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雲卷西山霧捲風（中山）

無論是飛天劍舞還是葉凡的九陽神劍功,都是天下劍法中的傑作,從上手一直到最終大成,所要修成的次第全部都包含在了劍法之中,從第一路一直到第八路劍法,每一招都是極盡繁複之能事,變化多端,莫說修成最後一劍,便是只練成前八路劍法,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若是在修成前八路的基礎上還能再進一步,修至一招包一路的境界,就比如葉凡,在尚未完全領略定陽針的境界之前,就能和當初身為厲鬼的李修於和趙麗紅斗個旗鼓相當,其厲害之處可見一斑,

但是想要最終練成第九路,卻必須要最終內功劍術都已經臻於相當的高度,最起碼也要修成劍氣之功以後,這才能完全領略第九路劍法的風采,

季潔瑜的猜測不能算錯,不過葉凡修成第九路劍法的機緣和她卻是完全不同的,當初在部隊的時候,由於季長風教授葉凡劍術的時候相當嚴厲,對他內功修鍊的督促也從未放鬆過,因此在葉凡退伍之前,前八路所有變化以及最後一路用來演繹定陽針劍法已經的三十六般變化全都盡數修成,

他所欠缺的就是一個火候和一個破關的玄妙機緣而已,

退伍以後,驚聞季長風因公殉職的噩耗,當時那大半年中,葉凡心中想的就是一個報仇二字,其他的事情完全就忘在了一邊了,練武的人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筋骨皮的練法也就罷了,最後一句有兩層意思,

表面意思就是內功的修鍊,內家武功講究內修外鑠,這一點是對的,但還有一層意思其實指的是心氣,也就是精神,

人不怕絕境,最怕的就是身處絕境的時候的絕望,葉凡那時候只想自己一個人為師父報了大仇,當然不願意藉助外力,隻身潛入虎穴,精心推演殺機佈局,在那段潛伏的日子裏,為了不露出自己本來的功夫,他用了一種在外人看來相當不可思議的手法,那就是忘,

季長風為了端掉這個罪大惡極的盜墓團伙,除了隱藏自己的身份以外,武功是不會隱藏的,這也是誘餌之一,葉凡算到了這個因素,自己的功夫是季長風所授,練了這麼久的武功,想要完全隱藏是不可能的,

萬一無意之中露出了一絲端倪,自己一死也就罷了,師父的大仇恐怕就此難報了,要知道當初的鄭元植也不是簡單的腳色,武功相當不錯,想要不露出破綻,唯一的方法就是雪藏自己所學,而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完全當做之前所學沒有發生過,

想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在這裏就顯出了腦子簡單的好處了,只要打定了主意,那就毫不猶豫地去做,一開始還是有些難受,一到了要動手的時候,自己原本練的功夫就要出來作祟；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等到葉凡完全習慣以後,忽然有一天無意中發現了自己的劍法竟然隨心所欲,自己之前所學就跟橡皮泥似的,想怎麼揉捏怎麼揉捏,出手隨意所至,卻具備極大威力,到了這個地步,葉凡算是基本上可以抹去自己所有的破綻了,

既然葉凡的劍法已經到了這個境界,那麼為什麼在劍皇衣冠冢門前,卻是險而又險,差一點就把自己給搭上了,這又是為什麼,

這就和當時的環境以及葉凡當時的修為有極大關係,“萬劍歸宗”這個劍學極致境界豈是那麼好修成的,

就算葉凡初窺堂奧,當時算上他練武的年歲,有幾年,短頭不過四年而已,鄭元植雖然沒有這麼高的武學境界,可那二十年多的功力豈是好相與的,定陽針出手無招無式,一劍出而萬法無用,對個人的心境要求極高,

那時候葉凡心中雜念翻騰,心法就不對路,自然就不能發揮這定陽針劍法的神髓,若是換個環境,到了平野里動手,葉凡雖然最終可能還是能夠完成心愿,但那也是在五百招以後的事情了,

境界再高,若是功力不足,還是不能算是頂尖高手,只能說他有了成為這個境界高手的資格而已,

否則的話,那就不用動手了,而勤能補拙這個萬古不變的定理,也就不會有存在的價值,最後在斗李修於和趙麗紅之前,葉凡受到蕭曉筱的指點,練成了劍氣,定陽針的威力這才發揮了出來,

