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安心求本座，無意遇高人
“梅妻祁紅三杯，葉凡，快送過去！”吧枱里收銀員泡好了三杯茶放到托盤裏，對着後面喊了一聲。
葉凡一陣風似的跑將過來：“梅妻嗎？”
“嗯，快送過去。”收銀員李晶點點頭：“腳下小心點，別又像前天那樣摔一跤了。”
葉凡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會了不會了，我一個月才多少錢，在這麼來一次就只剩不到一千了。”
這天一苑茶樓內部佈局並不算複雜，不過卡座密集，一旦滿客的話走路都不太順暢。這茶樓內部還分為兩層，雖然上面光線不是很好但很多喜歡安靜的客人還是願意到樓上坐去。
自打一個月前和季潔瑜對劍的時候領略劍意以後，葉凡走路都覺得勁頭十足，內息浩浩蕩蕩周流百關，精氣神充盈，他這一晃點遲早是要出問題的，尤其是在做服務員的情況下。
諸位，大夥可別小看這服務員的活，雖然工資低受人管可真要做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天一苑有三百餘個平米，樓上樓下卡座加上包間的話，可以容納近百人同時喝茶。每一個客人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買單沒買單，大致長什麼樣作為服務員都得心中有底。
這倒不是懷疑客人會跑單，這是作為一個合格的服務員最基本的素質。
端茶遞水看起來很容易，可要做到隨叫隨到，定位精準就不容易了，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才行。再加上四川人喜歡泡在一起喝茶撩閑，沒事打打麻將，說不准誰就會帶着自家孩子來跟朋友一起聚。
三四歲的小屁孩當然不會懂得什麼叫文明禮貌，一到了這樣熱鬧的地方再碰上三五個看得順眼的小夥伴，追逐嬉戲打鬧是家常便飯。三百來平米的地方兩三個孩子尖叫打鬧，這樂子就大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服務員一般會叮囑家長注意，小心孩子磕着碰着。這種家長的呵斥一般不會管太久，最多五分鐘，小孩該咋樣還是咋樣。
反正這種茶樓上最怕的就是這些孩子鬧起來。
小孩一鬧，自己孩子的父母還不覺得怎麼樣，別的客人就受不了了，大家都是文明人，當然不會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人吵一架。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以後不到你這裏來就行了。
一次無所謂，兩次還能忍，三次的話就真的會影響茶樓生意的。
葉凡自己就是因為小孩子打鬧給摔了個仰八叉。
當時情況說起來很好笑，葉凡端着三杯碧潭飄雪正往客人那邊送，忽然斜刺里躥出仨三四歲的小男孩，臉上帶着奧特曼的面具，發出一陣陣尖銳的尖叫聲沖了過來。
葉凡猝不及防，只能斜身閃過，這樣的小破孩以他此時的修為自然是撞他不到，可偏偏這一閃身腳底下踩上了一塊香蕉皮，這下就是功夫再高也被搞得手忙腳亂啊。
仗着自己的功夫，葉凡硬生生拿樁站定，誰想得到剛才差點撞到葉凡的那個小男孩也因為吃了這一驚，差點磕在書架上，頓時來了氣性在葉凡腰裏推了一把。
這時候正值葉凡下盤用力拿樁站定而又新力未生的空檔上，冷不防又被這小破孩給推一把，頓覺腳下一軟，整個人仰天摔了一跤。
摔一跤不打緊，葉凡手裏可還托着三杯用滾水沏泡的熱茶啊，他摔了一個仰八叉，這三杯茶自然不知道潑向了哪裏。
“壞了，這下闖禍了。”葉凡心裏頭咯噔一聲，連忙一個翻身站起來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這三杯茶的茶杯居然落在一個看上去二十三四歲出頭的年輕人的手裏，茶杯里的茶潑了他一頭一身。
這年輕人濃眉大眼，一米七剛好出頭的個子，帶着一副黑邊眼鏡，一雙眼睛後面的眸子漆黑猶如兩口深井的井口。
