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一
【前言一切之始】
山坡邊,一團火焰在燃燒。
熊熊焰舌向上,翻出一卷又一卷墨濃的煙。
黑煙夾雜惡臭,是石油、塑膠與人體被高溫灼燒后的氣味。
警車與消防車無聲而至,停在路邊,幾名消防員扛着滅火器,跨過防撞用的路邊水泥塊,往事故現場推進。
他們動作迅速,但不匆忙。火團里的人早已動也不動,死到透了,急也沒用。
富靖凱站在邊上,用手搭着口鼻,一臉震驚。
他沒想到是這種結局!當在警界的人脈通知他,他要找的人疑似摔墜在山坡上,他還不相信,等到了現場,進一步確認車牌號碼以及散落在一旁的證件,他才開始正視這個事實:在火舌之中的人是冷子葉。
但,怎麼會?一個半小時前,他明明還活跳跳!
不止活跳跳,他還很可惡。身為捷思沛夜間警衛的冷子葉,監守自盜某件重要物品,被他當場撞見。
冷子葉不僅沒有放棄,還抓着那件物品往外跑,跳上機車逃逸。
雖然他立刻開着車子追出去,但要用轎車追逐機車太困難了!冷子葉對巷道十分熟悉,盡往小巷裏鑽,他才追幾分鐘就追丟了,只好請佈於各界的人脈幫忙注意。
可誰知道一有消息,就是這樣的消息。
「富先生。」一輛公務車停在他身旁,下來一個官方人員。「你父親照會過我,說這個狀況有點敏感。」
認出來人可以信任,富靖凱才說:「我不確定那支試管還在不在他身上,但如果在他身上,經過這場大火,細菌也已被滅乾淨。那隻菌不耐熱。」
「接觸屍體的人會有感染危機嗎?」那人再確認一遍。
富靖凱凝視火團,果斷搖頭,「沒有。」
「那就好。為了不引起民眾恐慌,這新聞不能見報。」
「我也希望如此。」
「那我們要密切合作,設法壓死這條新聞。」那官方人員說。
這時,站在一旁的一位胖胖女警插嘴道:「但是,第一批趕到的菜鳥已經通知機車車主的家屬,家屬正往這邊趕過來。」
悲痛欲絕的家屬從來都是最棘手的。
「我不是交代過不準外傳嗎?」官方人員啐了一口,略微思索后,當機立斷,「富先生,這裏沒你能做的事,請你離開,不要給人聯想的空間,這起意外與捷思沛『沒有』枱面上的任何關係。」他鄭重強調。
富靖凱感激並明白的頷首,「我回去處理我這方的事。」
他正要回到車上,一輛黃色計程車急急從山下駛了上來。
車速慢下,還沒完全停妥,車門便被一個少女推了開來。
冷薔差點一個跟頭栽下去,幸好旁邊有人拉住她。
昨夜入睡前,她已有不祥的預感,凌晨電話響起時,帶來的就是噩耗。
他們說哥哥死了,怎麼可能?他不是去上夜班嗎?夜班不是在捷思沛廠區嗎?那地方離這裏還有好一段距離,當班的哥哥跑來這裏做什麼?
想到哥哥離家前對她說的一些話,雖然沒有透露危險預兆,但回想起來就是不對。暫時聯絡不上他,她決定先趕過來瞧瞧,急到連鞋都忘了穿,也沒意識到身上的紅外套有多不適合這種場面,她好不容易才攔到計程車,趕到事故現場。
遠遠的瞧見山坡上濃煙未散,幾個人抬着覆蓋塑膠布的擔架往上走,她抓住身旁一個制服警察,「我、我是冷薔,冷子葉的妹妹。」
「哦,是家屬。」那警察面無表情,像見慣了這種場面。「我們在附近找到你哥哥的證件,因為屍體被火燒過,面目全非,一時之間很難確認,等法醫監定還要幾天。你哥哥身上有什麼特徵嗎?」
被火燒過?面目全非?冷薔的心神被這幾個詞攪亂了。
「他、他……」想,冷薔,快想!「他小時候頑皮,爬樹時摔斷腳踝,送到醫院打過鋼釘。」
警察將這番話傳送過去,抬着擔架的幾人停下來,掀起塑膠布檢查一下。
「遺體左踝有打過鋼釘的痕迹。」
對,是左邊沒錯,這意味着、意味着……
「不!」冷薔跳起來往擔架沖。
「抓住她!別讓她靠過去!」不知誰一聲大喊。
幾個人連着撲過來,要抓住她,但冷薔太嬌小,也太靈動,極度噩耗逼出她的潛能,連連閃過好幾雙手,飛奔向擔架。
她看到沒被塑膠布蓋好的一塊焦黑,發出厲吼,「哥哥!哥哥──」
就在要衝過一堵又一堵人牆時,一個胖胖女警用身體擋住了她,同時以雙臂圈抱,固定住她。「別過去,不好看。」
冷薔瞪着被快速抬走的擔架,揮之不去殘存在腦中的焦黑影像。
那是哥哥?那怎麼會是哥哥?「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她反覆的喃喃這句話,「他明明是去捷思沛上班,為什麼會死在這裏?」
胖胖女警抱住她,「別去看,你哥哥不會想讓你看到他現在的模樣。」她溫柔的說:「警方會為你釐清真相,你在這冷靜一下,然後回家等待事故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