季潔瑜的資質悟性與葉凡相當,但機緣實在不一樣,

若是把葉凡換做了季潔瑜此時的處境,還未必就能這麼快修成這個境界呢,像他那種胸無大志的人,斗性上就差了一籌,

季潔瑜卻是有點志向的人,志向不問大小,最起碼要有,

這時候的葉凡倒是有了,回想自己修成定陽針這個境界的經歷,自己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絮絮聒聒地回答了蕭曉筱提出的問題以後,不由得滿臉通紅,

不管是不是又遠大抱負,葉凡好歹也是個老爺們,在自己道侶面前直承自己曾經的幼稚,還是有些臉上掛不住的,

聽了葉凡的經歷,蕭曉筱不由得笑了起來：“你要是不說出來,你恐怕突破不了眼前的境界咯,”

“此話怎講,”葉凡拉着蕭曉筱的手,不時望了望遠處江心的沙洲,

這兩個所處的位置是在涪江和安昌河交匯的一處碼頭,由於下游修建了三江大壩,涪江流到了這裏,就變得水平如鏡了,聽蕭曉筱說,那遠處的河心島上以及再下面的桃花島,在三江大壩沒有修建之前,上面還有人住呢,

蕭曉筱笑而不語,微微沉默了半晌,忽道：“葉凡,想不想去那島上看看,”

“想啊,”葉凡順口回答,隨即又有些黯然：“可惜我現在修為不足,想要凌波踏浪而去,恐怕還不知道啥時候才做得到呢,”

蕭曉筱玩心忽起：“你相信我嗎,”

“當然,這還用問,”

“那就不要猶豫,跟我走吧,”蕭曉筱朝左右看了看,見這時候暗夜無人,月光朦朧,拉着葉凡就朝江中走去,

葉凡只覺腳下似乎有什麼力量扯着自己,身不由己地就一步踏向了微波蕩漾的江水中,怪事發生了,居然沒有如想像的那般直接被泡成了落湯雞,那江水變得很奇怪,似有似無,若有若無,自己被蕭曉筱拉着就這麼走在了水面上,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不用船不用舟,居然就立在了水面上,夜風吹拂之下,兩人衣袂飄拂,真如凌波飛仙了,

“這……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葉凡不由自主地道,

蕭曉筱沒有看他,只是牽着葉凡的手,嫣然笑道：“世間不可思議的事情,往往都是還沒有做到的事情,只要做到了,其實也就不過如此而已,御大塊之形你已有領悟,而且也有相應的成就,但你可曾想過那御大塊於無形的境界呢,”

“我知道有這個境界,只是怎麼做到,還不那麼瞭然,”

“等你瞭然的時候,你就做到了,現在別問那麼多,修行之功的玄妙,你才剛剛領略了一些呢,”蕭曉筱微笑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這江心島上,

這島上樹木茂密,是過往越冬水鳥的棲居地,樹林中還隱約可見當初人煙活動的遺迹,要說隱蔽之處,這裏可說是在隱蔽不過了,將來要是有了蕭曉筱這樣的成就,練劍練功便可以到這裏來啦,

環顧着四周的環境,葉凡正想說話,忽聽旁邊樹叢里有人的呼吸聲：“什麼人,,”一驚之下,鏗鏘一聲劍鳴,天斬已經被葉凡拔在了手裏,修為到了葉凡這個地步,身心反應之敏銳不可思議,動念之下,就已經一瞬間作出了防禦的反應,

大晚上的,在這荒無人煙的何心小島上,居然有人在這裏,自己都沒這個本事踏浪凌波,忽然聽到了還有旁人在這裏,要說不驚訝是騙人的話,

葉凡剛剛拔劍出鞘,就聽見了一聲沉悶的聲音,

“你媽的,居然有槍,”葉凡大罵一聲,他以前在特種部隊裏干過,對槍聲非常敏感,一聽聲音就知道這是改裝過的紅星手槍,而且還裝上了消音器,

沒想到蕭曉筱隨手一揮,一道淡淡光華從袖中飛出,擋在了子彈飛行的彈道上,這枚已經出膛的子彈居然就這麼被定在了半空中,彷彿撞進了什麼極其粘稠的液體裏面似的,拖着淡淡的煙光,打着旋,在蕭曉筱發出的那道光華中不斷打着旋,

子彈被蕭曉筱擋住了,葉凡見識了這麼多怪異的事情,早已經見怪不怪,下意識地就將手中天斬一揮,一道彎月形的弧光應手而生,向持槍襲擊者藏身之處射去,

這倒弧光既帶着葉凡渾厚的內家勁力,也同時蘊含著修至劍魂境的劍仙的劍氣神通,管你是誰,都動槍了,宰了再說,

不過暗中襲擊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輩,自己一擊不中,又被葉凡的神識鎖定,居然不退反進,一個翻滾從樹叢中滾出來,一手持槍,一手掏出一個小巧的盾牌模樣的東西,這東西只有巴掌大,卻透出了一道八一軍徽的光影,

