從所未有之事。
只聽得定逸又大聲叫道:“田伯光,快給我滾出來!你把儀琳放出來。”只聽得西首房中田伯光哈哈大笑,笑了一陣,才道:“這位是恆山派白雲庵前輩定逸師太么?晚輩本當出來拜見,只是身邊有幾個俏佳人相陪,未免失禮,這就兩免了。哈哈,哈哈!”跟着有四五個女子一齊吃吃而笑,聲音甚是淫蕩,自是妓院中的妓女,有的還嗲聲叫道:“好相公,別理她,再親我一下,嘻嘻,嘻嘻。”幾個妓女淫聲盪語,越說越響,顯是受了田伯光的吩咐,意在氣走定逸。
定逸大怒,喝道:“田伯光,你再不滾出來,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田伯光笑道:“我不滾出來,你要將我碎屍萬段。我滾了出來,你也要將我碎屍萬段。那還是不滾出來罷!定逸師太,這種地方,你出家人是來不得的,還是及早請回的為妙。令高徒不在這裏,她是一位戒律精嚴的小師父,怎麼會到這裏來?你老人家到這種地方來找徒兒,豈不奇哉怪也?”定逸怒叫:“放火,放火,把這狗窩子燒了,瞧他出不出來?”田伯光笑道:“定逸師太,這地方是衡山城著名的所在,叫作‘群玉院’。你把它放火燒了不打緊,有分教:江湖上眾口喧傳,都道湖南省的煙花之地‘群玉院’,給恆山派白雲庵定逸師太一把火燒了。人家一定要問:‘定逸師太是位年高德劭的師太,怎地到這種地方去呀?’別人便道:‘她是找徒弟去了!’人家又問:‘恆山派的弟子怎會到群玉院去?’這麼你一句,我一句,於貴派的聲譽可大大不妙。我跟你說,萬里獨行田伯光天不怕,地不怕,天下就只怕令高足一人,一見到她,我遠而避之還來不及,怎麼還敢去惹她?”
定逸心想這話倒也不錯,但弟子回報,明明見到儀琳走入了這座屋子,她又被田伯光所傷,難道還有假的?她只氣得五竅生煙,將屋瓦踹得一塊塊的粉碎,一時卻無計可施。突然間對面屋上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田伯光,你這萬惡的淫賊,今日還想逃嗎?”卻是青城掌門余滄海到了。田伯光道:“失敬,失敬!連青城派掌門也大駕光臨,衡山群玉院從此名聞天下,生意滔滔,再也應接不暇了。余觀主,請問你在這裏的相好是誰?相貌美不美呀?”
只聽得嗖的一聲響,余滄海已穿入房中,跟着乒乒乓乓,兵刃相交聲密如銀珠落玉盤,余滄海和田伯光已在房中交起手來。定逸師太站在屋頂,聽着二人兵刃撞擊之聲,心下暗暗佩服:“田伯光那廝果然有點兒真功夫,這幾下快刀快劍,竟和青城掌門鬥了個勢均力敵。”
驀然間“砰”的一聲大響,兵刃相交聲登時止歇。程浩心想,卻不知哪個贏了,田伯光贏了倒還好說,萬一那余滄海勝了,搜到這裏卻是大大的不妙。正想着,卻聽得田伯光高聲叫道:“余觀主,房中地方太小,手腳施展不開,咱們到曠地之上,再大戰三四百回合,瞧瞧到底是誰厲害。要是你打勝,這個千嬌百媚的小粉頭玉寶兒便讓給你,假如你輸了,這玉寶兒可是我的。”
余滄海氣得幾乎肺都要炸了開來,這淫賊這番話,竟說自己和他相鬥乃是爭風吃醋。不過適才在房中相鬥,頃刻間拆了五十餘招,這田伯光刀法精奇,攻守俱有法度,武功實不在自己之下,就算再斗三四百招,可也並無必勝把握。一霎時間,也不答話,四下里一片寂靜。
四周太安靜了,儀琳似乎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之聲,不由得心慌慌地輕輕問道。“程大哥,他……他們會不會進來?”程浩並不回答,回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忽聽得一個聲音說道:“余觀主,田伯光這廝做惡多端,日後必無好死,咱們要收拾他,也不用忙在一時。這間妓院藏垢納污,兄弟早就有心將之搗了,這事待兄弟來辦。大年,為義,大夥進去搜搜,一個人也不許走了!”原來竟是衡山劉正風到了。
當下,劉門弟子向大年和米為義齊聲答應。接着又聽得定逸師太急促傳令,吩咐眾弟子四周上下團團圍住。只聽得劉門眾弟子大聲吆喝,一間間房查將過來。劉正風和余滄海在旁監督,向大年和米為義諸人將妓院中龜公和鴇母打得鬼哭神嚎。青城派群弟子將妓院中的家□用具,茶杯酒壺,乒乒乓乓的打得落花流水。
聽得劉正風諸人轉眼便將過來,儀琳急得幾欲暈去,心想:“師父前來救我,我卻不出聲答應,在妓院之中,兩男兩女深夜同處一室。待得衡山派、青城派這許多男人一涌而進,我便有一百張嘴巴也分辯不了。如此連累恆山派的清名,我……我如何對得起師父和眾位師姐?”想到此,伸手拔出佩劍,便往頸中揮去。
程浩聽得長劍出鞘之聲,早已料到她心中所想,左手一翻,黑暗中抓住了她手腕,喝聲道:“使不得!”說著,一用力將長劍奪下。
這時,令狐沖也醒了過來,一見程浩,不禁“啊”的叫了一聲,說道:“程兄弟,是你?”
