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依然開着玩笑說:“我哪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誰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不好對付。”
啟航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他要管理那麼大一家公司,對別人好,就是對自己殘忍,商場的原則就是這樣,他不想去改變,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你找我什麼事?”
賀東健這個時候插了進來,說:“其實是我讓子奕幫忙的,公司有一個商務軟件,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合作夥伴,我聽子奕說你是做這行的,所以想請你幫忙。”
陸子奕接著說:“就是想看看臣宇能不能撥點人手,至於資金方面,絕對是互惠,東健也是和我老交情了,兩家不吃虧。”
啟航想了想說:“不是我不想幫,臣宇大部分時間都是做代理產品,而且大部分是線上遊戲代理,雖然我們有一些一線工程師,但是我想如果是針對性強的商務軟件,我們可能不太適合,所以有些困難。”
對於啟航的當面拒絕,賀東健有點掛不住面子,臉色沉了下來,陸子奕打圓場地說:“啟航,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他希望他可以有些迴轉的餘地,雖然他明白啟航的個性,一旦下了決定就很少改變。人家說成功的人大部分都有些偏執狂,想來,也是有道理的。
啟航默不作聲,賀東鍵說:“我聽人家說臣宇的執行長冷麵無情,剛才看到你文質彬彬的樣子還不太相信。”他有些口不擇言。
啟航在心裏笑他,這位賀公子,還嫩得很,算了,誰不是從這樣的青澀走過來的。啟航晃着杯子,慢悠悠地說:“如果我不是看在子奕的面子上,把你當作朋友,我今天可以馬上接下這個案子,等賺到錢,一拍兩散。我給的拒絕不過是權衡過後的考慮,大家都在這裏混,總不能搞得太僵,抬頭不見低頭還要見呢。”
賀東健的臉色越發陰沉了下來,紫欣拉住了他的手,“東健,你急什麼,章執行長又沒有說不幫忙。”
啟航看出二人關係非比尋常。賀東健還是太沉不住氣,啟航喝了一口酒,才對他說:“我認識裴梓謙,你可以去找他試試。”
陸子奕和紫欣同時叫了起來:“裴梓謙?”他是華峻的總裁,年紀輕輕就子承父業,做了華峻的一把手,那是因為裴鎮業意外去世。
陸子奕笑着拍了拍賀東健的肩,“東健,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了,有裴梓謙出馬,華峻作保。過幾天找個時間,大家約出來聊聊,一回生兩回熟,生意也好談。”
賀東健點了點頭。
啟航提醒他說:“賀先生,我想你最好私下做好功課,如果你認為我這樣算是傲慢無禮,裴梓謙可就是更棘手的人物了。我想你多多少少應該聽過他的事吧。”
生意已經談成,這兩人的火藥味卻有增無減,陸子奕忙轉了話題說:“好了,不談公事了。對了,啟航,你明天有沒有空,滑翔翼協會有活動,你好像很久都沒參加了吧,明天怎麼樣?”
“我明天正好沒有時間,有空我再過去吧。”
陸子奕裝作生氣地拍了拍他的胸口,“你很不夠意思,最近好像很忙,不是忙着把妹?”
啟航笑了起來,“你說的是你自己吧,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是真的有事,我明天要去墓園那邊。”
陸子奕問:“有新的案子?”
啟航沒有回答,並不想有太多人知道自己的事情,明天是啟舟的祭日。
紫欣叫侍者拿來一副塔羅牌對子奕說:“子奕,你有沒有算過命?”