“葉凡住手,”蕭曉筱一見這光影,當即沉聲喝道,隨即一揮袖子,一道光華又擋在了葉凡的劍氣的面前,替這人接了葉凡的全力一擊,蕭曉筱先以渾厚的法力抵住了子彈,現在又替襲擊者擋住了葉凡的劍氣,就算她真人大成,法力渾厚,也感到有些吃不消了,臉上微微發白,

她這麼做,雙方都大吃一驚,葉凡：“曉筱,你幹什麼,這傢伙都拿槍打你了,你居然還替他擋災,”

持槍襲擊的那人也吃驚：“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裏來幹什麼,”這人看到蕭曉筱一見到自己激發那“軍魂盾”以後,當即就讓旁邊的那個年輕人住手,敵意頓消,不由得驚疑不定,自己身負重傷,五臟皆損,恐怕是活不過明天了,千辛萬苦奪回來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就算是自己死了,也得先把自己隨身帶着的東西給毀掉才行,

蕭曉筱沒有回答葉凡的提問,而是對那穿着玄黑色水靠的人道：“軍魂護華夏,天劍佑神州,是天劍部隊的哪位師兄在此,”

那人一聽蕭曉筱說出這句話來,當即神色一松,隨即身子一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低聲回答道：“青雲蒼天落,俠骨留余香,我是凌霄,”

“凌霄,”蕭曉筱聽了大吃一驚,一個箭步縱過去扶起凌霄來問道：“是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葉凡聽了他們的話,心裏不由得有些不舒服,收起了天斬,緩緩走到蕭曉筱身邊蹲下來問：“凌霄,沒聽說過,曉筱,你認識他嗎,”

“認識,有過一面之緣,”蕭曉筱點點頭,伸手搭住凌霄的腕脈,眉頭緊鎖,片刻之後轉臉問葉凡：“你身上有玄黃丹,拿出來我用,”

一面之緣,鬼才相信,葉凡心裏暗暗道,一見面就擔心成這個樣子,鬧不好以前是不是有一腿呢,一時間他直覺自己的腦門上扣上了一頂翡翠帽子,綠芒閃爍,

存了這個想法,葉凡自然老大不願意,以前不曉得玄黃丹有多珍貴,現在他是一清二楚,自己的道侶居然讓自己拿出來救自己的情敵,除非葉凡腦門子發燒被燒壞了這才會心甘情願地拿出來,

看葉凡神情不對,一雙眼睛中異光閃爍,蕭曉筱頓時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心裏先是高興,隨即又有些好笑,這傢伙怎麼這個時候吃起醋來了,“趕緊拿出來,在猶豫你信不信我不帶你回去,就丟你在這個島上跟那些鳥作伴,”蕭曉筱直接威脅他道,伴隨着言語,同時也發了一道神念,解釋了自己和這個凌霄是怎麼認識的,

事情說起來就長了,周青雲真人在抗戰時期創建了令日寇聞風喪膽的天劍部隊,共和國成立以後,真人封劍退隱,不問世事,而他所留下來的這支異能部隊卻循着他當年所留下來的修鍊方法,逐漸形成了一個類似於修行門派的存在,

之所以說是類似,是因為這個組織的人個個都身懷絕技,但是他們不追求長生久視,而是保家衛國為宗旨,

其招牌性的法器就是那面軍魂盾,

凌霄和蕭曉筱還真有一面之緣,當時蕭曉筱修行未成,在北京的時候惹了麻煩,恰好凌霄接受命令出來解決這件事,無形中救了蕭曉筱一命,這就是兩人認識的緣起,之後凌霄再也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去哪裏勾當什麼大事了,

葉凡素來知道蕭曉筱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只要說出來的就是真的,又想到之前她曾問過自己信不信任她,當即微微鬆了一口氣,將玄黃丹的玉瓶從懷裏掏將出來遞給了她,

真人之心有怨未必會報,有恩卻必定會償,蕭曉筱接過了玉瓶,對葉凡笑了笑,沒有說什麼,拔開了瓶塞倒出了一粒丹藥,對凌霄道：“張嘴,把這粒丹藥吞下去,”

凌霄知道蕭曉筱的身份,當即也不再懷疑什麼,道了聲謝吞了下去,

果真是仙家靈藥玄妙,不過一刻鐘,凌霄的臉色就變得紅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