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政壇股東會（2）
朱方滿臉不在乎的表情，指點江山的口吻說道：“誰？就是你剛才說的什麼謝莽子和賀鐵頭？是不是羅陽縣那個什麼謝陽和賀天明？老張，這是你的工作了，你們組織部的幹部。”
話落，還大手一指，指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市委組織部長張大中。
張大中見狀，呵呵一笑，隨即把目光轉向吳正清，意味深長地說道：“他們是組織部的幹部，這不假，也可以換一種說法，他們是近江市委領導下的幹部。”
吳正清笑了笑，轉過頭看寧興國。
寧興國心領神會，立刻說：“這個漢威化工項目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馬市長一直在坐鎮，如果有問題，第一個急的可是他這個常務副市長了，這可是省政府親自打了招呼，做了指示的重點項目……”
“寧市長，所以說你是官僚主義……”
還沒待寧興國說完，吳正義就出言打斷，他憤憤地說，“問題不是出在漢威公司這邊，我剛才不是說了，問題出在我們自己這邊，羅陽縣政府，實際上就是賀天明，當然，他背後肯定有謝陽在搗鬼，在用地和拆遷費問題上一直不鬆口，硬要漢威集團再出一筆征地費用！”
說到這裏，吳正義拿起眼前的茶杯，大口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這年頭，無利不起早，你不給人家一點甜頭，人家會天遠地遠地跑來你近江市？跑來你羅陽縣辦工廠？再說，現在的政策和潮流，從中央到省里，再到市縣，都是用優惠政策吸引外資，不知道這位謝陽書記和賀縣長是怎麼想的，腦袋被卡住了，我看羅陽縣委和縣政府該換換人了……”
此時，吳正清輕咳一下，說道：“小軍，你去招呼一下，人到齊了，可以上熱菜。”
白小軍怔了怔，頓了那麼的一瞬間，似乎明白揣摩出點味道來，隨即點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告訴你多少次了，說話要注意分寸，這些話該你說的？”吳正清轉過頭來瞪着吳正義，加重了語氣說。
吳正義咧咧一笑：“哥，我曉得，這不，這裏沒有外人。”
吳正清嘆了口氣，他實在拿他這個弟弟沒有辦法，不僅是做為兄長的包容，還有一份永遠無法補償的歉疚。
他們小的時候，家裏貧窮，無法同時供養兄弟倆上學，父母權衡之下，考慮到吳正清成績不錯，從投資的角度，已經多讀了兩年，決定犧牲弟弟，這導致了兩兄弟後來迥異的人生道路：吳正清在機關，生活相對穩定而富足，而吳正義則一直四處飄蕩，做過很多辛苦的工作，基本上算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直到吳正清的仕途起步，才能夠照顧到他弟弟，後來吳正清調到市委，吳正義苦澀生活才正式告終。
雖然吳正義不是任何公司的法人代表，一直躲在幕後操作，但是近江市人人皆知這位市委副書記弟弟的鼎鼎大名，甚至還把他編進順口溜，稱為“近江王”。
當然，作為市委副書記的吳正清也常常為此苦惱不已，他雖然不介意他弟弟借用他的影響謀利，但希望他聰明一些，低調一些，象俗話所謂的“悶聲發大財”，可是這位寶貝弟弟似乎是為了彌補從前那些窮苦日子的痛苦，這幾年在揮霍上變本加厲，開名車，玩女人，用的全是奢侈品，而且在生意之外招搖炫耀，到處插手，僅僅為了顯示他與眾不同的身份，可以隨便跟一位低級官員許諾提拔，可以跟那些唯利是圖的生意人打包票保證完成他們奸詐的願望，每每讓他頭疼不已，如果真要說麻煩，他這個弟弟就是最大的麻煩。
吳正清也不是沒有勸過吳正義，相反，責罵的話也無數次，可每一次吳正義都是當面答應，事後依然我行我素，再加上朱方、胡常誠這些狐朋狗友推波助瀾，他這位寶貝弟弟可能真以為他在近江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真是名副其實的“近江王”了。
此時，吳正清不再理他，轉過頭對寧興國說：“看來有些情況，你讓馬市長明天先了解一下情況，有可能親自去一趟羅陽，跟謝陽見個面，然後向我做個彙報，現在是關鍵時刻，如果出了意外，那就相當被動……”
