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嵐葉
歐陽淑一直在靜靜的聽着冷寂的講述。她為了冷寂的母親而感到悲哀,為了冷寂的遭遇而感到心疼,可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自己的寂哥哥,所以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今天的情況真的是怪異呢,以前總是歐陽淑在說,都不知道冷寂有沒有聽,反正總是沒有隻言片語。而今天不說話的卻變成了歐陽淑,反倒是冷寂在不停地說著,就好像在昭示着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你是不是喜歡我?”冷寂突然出聲道。
這句話嚇了歐陽淑一跳:“有嗎?我喜歡寂哥哥嗎?寂哥哥怎麼知道?”一時間腦子裏思緒萬千,亂了起來。
“呵呵,我知道你經常在那邊的石頭後面偷偷地看着我。”冷寂語不驚人死不休。
“啊啊啊,羞死了,寂哥哥什麼時候知道的?”歐陽淑心裏抱怨着,突然想起來今天來的目的:“差點忘記問寂哥哥了。”
“寂哥哥,我問你一件事情哦。”歐陽淑看着冷寂鼓起勇氣說道。
“嗯。”冷寂轉過頭來淡淡的看着她。
“唔,我聽爹爹說,你要成親了?”歐陽淑忐忑地問道。
“是父親的意思。”冷寂又開始惜字如金。
“那寂哥哥,為什麼我聽到這件事情以後覺得那麼難過,那麼委屈呢?”歐陽淑說著又帶上了哭腔。
“呵呵,果真是個笨丫頭。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你喜歡我,不想我和別人在一起。”冷寂有些哭笑不得,難得的一次表情豐富。“可是,我卻不相信愛情。”這句話,冷寂留在了心裏,並沒有說出來,不喜歡並不代表不善良,無情並不代表會肆意傷害愛着自己的人。“小淑,我要走了,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啊?寂哥哥你要去哪裏?為什麼要走?你不要小淑了嗎?你帶着小淑一起走好不好?”歐陽淑聽到冷寂的話,頓時大急,她是笨,可不代表她聽不明白冷寂的這句話,她的寂哥哥要離開她了,想到這裏,歐陽淑不禁“嚶嚶”哭了起來。
冷寂並沒有回答歐陽淑的問題,溫柔的摸了摸歐陽淑的頭髮,眼睛直視着遠方,也不知道他是在看那棵樹還是在看什麼,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想自己的娘親了。良久,冷寂終於轉過頭來:“小淑,這個你拿着。”
說著從懷裏拿出一支玉簪:“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今天給你,我今天走了,三年之後我會回來,到時候我們就成親吧。”冷寂愛歐陽淑嗎?他覺得不愛,可能連喜歡都沒有,只是有那麼一絲的好感,冷寂明白,生在大家族,總是會有太多束縛,遲早要成親的,為了應付,找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不如和眼前這個一心撲在自己身上的傻丫頭淡淡地過一輩子,至少,自己的冷漠不會讓她怨恨,至少生活中會少很多煩心的瑣事吧。
其實不得不說,冷寂的想法是自私的。或許從那一刻,這兩個人的悲哀便開始融進了兩人的生命之中。
冷寂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便一走了之,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走,一切都成了謎團。老王爺大發雷霆,甚至宣告眾人,他沒有過這個兒子。其實,老王爺因為冷寂額娘的原因,一直就不喜歡這個兒子,再加上冷寂如此的個性,讓他更加平添一絲討厭,這一次,真的是發了狠心。
歐陽淑從冷寂走的那天開始便沒有去過晉親王府,也沒有以前的那股活潑勁了,彷彿變了一個人,每天大多數時間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守着那支玉簪,守着冷寂留給她的話,等着她的寂哥哥,她相信她的寂哥哥不會騙她,她會乖乖的等着,不哭不鬧,等夠三年,等冷寂回來娶她。