這人葉凡倒也認得，他和別人不同，除了周末幾乎是每天必來，有時候早點有時候晚點，只要他一來，就一個人坐在靠窗的那個座位上對着電腦噼噼啪啪地打字，也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由於是常客，服務員對他相當熟悉，他要喝什麼茶都不需要他交代，只要他來了收銀台就自己泡一杯花茶端過去。這人很少說話，周圍無論是清靜還是熱鬧都彷彿完全與他無關，只要手指落到了鍵盤上，葉凡甚至懷疑就算遇到了大地震樓塌了他都不會動一動。
小孩子嚷鬧讓他遭了無妄之災，葉凡走過去非常歉意地接過他手裏的茶杯，一邊用桌上的餐巾紙替他擦去身上的茶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這年輕人姓劉，叫劉季常，認識他的都喜歡叫他一聲老劉。
劉季常瞟了一眼葉凡，臉上古井無波：“沒關係，這不怪你。”說完對着由於發了小性子正在地上大哭的小孩低喝一聲：“小朋友，不準鬧！”
那小孩在這茶樓上也是個名人了，他媽喜歡這茶樓的氛圍，總帶着他來和三朋四友在這裏喝茶消閑。
想必是在家裏姥姥很親，爺爺很愛，父母也當他是心肝寶貝，養就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誰都得寵着我慣着我的嬌縱脾氣，一哭起來一個小時也收不得聲。
這小傢伙連他媽的話都不聽，當然也不會理會旁人，直接往地上一躺，鬧得更凶了。這哭聲這麼大跟打雷似的，他媽當然也聽見了，連忙跑過來扶起：“哎喲寶貝，別哭別哭，這是怎麼了啊？”
這一撫慰，小傢伙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哭得更凶了。
劉季常皺眉：“這小子該管管了，公共場合的怎麼能亂跑亂撞？”
沒想到這句話把他媽的性子給惹了起來，轉臉橫了一眼劉季常：“小孩子家不懂事，鬧就鬧點唄，關你什麼事？”
“他要是在家裏鬧，只要你們當父母的受得當然無所謂，也和其他人沒關係。”劉季常看上去不大愛說話，人長得也文靜，卻完全不像是個吃癟的主：“可這裏是公共場合，剛才我看得清楚，若不是他蠻橫不講禮數推人家服務員這一把，哪裏有這樣的事？”
劉季常的意思很明顯，你家孩子怎麼鬧是你的事，可公共場合這樣亂來就不應該了。哪想到這女的也是個蠻橫的主，渾不管人家這一頭一身的茶水：“我都說了，小孩子家不懂事，跟他一般見識什麼？推服務員一把，這麼小的孩子，能把他一個大小夥子給推倒在地，說出去誰信啊？”說完轉臉看着葉凡：“你這小夥子也真是，怎麼走路不長眼呢，小孩子亂跑你讓一讓就行了，我兒子要是摔着了，你賠得起嗎？”
聽了這話，葉凡心裏頓時火就上來了，正要發作的時候，忽覺背後被人拍了一掌，原本想要冒出來的話就被壓在了肚子裏。
一股柔和的力量禁錮了自己的動作。
這種感覺一閃即逝，葉凡一驚之下扭頭看着劉季常，只見對方渾若無事，而是淡淡地對着由於受到了大人的鼓勵以後鬧得更加厲害的小孩：“小朋友，你喜歡哭，是嗎？”說著瞪了這小子一眼。
這一瞪簡直就是靈丹妙藥，原本鬧得不可開交的小傢伙頓時收聲。小傢伙嘴巴一張一合，看起來還在哭，而且鬧得更厲害，可就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這……”葉凡這一驚可不小，旁人不明白，可他卻是心知肚明。劉季常這一瞪眼用了壓住自己說話一樣的手段。
關心則亂，這女的也顧不上找葉凡的麻煩了，連忙在小傢伙背後輕輕拍着，還以為他噎着了：“寶貝，怎麼了，你怎麼了？”
小傢伙使勁張嘴，就是發不出哭聲來，居然還能說話：“我哭不出來了！”說著又是一張嘴想要嚎啕大哭，哪想到一想哭，那哭聲就被憋在了肚子裏，怎麼都哭不出來。
除了不能哭以外，其他一切正常，說話也沒問題。這女的還以為小傢伙出了什麼毛病呢，但看他樣子顯然是悲傷過度吧，以至於哭都哭不出來了，現在看來是虛驚一場。
劉季常也不理會這兩母子在那裏怎麼樣，而是過去伸出右手在電腦鍵盤上一拂，隨即伸手拿起餐巾紙擦了擦手，繼續開始噼噼啪啪地打起字來了。
“高手，絕對是高手！”葉凡看了讚嘆不已。劉季常的動作做得非常隱蔽，但是葉凡一開始就留上了心，當然瞞他不過。桌面上的水被自己用抹布給擦乾淨了，可是電腦也被茶水潑中了。
現在的手提電腦都有相當的防水功能，只要處理及時，就不會有什麼大礙。劉季常剛才撫過電腦鍵盤的時候，彷彿他的手是功能特強的吸水紙，所有滲在鍵盤裏的水都被他給吸了出來。