程浩點了點頭,對儀琳說道:“儀琳小師父,你先點亮蠟燭!”
儀琳愣了一愣,曲非煙已去點燃了蠟燭。程浩說道:“儀琳小師父,請你睡到床上去,用被子蒙住頭,千萬別露出臉,待我去將他們趕走!”依琳遲疑了一下,只得爬上了床,鑽進被窩。
曲非煙問道:“那我呢?”程浩說道:“你就在這兒好好獃着吧!”說著,走到門前,關上了門。
這時,三四個人沖了進來,乃是青城派的洪人雄、余滄海和劉正風的弟子向大年和米為義。
余滄海一見是程浩,不禁一愣,說道:“是你?”程浩笑道:“不錯,是我,沒想到余觀主有那麼好的興緻,居然也來逛窯子。”余滄海大怒,說道:“小子,你是誰?師父是誰?”程浩說道:“我姓短,名綠子,乃是你師父長青子的師弟,你個師侄見了師叔還不磕頭嗎?”
余滄海怒極,但他終是一派宗師,涵養還算好,只聽他說道:“你讓開?!”程浩笑道:“你要幹什麼?”余滄海道:“恆山派走失了一名女弟子,有人見到她是在這座妓院之中,咱們要查一查。”程浩笑道:“什麼時候五嶽劍派之事,也勞你青城派來多管閑事?”余滄海道:“今日之事,非查明白不可。讓開!”
程浩說道:“我偏不讓,你個牛鼻子能奈我何?”洪人雄叫道:“你個小子不知好歹,納命來!”說著,拔出長劍,朝程浩刺來。程浩哈哈一笑,伸出手臂一抓,已一把拉住洪人雄的右手,用力一拉,洪人雄慘叫一聲,一條手臂已給程浩硬生生拉了下來。
洪人雄當場昏死過去,向大年和米為義忙將他扶住,抬着他出去治傷了。余滄海大怒,抽出長劍,叫道:“臭小子傷我徒兒,納命來!”說著,一招“松濤如雷”已刺向程浩。
程浩此時修九陽神功、易筋經和九陰真經三大奇功,武功之高已到了從心所欲、無不如意的絕頂境界,余滄海武功雖然不錯,但又如何是他的敵手?只見程浩右手隔空揮出一掌,只聽得“砰”的一聲,余滄海的長劍登時被隔空震斷。程浩又踢出一腳,這一腳快如閃電,余滄海哪裏避得開?登時被踢飛出去,摔倒在地。程浩笑道:“余觀主,你這一式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可帥得緊,我這個做師叔的大是不如呀!”
余滄海氣急,啊的大叫一聲,一掌擊向程浩,這一掌余滄海用上了十成功力。程浩哈哈一笑,也是一掌擊出,只見雙掌相交,“砰”的一聲,余滄海倒飛出去,又摔倒在地。
程浩打開房門,說道:“誰也不準進來,進來一個人我殺一個人!”說著,走了進去,又將門關上,橫上門閂,曲非煙說道:“程大哥,你沒事吧?”程浩搖了搖頭,說道:“儀琳,你出來吧!”儀琳從床上爬了出來。
程浩望着令狐沖,笑道:“令狐兄,又見面了。”令狐沖點了點頭,說道:“程兄弟,你好。”
此時,門外的余滄海大是為難,心想程浩武功如此之高,進去是不成的,可就這樣走了又不甘心,忽聽得有人叫道:“堂堂青城派掌門居然鬥不過一個小輩,真沒用!”余滄海大怒,回過頭一看,發現說話的是個駝子,正是林平之。
余滄海大怒,便上來抓他,這時塞北名駝木高峰來了,和他一起搶林平之,余滄海最後見勢不妙,只得放開林平之逃走了。木高峰見余滄海走了,便讓林平之拜他為師,林平之不願意,這時岳不群到來替他解了圍,趕走了木高峰,林平之見岳不群風度不凡,而且武功高強,便跪下來要拜他為師,岳不群心中自是大喜,但嘴上還是說了一大通廢話,這才收他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