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巨大漩渦
我一聽到通知,趕緊把孟蕾從房間裏拉出來,叫她一道陪同去親眼目睹這條傳奇的海峽。自從奔赴北極后,孟蕾無形中對我的態度緩和了許多,二人走到前甲板,見於興旺與徐飄紅兩人依偎一處,早已舉目眺望。於興旺一邊看向大海,一邊伸手講述予徐飄紅,以自己的博學多才介紹左右各處的地理位置,以及這條久負盛名海峽的人文歷史。
孟蕾見兩人親昵,童心頓起,向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悄然走至二人身後,以掩耳不及之速拍了一下於興旺的後背,直把這位沉溺在愛河中的情種給嚇得大叫爹娘。
徐飄紅見我們過來搗亂,臉上泛起紅暈,連忙撇下於興旺,拉着孟蕾的手直呼大海的美,孟蕾取笑一陣,隨她遠眺,亦是滿心歡喜,兩人聊了幾句大海風光,突然轉變話題,聊起身上的棉大衣。興緻勃然得只把於興旺看的委屈,轉身對我說:“我剛才說這麼多關於白令海峽的故事給她聽,都沒見她這麼感興趣。”
我走到於興旺旁邊,遞了支香煙給他,深表同情的說:“老於同志,你要懂得一件事情,女人是直觀性的動物。”見他不甚明白,補充道:“在一個連山東跟山西都弄不清楚的女性面前,你跟她談七大洲、四大洋,這不明白着累了自己折磨了他人。”
本以為二女聊的歡,無暇顧及我這邊的交流,哪知孟蕾耳觀四方,聽着不樂意,反駁道:“在愛情面前,哪怕一聲不吭,都勝似千言萬語。”
“你懂個屁,”我不客氣的反擊,“那叫無聲勝有聲,講的是意境,女人可以有意境,但絕不會對地圖感興趣。”
“誰說的,只要兩情相悅,別說地圖,就算與世隔絕,對女人來說都是意境。”
“好男不跟女斗,我剛才這番話,不信你去問徐飄紅本人,看她怎麼說。”我知道與孟蕾爭論絕討不到好,準備草草收兵,把話題轉移給徐飄紅。
“別說的這麼好聽,那是你知道自己理虧,”孟蕾不買賬的說:“我是女人,不用問我都知道徐姐姐在想什麼。”
於興旺看着着急,插進來勸阻:“你們倆有什麼好爭的。”
徐飄紅把他拉到一邊,於興旺不明其意,還想過來勸說,孟蕾回頭衝著他就是一句:“繼續講你的地圖去。”
徐飄紅把自討沒趣的於興旺身子轉了個方向,指着大海:“咦,海面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冰塊?”
只聽於興旺說:“這是太平洋的暖流進入北冰洋,造成北冰洋的浮冰往南漂。”
徐飄紅“噢”了一聲,接着問於興旺:“那這樣下去,北冰洋的冰塊不是都會化掉。”
於興旺耐心的回答:“不會的,隨着四季更替,北洋的冰塊會重新結凍,據說在北極極寒之地,冰層的年齡都達到上百萬年。”
兩人一問一答,頗有味道。孟蕾朝我一哼,“看見了沒,事實勝於雄辯。”
我無言以對,正想講和,聽到徐飄紅說:“不對呀,冰塊好像改變方向往東面漂了。”
於興旺“咦”了一聲,叫我與孟蕾:“你倆快點過來看看,好想有點不對勁。”
我倆聽到呼喊,急忙走過去,果然看見前方海水藍若靛青,上面有很多大小各異的浮冰,在陽光照射下晶晶發亮,正隨着海流漂泊移動。本來象於興旺所說那樣,這種現象屬於海洋之間的水溫交替,並非什麼奇特現象,然而浮冰的流向卻叫人看的不可思議,它們先由北往南漂行,漂了一段距離,突然整體加速朝西而去。我看了一會,這種現象很不合正常海汛規律。我不知道西面出現什麼情況,能如此迅速逆向改變水流,隱約中覺得有點不對勁,叫孟蕾快去通知大副,讓他暫停行駛。
此時我們的航速並不快,大副應該比我們早發現前方的大量浮冰,做為一名資深老道的航船人,我相信不管是誰掌舵,遇到這種異樣情況肯定不敢冒然前進。我目測了一下,前方的浮冰群離我們的距離大概有個一兩海里,孟蕾走後,我不敢大意,繼續留意浮冰,並開始分析觀察海水流向。不看則已,一細看,發現了一個極不尋常的現象,在目測之內的整片海域,不僅是北面的浮冰改道向西,連東面,南面的海水也都在暗暗涌動,只因為其他兩處不似北面水域有浮冰作參照物,若不細看,很容易讓人忽略掉。這三處海水先是緩緩的往一個點彙集,接着加速往西而去。
瞧了許久,我仍想不通是何原因,問於興旺:“你認為是怎麼回事?”