這段時間葉凡勤修苦練，驅物之功頗有一番心得，這樣的事情讓他來做其實也能做到，但絕對沒辦法像劉季常這樣做得無聲無息自然而然，隨手一拂就將所有滲在鍵盤上的水給吸走，功力絕對比自己高得多。
葉凡口唇微動：“前輩，謝謝你為我解圍！”受了人家的幫助，自己不道謝一番怎麼也說不過去吧。突破劍意境界以後，自然知道了修行到一定境界容顏不受歲月之牽，劉季常看上去不過二十三四歲，但誰說的清他到底多少歲？反正叫前輩總是沒錯的。
沒想到劉季常跟完全沒聽見似的，自己打自己的字。
葉凡用的是傳音入密之術，他可以肯定劉季常聽見了，修行高人大多脾氣古怪，對方既然不理會自己那自己也不用糾纏，反正道謝也道過了，自己該幹啥就幹啥唄。
就這樣，葉凡開始留意這個劉季常了。
沒想到第二天他沒來，
第三天他還是沒來，這種情形一直持續了一個星期。
葉凡端着茶盤瞟了一眼劉季常一直坐的那個座位：“李晶，問你個事唄。”
李晶看着葉凡：“什麼事？”
“老劉這段日子怎麼忽然不來了？”葉凡對着他常坐的那個位置努了努嘴。
李晶：“不知道，他有時候天天都在，有時候很久都不來，誰知道他呢。不過咱們燕總和他關係不錯，你問他也許會知道。”
“燕總和他關係不錯？”葉凡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出：“我咋就不知道？”
“你才來多久？！”李晶白了一眼葉凡：“咱們燕總是個信佛的人，最喜歡和有修行的人做朋友，老劉想必就是這種人吧。”
“有修行的人！”一聽到這個，葉凡忍不住就想笑，在茶樓上當了這麼久的服務員，他確實知道燕若愚喜歡和人談論佛法，來這裏的出家人也不少，一個星期前燕總去了西康五明佛學院聽上師講法，現在都還沒回來呢。和燕若愚相交的這些所謂修行人，在葉凡眼中自然一目了然，和當初在那裏說長道短的幾個沒什麼區別。
但是這個劉季常絕對是身懷絕技的高手，應該是有真修行的人，當日看他露了一手，葉凡倒不懷疑。
這段日子葉凡其實一直也在等劉季常來呢。
吳道之自己不好打擾，而且這段時間葉凡苦修劍意，不得不暫時把去找吳道之解惑的念頭放在腦後。
自己的修行葉凡倒沒什麼問題，天斬之中的神念心印的詮釋很到位，各次第講究也清晰，問題是出在李修於和趙麗紅身上。當時自己來綿陽打工之前，就把劍意境界的東西交給了他們夫妻兩個，一個多月過去了，這兩位也儘力按照自己所教的法訣去做，可一點收穫都沒有。
難道自己的法訣出了問題嗎？
這不應該啊，自己這段時間苦修他很清楚，這套法訣沒有問題，自己也按照指引突破層層次第擁有了今日成就。
按照葉凡現在的修為，已經可以自如激應天斬劍妙用發揮各種道法神通，劍意境界修為愈來愈精純，只要自己再求精進，就可以突破劍意境界證入魔境的修為。可為什麼自己練得好好的，趙麗紅和李修於卻完全沒有一點收穫呢？
對於鬼修葉凡僅僅限於知道有這一路修士而已，按照葉凡的理解，趙麗紅和李修於身為陰神，也有種種神奇的本事，修鍊劍仙法訣完全沒有問題啊。
自己說好了要指引他兩夫婦，現在人家按照自己所傳法訣卻一點用處也沒有，這種心結已經嚴重干擾了葉凡修行的精進。
反正自打月前自己突破劍意境界以後，修行就一直止步不前，雖然功力更為深厚了，各種劍氣手段錘鍊得也越精純了，但是他自己很清楚，就境界而言，自己絲毫沒有一點進步。
值過了今夜的夜班，葉凡明天就該值晚班了，劉季常是個非常有規律的人，每日五點半之前一定會走。
腦海里想到這些，葉凡對李晶道：“小李，要是劉季常來了，記得打電話通知我一聲。”
“怎麼，你找他幹什麼？”
葉凡：“有點事想問他，拜託了。”
“這個我倒可以幫你，不過你拿什麼謝我？”李晶微笑着露出兩顆小虎牙看着葉凡：“我可不白幫人忙的。”
葉凡一愣，怎麼女孩子都好這口，師妹季潔瑜是這樣，現在這個李晶也是如此，不過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只得道：“行，到時候我請你吃飯。”
李晶滿意地點了點頭：“好，沒問題，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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