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禮部臨時工
高俅原本以為這是高強的又一次胡鬧，不過看他能耐下心寫了那麼多字的份上便隨手翻了翻，這一看還真看出些門道來，覺得此事大有可為。
他本就是依靠取巧鑽營起家的，對鑽營之事很是敏感，又懂得揣摩皇帝的意思。
皇帝趙佶貪圖玩樂，又好名聲，這個蹴鞠大賽把玩樂和名聲結合在一起，正是為皇帝陛下量身打造的玩樂活動。
弘揚民族文化，強健民族體質……
把一項玩樂活動上升到了國家民族的高度，實在是天才般的構想。
這其實並不是高強的首創，在漢朝的時候就把蹴鞠作為“治國習武”之道，在軍隊中推廣開來，班固在編寫《漢書》的時候把《蹴鞠二十五篇》列為兵書範疇，屬於軍事訓練的兵技巧類。
高俅出身卑微，依靠踢球得到趙佶的賞識，這件事被廣為人知，雖然算不上他人生的一個污點，卻也讓他耿耿於懷，特別是如今他位高權重的時候。
出身無法改變，過去無法改寫，關鍵在於現在。
如果能夠把蹴鞠這項玩樂活動推廣開來，得到普及，從而提高球員的地位，想必就沒有人再拿他的過去說事了，也能為皇帝陛下提高聲望，不要總被那些御史說什麼玩物喪志。
而且高俅還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如果這種聯賽制度形成之後，蹴鞠就成了一項龐大的項目，牽涉到方方面面。
比賽的場地，球員的買賣，裁判的公平，甚至是比賽的賭局……
沒錯，他想的是撈錢，誰能主持這項比賽，就能撈取大量的外財。
這讓他覺得殊為可惜，高太尉是管理軍隊的，而蹴鞠這項活動明顯是民生類，只能交給其他部門來辦，不過既然這個計劃是自己提出的，總要安插他的親信進去，而高強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主意已定，高俅招集幕僚改寫這份計劃書。
呈遞給皇帝的奏章有具體的格式，不能隨意亂寫，而且高強的用詞太過粗鄙，要改用文雅的字句，還要考慮到皇帝的接受程度，這就是幕僚存在的意義。
這份奏章並沒有走正規途徑，而是由高俅親自入宮呈遞給皇帝趙佶。
趙佶看到這份奏章的時候很興奮，他從來沒想過蹴鞠還能這麼玩，而且能玩的這麼大。
他往日裏踢球不過是在宮中，招集王公貴族們一起玩樂，有時還會組織宮女們踢球，看着那些美女香汗淋漓的模樣也是一種享受，可把蹴鞠辦成全國性的比賽，這就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了，皇帝陛下只覺得這樣才夠大氣，才能彰顯皇家的威嚴，而且也更好玩。
至於是不是勞民傷財則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皇帝陛下就喜歡這種大規模的運動，因為他喜歡奇花異石，於是就有了讓百姓苦不堪言的花石綱。
事實上在皇權社會中，這種比賽遠沒有後世那麼複雜，只要皇帝陛下一聲令下，各地的官府自然會把事情辦好的，這可是能在皇帝面前露臉的機會，相信他們一定會選取各地的蹴鞠高手，進京和其他球隊一決高下。
趙佶還對開幕式和閉幕式的提法感興趣。
作為一個藝術家，他覺得這興許會成為一次文藝的盛會，能夠把蹴鞠比賽和文藝結合到一起，把蹴鞠、音樂、詩詞、繪畫等等包容到一起，定然會造成文藝的繁榮，或許還會開創出新的文藝形式來。
不得不說，皇帝陛下還是很有想像力的。
高強覺得這個提議太過超前，恐怕不能被皇帝所理解，不過高俅知道皇帝陛下喜歡玩鬧，越是新鮮的花樣越能吸引趙佶的注意力，說得通俗一點就是皇帝喜歡瞎胡鬧。
得到皇帝的首肯，這件事就算是定了下來。
在經過商議后，決定交由禮部來運作這次比賽，並且成立了一個特殊的部門，自然沒有如高強想的那樣叫足協，而是叫做蹴鞠司。
司是禮部下面的部門，長官叫郎中，相當於司長，副職被稱為員外郎，相當於副司長，在高俅的提議下，高強也加入了這個司，不過他既不是司長，也不是副司長，而是底下的辦事人員，還是沒有正規編製的那種。
用後世的說法就是臨時工。
這是一個專門背黑鍋的工種。
當然作為太尉府的衙內，沒有人敢讓高強背黑鍋。
按照高俅的說法，只要辦好這次比賽，得到皇帝陛下的賞識，轉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時候就是正六品的官員，再熬個幾年，到了從四品就能外放到地方作知府，主政一方，有了外放的資歷，等回到朝中就能進入朝廷中樞，就算成為各部尚書都有可能。
從臨時工到朝廷大員，這是一條看似不可能，卻充滿光明的道路。
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就是這個道理。
高強倒沒打算一路成為朝廷重臣，權傾朝野，他只想打造屬於自己的班底，為以後可能到來的亂世做好準備，金國始終是宋朝的大患，一旦金國滅掉遼國，就會侵入中原，佔據半壁江山。
這些都還沒有發生，不過就算是他大聲疾呼，也不會有人理睬，甚至還會被人當作神經病，這就是超越時代的悲哀。
他要從臨時工開始做起。
蹴鞠司草創，人員大多是從其他司抽調來的，也有像高強一樣走後門安插進來的。
一個新成立的部門代表着進入仕途的機會，東京城內王孫貴族數不勝數，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着機會，當然也有人是受到原部門的排擠才不得不調到蹴鞠司，畢竟沒有人知道這個有點不着調的蹴鞠司能夠存在多久，有沒有前途。
高強第一次來蹴鞠司報道時就被嚇了一跳，因為他聽說自己的頂頭上司叫做黃裳，一下子就覺得這人特彪悍，竟然敢起和“皇上”諧音的名字。
“咱們的這位郎中大人原本是負責道藏刻印的，不知為何會來這裏。”旁邊有人介紹道。
有關道藏的事情高強略知一二，當今皇上喜歡道教，於是便讓人四處搜集道教的書籍，設立了經局，整理校勘道教典籍，在政和年間編成了《政和萬壽道藏》，沒想到這位大人以前是在經局做事的。
等等，我好像遺漏了什麼！
黃裳！道藏！這兩個詞聯繫起來之後似乎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