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

第七章家

寧陽是湖東省的省會，因位於寧江北面而得名。江南雨水充足，卻也易引起洪澇，經常潰堤決水，所以寧江堤北形成了一片一百多畝的窪地。解放后，政府組織百姓，肩挑手提，生生築起了一道堤防，原來窪地泥土挑出后，引寧江水而成一片人工湖，取名華盛湖。

環華盛湖而建的都是湖東省最高權力機構，湖東省委、省政府、省軍區、省人大、省政協，老百姓戲稱這裏是湖東省的心臟；不過五大家並不是湖東省行政級別最高的單位，沿湖的華南軍區司令部、國防大學的一把手都比省長級別高，只是不干涉地方政務而已；所以這裏還有個雅號—七星伴月。

雷放家位於華南軍區司令部家屬區，是臨湖一棟老式的三層紅磚房，還是木地板的那種。

雷放領着林可喬到家的時候，家裏已經熱熱鬧鬧，哥哥、嫂子、侄兒、姐姐、姐夫都回來了。

“弟弟！”雷放的姐姐雷英是第一個看見他的，“快讓姐看看。”

雷英一上來就捏捏他的胳膊，摸摸他的頭：“嗯，又壯實了。”

雷英從小就疼這個弟弟，有好吃好玩的都是緊着弟弟先來；她只比雷放大兩歲，卻總擔心他吃虧；雷放進少年班的時候，因為國防大學離家近，她隔三差五的就去，送吃的喝的，幫他洗衣拆被；其實雷放的自理能力很強，她卻從來都不放心；雷放協助開發“紅海一號”的那陣，經常熬夜加班，雷英就在家下好麵條，用保溫杯盛着，騎了自行車送去給他做宵夜。

雷英沒有考上大學，高中畢業就進了軍區醫院搞後勤，後來自考了個醫專的文憑；現在在軍區醫院的藥劑科，還是個副科長。

雷英的丈夫李勁是個老實本分的人，雷英性子卻比較潑辣，兩人也算是相得益彰。

“雷子。”“哥。”

雷放的哥哥雷勇沖弟弟擂了一下，兩兄弟擁抱在了一起。

雷放喊了聲“嫂子”，又抱起兩歲的侄兒轉了圈；孩子還不怎麼認他，把“叔叔”叫成了“嘟嘟”。

“喬兒來了。”肖芬從廚房走出來。

雷勇雷英成家后都搬出去了，家裏就剩下老媽肖芬，平時他們也會經常回來看看；林可喬分配回寧陽后，沒有住醫院宿舍，在軍區大院“借”了套房子，反而是她陪肖芬的時間最多。

“媽，我饞您做的菜了。”

四十九集團軍駐地離寧陽不遠，在寧江上游一百多公里；家裏也有電話，聯繫很方便；所以雷放並不算真正的“離家”，今天的晚餐，更多的意義在於為雷放接風，一家人吃頓團圓飯。

吃完飯，雷放把打算和林可喬結婚的消息向家人宣佈了，自然又是皆大歡喜；雷英還調戲林可喬，說這個多年的媳婦終於轉正了，引來一片笑聲。

肖芬看着這一屋人，心裏突然沒來由的一顫，眼睛有些濕潤。

以前，丈夫雷啟明是這個家庭的脊樑；聽到丈夫犧牲的消息，她表面雖然顯得平靜，心卻早已支離破碎；她不止一次的在內心嘶喊：“你不是答應過我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

失去家庭的“脊樑”，肖芬挺直了自己的背；

這個外形纖瘦的女人有着異乎常人的堅強。

孩子們一天天長大、成人、成家，這是母親最大的幸福；生活中從來不缺乏幸福，就看你願不願意將不幸的感覺從自己的內心扒開，只要留哪怕一丁點地方，幸福就會生根發芽。

雷放一直都是肖芬的驕傲，最幸福的源泉所在。

母親總是如此敏感，孩子的任何細小變化都能感覺得到；前段時間，她分明的感覺得出，兒子有心事。

肖芬去部隊看雷放的時候，兒子就隱約說過轉業的事情；肖芬心裏一直都很猶豫。

兒子秉承了他父親軍人的品質—果敢、堅韌、有擔當，作為軍人，已經是青出於藍；但肖芬的心裏一直都有種隱約的擔憂，那是丈夫犧牲留下的陰影。

兒子的轉業讓她徹底鬆了一口氣，儘管她也知道，在和平年代，自己有點杞人憂天；但作為母親，她不希望在兒子身上存在危險的可能，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我兒子就是最棒的。”肖芬望着雷放，眼神慈祥起來，“他當官肯定也是最棒的。”

雷放抱着侄兒和雷英他們聊天。

“姐，單位效益好不好？”

“還行，七七八八加起來有千把塊吧，聽上頭說要改革，效益會更好；喬喬，你們人民醫院有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是啊，上禮拜還開了專題會議，要進行醫療機構改革，說醫院不能光靠國家養，要自己具備造血功能，逐步走向市場。”林可喬回答說。

“那我不是以後要出去賣葯了？”雷英有點驚奇。

“賣葯好啊。”雷放接著說：“姐，你想不想發財？”

“想啊，有錢多好。我們院有個護士，嫁了個萬元戶，把她美的，都恨不得一個指頭帶兩個戒指。”雷英氣呼呼的說。

“嗯，明天我幫你出個主意，賺大錢。等咱有錢了，建兩棟房子。”

雷英覺得奇怪：“建一棟就夠住了吧？”

“一棟咱自己住，一棟咱餵豬，氣死那萬元戶。”

大家哈哈大笑，雷英跳起來就捶他，“臭弟弟，竟敢戲弄老姐，李勁，來幫我教訓他。”

李勁坐那沒動，只是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