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的話才到嘴邊,海婆婆就將手中的保麗龍盒塞給霍允澤,對着兩人說:「來,這些拿上去烤來當晚餐。」
「這是什麼?」
「阿旺知道你們在這裏,就送了一堆新鮮漁獲過來,要我分一點給你們吃。」
霍允澤看向韓薇光,馬上聽到她開口解釋。「阿旺伯是後壁湖的漁夫,和海婆婆是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之前我帶你見過他。」
他明白地頷首,向海婆婆道了謝后,問她。「那你留下來吃晚餐吧!我烤魚給你吃。」
他都主動開了口,她怎麼拒絕得了?
韓薇光認命地點了點頭,接受他的邀請,繼續任心頭的矛盾折磨着自己。
落日低垂,橘紅色的夕陽將波光粼粼的藍色海面映照得瀲灧動人,一陣眩目的光景后,落日緩緩沈入海平面。
耀眼光芒盡散,淡藍色的天空被染成薄薄的粉橘、粉紅色彩,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若是往常,她會感嘆夕陽無限好的短暫美好,但此刻,她的心神卻是完全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海婆婆交給他們的那一盒漁獲全由霍允澤處理,他利落的手法,讓她懷疑他其實是個漁販。
但更驚訝的還在後頭,海婆婆給了他們漁獲,卻忘了給炭火,她原本想去要,霍允澤卻到附近揀了乾枯的野草、樹枝,用最原始的方法把火給生起來了。
看着她驚詫的神情,霍允澤笑道:「當『AROUND』的攝影師真的需要十八般武藝,什麼都要會一點,才足以應付各種狀況。」
他說得輕鬆,卻讓韓薇光不得不佩服,再想到以前她總是愛聽他到世界各地拍照的事,忍不住問出了心裏最想知道的事。
「我可以問……你在南非出了什麼事嗎?」
霍允澤正拿着削尖一端的衛生免洗箸充當烤肉叉烤魚,聽到她的話,臉色驀地沉重了起來。
每每想起自己在南非受傷的經過,他便恨人們的力量太微薄,雖然成功阻止了犀牛母子不受傷害,但也難保未來不會再有同樣的情況。
「我代一個同事去拍犀牛,遇到盜獵集團了。」
「盜獵集團?」
「嗯,犀牛角一向被拿來入葯,雖然之後的研究報告證實,犀牛角的成分不如民間傳說的那般神奇,但遏制不了非法盜獵買賣的事;多年下來,犀牛都要成為稀有動物了。」
她認同地頷首。「我懂,很多動物為了人們的私慾被合理犧牲;就像海生動物們也一樣,被人類以娛樂為名豢養,卻因為沒有成熟豢養技術或環境,反而害了牠們。」
飼育員曾是她的夢想,但當她深入去了解后才發現,在與海生動物親密互動下,其實潛藏着扼殺動物的危機;若她想要改善這一點,就得讓自己爬到更高的位置,得到更多相關的專業知識與技術,才能試圖改變。
聽她說著,霍允澤腦中隱隱浮現一個想法。「當飼育員訓練、照顧動物不是你的夢想嗎?」
他的話一出,令韓薇光錯愕地瞥向他。「你記得?」
他微蹙眉,不是很確定地說:「就是突然浮現在腦中的訊息。」
頓時,韓薇光對於他可以一點一滴想起過往,說不出是開心或是不開心,畢竟伴隨着他恢復記憶,相對也得面臨他是不是要接受她的決定。
「那很好,或許很快的,你就會找回記憶了。」她說得有些言不由衷,嘴角的笑有些牽強。
這一刻霍允澤也沒因為想起一點什麼而感到特別歡喜,反而在意起她的想法。
「那你放棄夢想了嗎?」
她定定地凝視着他,不知道他想知道的是她哪一個夢想,最後只能扯出充滿哀傷的淡笑。「我有好多個夢想,有的實現了,有的可能永遠無法實現……」
就像她得不到他一樣,而堅持或許只會讓自己更痛苦,她心裏很是矛盾呀!
微微的海風帶着舒爽的涼意,她那如絲般的長發隨風舞動,讓她看起來更加落寞、哀傷。
他不喜歡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這讓他感到莫名的難受。
霍允澤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只有堅持到底,你才可以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看見彩虹,得到老天爺賞給你的那一顆糖。」
韓薇光看着他英俊的笑臉被烤魚的白煙給迷濛,忍不住想,如果她堅持到底,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他這一顆糖?