其實這樣也好,倘若如此下去,可能兩人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那樣的結局對於冷寂和歐陽淑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然而,天意難測,有些人的命運註定是坎坷的。在冷寂離開一年之後,老王爺壽辰之際,冷寂的弟弟冷漠在老王爺過壽的當天為他的阿瑪帶回來一個大大的驚喜。冷漠領回家以為叫作柳煙的風塵女子,告訴老王爺要娶她為妻。老王爺一氣之下病倒了,想到自己兒子的身份,想着王府的名譽,老王爺狠下心來,做了一件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在那天,冷漠發現柳煙屍體的那天晚上,他便回了家,大聲地質問父親,甚至說出要與父親斷絕關係的話來。老王爺最疼這個兒子,他聽話孝順,彬彬有禮,風流倜儻,才華橫溢,可就是自己最愛的這個兒子,居然為了一個風塵女子,要不認他這個阿瑪。老王爺急火攻心,口吐鮮血暈了過去,冷漠不聞不問拂袖而去。
王爺病重,可心事未了,彌留之際,叫來自己這些年最為信任的部下歐陽將軍,要求把歐陽淑許配給冷漠,一來管住冷漠,二來看能不能消去冷漠的一些怒氣。歐陽將軍念及王爺對他恩重如山,何況女兒嫁給冷漠只有榮華富貴,算是高攀,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歐陽淑聽聞這個消息萬念俱灰,誓死不從,可歷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硬是被父親以死相逼,無奈之下,心已死,便行屍走肉般地嫁了過去。至於冷漠,看到父親生命垂危,便同意了這門親事。冷漠成親三日之後,老王爺便去了。從那以後,冷漠便開始了他風流買醉,夜夜笙歌的生活。歐陽淑開始甚至想過死,到了後來,又期待着冷寂回來,向冷寂解釋清楚,讓冷寂帶自己遠走高飛。
怎料世事弄人,兩年之後,冷寂歸來,確實準備着迎娶歐陽淑過門,可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幅情形,本來就冷寂的心更添一層薄霜,任歐陽淑如何解釋都無用,冷眼相對,便就是如今的場面。
“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你不必再說了。”冷寂對着身後的歐陽淑生硬的說著。
“寂哥哥,我什麼時候才能挽回你的心呢?”歐陽淑已經停止了哭泣,這樣的場景自從冷寂回來之後已經發生了無數次,歐陽淑已經快沒有信心了。想到今天是冷漠的生辰,摸了摸淚水,對着冷寂的背影再次說道:“寂哥哥,今天是冷漠的生辰,你作為他的哥哥,說什麼也不能走的,我知道你其實很疼這個弟弟的,都怪我,不過今天都把這些拋開了,我們不去想好不好?回去吧,不要讓別人議論我們晉親王府。”
“哼。你倒是有心。不過你自作多情了,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說完這句話,冷寂看也沒看歐陽淑一眼,便朝來路走去,重新回到了席間。
歐陽淑看着冷寂離去,心臟一陣刺痛,隨即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情緒,擦了擦眼睛,也回到了席間。
歐陽淑回到客人中間,掃視一圈,發現冷漠居然還是沒有來,心裏微微不滿:“王爺真是的,怎麼回事嘛?這樣重要的日子,不知道又跑去哪裏鬼混了。唉,可是難為了我,作為大福晉還要招待眾人。”
其實,歐陽淑本性善良,而且是個異常聰明的女子。倘若當年歐陽淑喜歡的是冷漠,哪怕冷漠經歷過柳煙的事情,歐陽淑也可以憑藉自己的智慧和善良暖化冷漠,可事實畢竟殘酷,冷漠與歐陽淑的婚事不但有名無實,反而讓兩人均是性格大變,一個變得風流花心,一個變得殘忍嫉妒。
這麼久了,冷漠居然還沒有到場,讓在座賓客議論紛紛,有的人甚至言語間已經有了微詞,而我們的冷王爺在幹嘛呢?為什麼沒有來呢?其實冷漠只是在暗中觀察着一切,只因當初以鍾陽的身份告訴葦奐王爺不會現身,才導致現在惹了眾怒。不過,冷漠是誰?晉親王府大名鼎鼎的二王爺,豈會在意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從來都是我行我素,肆意妄為。
眾人茶水喝涼了一盞又一盞,而下人們在安排好一切之後,都被打發了下去,下人,是不被允許出現在這個場合的。王府的總管掃視一圈,快步來到葦奐的身邊,躬身道:“側王妃,奴才想借用一下您的貼身丫鬟,不知道可否?”