於興旺似乎也琢磨不清,一臉茫然的回道:“嗯,會不會是西面出現某種異象?類似於磁場之類的引力,將這一片的海水吸收過去,也很有可能是海底黑洞。”
我一直深信於興旺看待事物的見地,根據眼前的奇特現象,這傢伙分析的不無道理,只可惜我現在看不到西面更遠的地方,要想讓自己看的更遠,我得換個地方,腦子一閃,立馬想到一個地方。於是不再遲疑,囑咐眾人幾句,轉身朝桅杆小跑過去,途上正巧碰見迎面而來的董洋洋,瞄到他脖子上掛着一個望遠鏡,討了過來,走到桅杆腳下,發現此刻船舶已停止了航行,想來該孟蕾把我的話帶到了。我暗暗一笑,這時間停的太恰當了,於是捲起衣袖,沿着桅杆往上爬,爬這玩意,我的身手還算敏捷,費不多時爬上瞭望台,要不是胸口望遠鏡有點礙事,我想我耗費的時間應該更短,到達頂部那一刻,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常識性笑話,值崗的船員手中正拿着一個單筒望遠鏡。
值班船員是個相識的小夥子,只是一直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我把上來的目的與他說明,兩人交換了一下意見,我開始獨自尋找緣由。透過望遠鏡,終於看到了前方的情景,我敢說我所看到了是我航海史上最為震撼的景觀。從小到達,我看過颶風,經歷過海嘯,遇過大海中無數次匪夷所思的現象,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今天這樣的奇異現象。在我的前方,我估算不出距離的地方,有一條散發著微光的飛沫帶,我肯定它的規模遠非我現在看到的這樣,而是非常巨大的,像個大漏斗一樣在劇烈的旋轉,速度之快讓人難以置信。我無法目視到它內部的結構,但是能想像得到它與平時看到的漩渦如出一轍,只是這個漩渦是驚駭恐怖的,它的氣勢,它的巨大,彷彿能將整個天地吞噬殆盡。
飛沫帶與地平線呈45度的傾斜,飛速的旋轉。旋轉毫無規律可言,它紊亂的牽動四周的氣流,在它的上方,空氣因為引力而形成一股颶風,隨着它的移動而扭腰舞姿。
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吸引着,一度忘了恐懼,睜大眼瞳貪婪的看着大自然的千變萬化,隨着時間的延續,我感覺漩渦在逐漸變大,甚至能夠感覺到它在憤怒得咆哮。不,那不是感覺,而是真切的聲音,為了證明我可以聽到它傳來的聲音,我放下望遠鏡,當我拿開望遠鏡的時候,連側耳的動作都免了,我實實在在的聽到了漩渦產生的呼嘯聲,不僅聽見,還用肉眼直接看到了它。
我馬上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問題讓我冷汗迭出,那不是漩渦在逐漸變大,而是它在朝着我們飛速而來,只因為它的不規律和攜帶的水氣,一度讓我錯以為它像雪球一樣的積大。
當我意識到事情嚴峻性,顧不得通知身旁這位用單筒望遠鏡痴看漩渦的小夥子,直接從桅杆上滑下甲板,撒腿就往駕駛艙跑,此時甲板上的人尚未感知到漩渦的存在,紛紛討論為何停止不前。我卯足勁,一口氣跑到駕駛艙,裏頭正站着郝光榮,林全運和兩名下手。我一衝進門,就直呼他們:“快點,快點調轉船頭往西北方向,用最大的馬力。”
林全運驚詫的看着我,欲待詢問,我不等他開口,以不容質疑的語氣說道:“別愣着啊,大漩渦來了,馬上往西北走,快!快!”
我反覆提議往西北行駛是最符合避開漩渦的理念,漩渦由東向西,目前無法得知它移動的速度,若是遠遠超越船舶的航行速度,以它旋轉的面積,鋪天而來,“成功"號在它眼裏不過海中一孤葉,到時候連個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我急切的神態讓郝光榮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當即命令大副按我的指示調轉船頭,我目不轉睛的注視着林全運的操作手勢,直到它把速度提到最高模式,才收回眼睛向在座的幾位解釋之前看到得情形。郝光榮聽完我的講述,亦是不敢大意,連忙吩咐船員去通知鄭老師一伙人前來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