她想問他,卻不敢問出口,只能笑笑地點頭。「也許吧!」
不知道為什麼,聊着聊着居然把氣氛搞得讓她有些感傷,她找了個借口起身進屋拿東西,暫時離開那個牽動着她所有情緒的男人……
【第十章】
男人吻着女人,用饑渴的、纏綿到極點的方式在那溫暖濕潤的小嘴裏舔嘗着她口中的每一寸柔軟。
女人的味道甜如蜜,他像着了魔似地追逐、糾纏着她生澀而笨拙的青澀小舌。
她毫無招架之力,輕淺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一雙纖白小手緊緊扣着他的肩,任他恣意掠奪。
他愈吻愈深,另一手緩緩地下移,落在她豐腴柔軟的乳上,輕輕地揉着。
女人發出如貓吟般的嚶嚀——
啾啾啾啾……手機悅耳的鈴聲打斷了激/情四射的春夢,霍允澤睜眼,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五點。
他坐起身,發現雙腿間的欲/望灼燙堅硬,高高撐起了傲人的小帳篷。
他懊惱地扒了扒發,接起電話。
「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關係,怎麼了?」手機那端傳來韓薇光清亮的嗓音,他心裏有一股莫名的氣惱湧上。
如果不是自己欲求不滿,便是這小女人在他身上施了魔法,讓他幾乎天天夢到她。
現在在午夜夢回間「騷擾」他的不是腦中那模糊的形影,而是她清雅的容顏。
他凝視着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在乎着由她臉上觀察出的情緒起伏,最後像個好色之徒,夜夜在夢中與她纏綿。
聽到他低沈的嗓音微啞,情緒似乎不怎麼好,韓薇光突然有些忐忑。「你想出來拍照嗎?還是你要多睡一會兒?」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強抑着內心對他早已泛濫的愛意,天天帶着他到處跑。
知道他職業病一犯,對美景完全抵擋不住,總拿起相機不斷地拍,她便會坐在一旁等他,肆無忌憚地將內心對他的痴戀落在他的背影之上。
所以當一大早,天還沒亮透,海巡大隊接獲通報,發現有隻海豚在鵝鸞鼻岸邊擱淺,她跟着父親以及館裏的生物組同事一起過去察看狀況后,便忍不住打了電話給他。
「你在哪裏?似乎很吵。」
韓薇光細說了經過,又開口再問了一次。「你要不要過來拍照?」
這陣子擱淺的鯨豚鮮少有活下來的,但這隻海豚很幸運地只是受了點傷,眾人決定送回海生館醫治后再視狀況野放。
霍允澤也擅長拍攝野生動物,若藉助他的專業拍一些相片,將來或許可以成為生態環保等議題的重要紀錄。
聽她這麼一說,霍允澤精神為之一振。「我馬上到!」
今天天氣其實不是很好,厚重的灰色雲層讓天色跟着陷入一片陰霾當中。
在礁岩海邊,順利完成救援的單位紛紛離去,原本熱鬧的氣氛陷入一片沈靜。
韓薇光獨自坐在礁岩邊,目光落在正神情專註地在海豚擱淺地點拍一些更細微場景的男人,心中激蕩澎湃。
在他來到四季鎮這一段期間,她不斷追逐着他的背影,漠視兩人之間詭異又曖昧的氛圍,帶着他走遍四季鎮。
她多想告訴他,她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如果他沒辦法愛她,拜託快點離開她,不要再折磨她了。
但這些話終究還是說不出口,她任心陷在那矛盾的天人交戰中,在這隻能看着他背影的片刻光景里,偷取一點放縱的小小幸福。
其實她不止一次想過,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地問,不管有沒有找回記憶,他還會要她嗎?
但或許是做了心臟移植手術,她的勇敢與奮不顧身追求所愛的勇氣跟着消失了。
她只能任自己陷在對他過多的愛意里,無法呼吸。
她幽幽恍恍地想着,突然,霍允澤朝她喊道:「看天色好像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聽到霍允澤的聲音,她倏然回過神,完全忘了自己是在礁岩密佈的海邊,趕緊起身,加快腳步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