嘴上說得恭敬,可臉上的表情卻充滿了輕視,讓葦奐心裏不免罵道:“瞧不起人的狗奴才。”不過,不高興歸不高興,在今天的場合,葦奐知道不能失了禮數,於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嗯。”再無多言。葦奐如此的反應讓管家不禁心裏一震:“這位主子不一般啊。”
管家一生識人無數,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面對葦奐的氣魄,立馬顯得異常尊敬,發自內心地感激道:“謝側王妃。”管家的變化被葦奐看在眼裏,想着:“還不錯,很有自知之明。”
嵐葉不知道管家找她何事,也不問,作為一個丫鬟,嵐葉非常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嵐葉啊,下人都被打發走了,你去給首席的那些主子添茶吧。”管家帶着嵐葉走出人群,說道。
嵐葉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心裏想着:“這樣好像也沒什麼。”嵐葉端着茶壺,亦步亦趨地來到了冷寂他們的桌子,微微躬身,嘴裏輕聲說道:“各位主子請用茶。”說完也不待眾人應她便上前一步,準備倒茶,因為她知道這些主子都高高在上,不會像自家小姐一樣把她當做姐妹,沒有人會理她。
站在冷寂的身側,為冷寂添上茶,抬頭間,不經意掃了一眼冷寂的面龐,心中莫名一動:“剛才距離得遠,看不清楚,原來這就是冷漠王爺的哥哥啊,真是英俊,這臉上的表情當真冷酷啊,聽說冷寂王爺還是天才一樣的人物,還和皇帝是朋友,這樣的男子,該迷倒多少女人呢?”
一時間,嵐葉心中千曲百轉,思緒良多。嵐葉雖然身為丫鬟,可她從來都是很自信的,一來她的樣貌生得極美,二來小姐從小待她親如姐妹,讓她沒有身為下人的那種自卑感,所以,這一刻,嵐葉覺得,她好像要沉淪在眼前這個男人的氣息之中。
“啊......賤、人,你在幹什麼?”思緒飄忽的嵐葉突然聽到一聲慘呼,急忙回過神來,轉頭一看,嚇得捂住了嘴。原來嵐葉剛才邊看着冷寂,邊給侍妾玉兒倒着茶,結果一個不留神把茶水倒在了侍妾的衣服上。嵐葉想着這些王妃的矯情和狠辣,一時竟不知所措了。
“你個賤丫頭,倒個水都能給我倒在衣服上,你在想什麼?在思春嗎?你個野丫頭,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玉兒不可謂不毒舌,說話真是難聽至極,讓嵐葉的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嵐葉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正要反駁,轉念一想,現在不是在小姐身邊了,不是以前的御史府了,心念及此,又忍了下來。旁邊的眾人均是一幅樂得看戲的神情,沒有一個人想幫的。
“來人,給我掌嘴,今天我要打死這個野丫頭,讓她丟了魂,讓她不長心眼。”侍妾此刻看起來就像一個瘋子一樣,沒有了一丁點王妃的樣子,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為了彰顯她的身份?還是真的氣急敗壞?
“你敢?姐姐,我的丫鬟還是我來處置吧,姐姐三番五次想打我的丫鬟,妹妹今天就要問問姐姐這是不是故意做給我看呢?”葦奐本來已經無趣的要命,嵐葉又被叫走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正鬱悶着,突然聽見首席那裏一聲尖叫,急忙站起身來想看看怎麼回事,等到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便急急地來到前面。其實嵐葉被叫走也是因為葦奐不想和那些妃子為伍,單單一人坐在末席,太過顯眼,讓管家一眼便看見了她,所以才叫了嵐葉添茶。
“喲,妹妹,你這也太護着自己的奴婢了吧,你可不要忘了,你現在是晉親王府的人了,那你的丫鬟便是晉親王府的丫鬟,侍妾想教訓教訓她,恐怕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吧。”看到葦奐的到來,歐陽淑頓時妒心大起,等到葦奐說完話,便如此回道。
歐陽淑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讓葦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心裏暗暗替嵐葉着急。
侍妾心中竊喜,表面怒火更盛,幾乎是歇斯底里道:“給我打,打死這個野丫頭。”
沒有人注意到,一邊的冷寂暗暗皺了下眉頭。
就在侍妾的人要下手之際,突然聽到一聲輕咳,然後便是寒意十足的聲音傳來:“有必要嗎?衣服髒了洗了便罷。”一時間,眾人都愣了。
本部小說來自看書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