陸子奕不屑地說:“你都幾歲了還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
“你到底有沒有算過?”紫欣誓不罷休地追問。
陸子奕說:“東健你來。”他可不想着了紫欣的道。
紫欣倔強地說:“你抽一張啦,我早就給他算過了。”
東健聳了聳肩,陸子奕沒有辦法,勉強地抽了一張,他倒是沒有看清是什麼,一張牌上花里花哨地畫了一個女人和一條蛇。他就聽到紫欣說什麼“愛情是一種束縛”,說到後來,紫欣說:“你事業成功。”廢話,她天天跟着賀東健和他們混,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底細,“但是你的目標平常,不是女人,就是錢。”紫欣不屑地補了一句,像是有瘟疫一般甩掉那張牌,陸子奕咧嘴一笑。
“你也來抽一張。”啟航覺得無聊,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紫欣對他說。他對這種小兒科的東西不感興趣,他擺了擺手。
“啟航抽一張,又不會死,看她能掰出什麼新花樣?”陸子奕慫恿他,又向紫欣擼了擼嘴,這可是她自找的,啟航她可不了解,子奕等着看她出糗呢。
啟航勉為其難地抽了一張——命運之輪。
紫欣瞟了一眼,說詞她早就在心裏擬定好了,她就是要讓他自投羅網。不管他抽到哪張牌,她都會這樣告訴他:“你的人生如意,死神眷顧你,愛神也會眷顧你,就在明天。你經過墓園的時候,如果遇到一個撐着紅傘的人,她就是你的真愛。”
粉紅色的蔻丹,握住薄薄的牌面,眼光被擋在牌的後面,妖艷裏面有些異常的興奮。
啟航哼笑一聲,但是他並不是有心的,只是她正好說到他的傷心處,如果死神眷顧他,他曾相依為命、最愛的弟弟是不是不用死去。
“倘若是個男人呢?”他風趣地問。
陸子奕笑得噴出酒水。
紫欣異常認真地問:“你喜歡男人?”
陸子奕笑得更凶,對紫欣說:“拜託,你別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我很認真在問好不好。”紫欣瞪他。倘若他喜歡男人,心愛一生的幸福何時才能看到頭。
啟航也笑了起來,決定不陪她玩這種無聊遊戲,他對紫欣說:“死神從來沒有眷顧我。”在陸子奕的大笑聲里,啟航跨步離開。
紫欣氣得在原地跺腳。她在他身後大聲喊着:“你經過墓園的時候,如果遇到一個撐着紅傘的女人,她就是你的真愛!”
“要堅強,要勇敢,要開朗,更要快樂!”
這是一個夢,她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在夢境裏,她出不去。她在黑暗的路上赤足奔跑,冰冷的感覺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心底。她為什麼要跑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這樣沒有目的地跑。車燈從她的背後照了過來,她回頭,看到那輛車急速地向自己沖了過來,就在她以為她逃不了、必死無疑的時候,車“吱吱”地剎車,在她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車上走下來一個男人。
藉著車燈,她看清楚了四周的環境。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躺在她身邊,全身是血,她自己也是。她嚇得說不出話來。開車的男人拿着一把小刀向她走來。
“你要幹什麼?”她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好像非常遙遠,遙遠到不像自己在說話。
男人說:“我要他的心。”
“不要,不要,他是我哥哥。”她用力推開男人的手,小刀在她右手臂上劃出一道傷痕來。
“他已經死了。”男人說著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他的鼻息下。
沒有任何呼吸,她把手縮了回來,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眼淚流了下來,眼裏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你不想和他永遠在一起嗎?”男人問她。
她淚流滿面,點了點頭。
“把他的心挖出來,你就能永遠擁有,你不想要嗎?”
他想要動手,她擋住他的手,“不要,不要,你不要動我哥哥,不要!”
車燈更亮了起來,心愛聽到一陣巨大的響聲。她睜開了眼,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全身是汗。天已經亮了,有人在敲門,她聽出是顏歆的聲音:“心愛,開門,你怎麼了?”
心愛用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在心底安慰自己,沒事,這只是一場夢。
隔着門板,顏歆用力地打着門,“心愛,開門,心愛,你怎麼了?”
心愛不得不為她打開了門,她跨過床邊的地毯,看到原本應該在床頭的鬧鐘躺在地上,原來那一聲巨響是自己打翻了鬧鐘。而這聲音引來了顏歆。直到她打開了門重新坐回床上,顏歆還在追問:“心愛,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她猜測。
屋子裏昏暗的光線,顏歆拉開窗帘一邊對心愛說:“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哦,又是新的一天,早餐我都做好了,快點起床下樓來。”她想她一定是夢到了那場車禍。
“好的。”她用手語說。一年前的那場車禍,讓心愛在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還包括她的聲音。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一邊要去醫院做身體檢查,一邊要學習手語。手語可以新學,身體檢查也是每周做一次,可是心靈的傷痛,怎麼才能醫得好,失去的親人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快點起床。今天要不要去設計中心轉一轉,老是待在家裏也不太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