“剛才正義有個問題提得不錯，謝書記和賀縣長是如何考慮的？漢威這個項目是市委常委會討論過的，沈副省長爺親自做了指示，他們羅陽方面也表了態的，難道現在突然弄出另外的想法來？就算有，也應該及時地向市委市政府彙報，賀天明是書生意氣，可謝陽做事卻一向沉穩，考慮周密，這也是當年沈省長把他放在羅陽的原因。”這個時候，張大中也插了一句話說。
吳正清皺起了眉，他可聽懂了張中的意思，謝陽的背後也許有沈鵬授意？如果這個猜想是真的，那麼，這沈副省長到底哪個意思？漢威項目可是他一直支持的項目啊。
這個時候，白小軍走了回來，可是吳正清心中鬱悶不減，一捏拳：“先吃。”
張大中也接著說：“邊吃邊說，今天熊總回來，算是接個風，正義也趕得巧，就一併洗塵。”
朱方搶先舉杯：“熊總，義哥……來，先敬你兩位財神。”
公安局長話落，眾人都舉起了杯子，仰脖子就把酒幹了。
“漢威項目有馬市長一直盯着，又有沈省長指示，就算羅陽方面什麼不滿，也掀不起什麼大浪，就怕姓高的橫加插手。”胡常誠擺出一副深謀遠慮的樣子，實際上，他是在挾帶自己私貨，他對高哲堂的專橫霸道心存非議，如果能夠挑拔眾人，針對這位新市長的的工作，給他點工作上使點絆子，這種情況，胡常誠都很樂意做的。
“新來的高市長？我看這人不咋樣啊，木訥得很。”吳正義怔了一下，不以為然地說，他雖然沒有見過高哲堂，但是在市府辦的小蜜可沒少在他耳邊吹過新市長是悶墩的風。
“但是他是市長。有時候，位子比人更重要。”熊百鳴接過話感概般說道。
事實上，熊百鳴也這才外地回來，也只聽過新市長些簡單的介紹，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從商場的一個角度發表自己的意見。
“呵呵，我看沒有什麼擔心的，人民公園這攤子事也夠他喝上一壺了，我看這新市長一個大跟斗就要跌定了。”朱方呵呵笑着說。
胡常誠繼續挑拔：“我看未必，事情不是壓下來了，我看是苦了我們下面這些人，夾雜中間，裡外不是人，可不是我說，他高哲堂的手也夠長了，是不是該給點教訓他，讓他長點經驗……”
“你們還一個個枉自是政府官員，國家幹部，就這樣的組織覺悟？”
說道這裏吳正清頓了頓，語氣也緩和了不少，接著說道，“你們也不用腦子想想，如果一旦事情鬧大，就不是市長一個人的事了，再說他初來乍到，省委要打板子，誰挨？回過來說，他是市長，正像熊總所說的，他這個位子重子，能夠跟他和睦相處不是最好的嗎？現在到處都在提和諧。”
吳正清話落，熊百鳴也接過話茬：“吳書記看得遠，這種時候穩定壓倒一切嘛，以我之見，不僅要護着他，還得找機會送他一個大禮呢。”
說到這裏，熊百鳴掃了一眼聚精會神的聽眾，才接著說道：“人不能貪心，吃魚能夠吃中段就應該滿足了，頭和尾還是要留一點給別人嘛。”
話說到這個份上，吳正清自然明白熊百鳴心中所圖，心中不禁生出一些不快，眉頭禁不住皺了下來，不過話也說回來，熊百鳴的話正中他心坎上，確實，要是把市長結成同盟，今後的工作就便利許多，想到這裏，他悠悠說道：“我已經讓人去安排了，看看能否成功，或者說，看看我們這位新市長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再來決定我們對他的態度。”
“高市長如能夠從善如流，那是善莫大焉。”熊百鳴雙手合什，就像是在禱告。
“就算姓高的願意，也一定獅子大開口。”胡常誠冷冷說。
“做為一個市長，分量價碼自然會不同，這是應該的。”熊百鳴微笑，對於這位外強中乾，能力平平的房管局長，他有些看不起，但眼下的場合卻不得不虛與委蛇。
“亞里士多德把人分為金銀銅鐵三類，如果具體到近江來，吳書記就是哲學家，是金，朱局就是武士，是銀，那麼，做為堂堂一位近江市長，至少能夠算是銅鐵吧？”張大中插話。
“張部長這比喻妙極。”
熊百鳴搶先鼓掌，在亞里士多德的分類中，銅鐵對照的是勞動者，新市長如果能夠老老實實地扮演一個做事的勞動者，他並不在乎給予新市長合適的回報。
此刻，包間的門被推開，一群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孩走了進來，靚麗，明眸善睞，一身合體的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體曲線，眾人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