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政壇股東會
“對方胃口太大了,光是公關費用張口就要這個數,而且是做一個公司的數。”熊百鳴伸出兩根指頭,搖頭嘆氣。
熊百鳴這一陣子正在運作近江製藥集團和近江市鍊鋼集團上市,其大部分時間都在江州、北京、上海和深圳幾個城市飛來飛去,現在到了關鍵時期。
朱方在桌上重重一拍:“兩個億!
還有沒有王法!”
一桌人都沉默着,若有所思,似乎對於公安局長這句算是冷笑話的怒斥聽而不聞,這也難怪,他們都有隱秘的親人或者朋友是近江製藥和鍊鋼集團的股東,而且他們都算是大股東,所以現在可以算是在開董事會。
過了幾分鐘,吳正清才抬起頭,掃了所有的人一眼,才緩緩說:“要不,先上一個?”
“分步走也行,那先上哪一個?”熊百鳴思索了一下,才開口問,當然是才關鍵,其實他心裏完全明白吳正清此刻心中考慮的是什麼。
“鍊鋼廠!”吳正清捏着拳輕輕放在桌上,語音很低,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但在一直緊張注視着他的熊百鳴眼中,似乎有些堅決,甚至可以說有些兇狠。
熊百鳴猛一聽,為之一怔,不過很快便回復平靜,做為一位精明的商人,他多少把握得住當中之間的微妙的關係。
近江製藥集團的前身是近江製藥市廠,是當年在沈副省長還在近江市當市委書記時主持下進行改制,熊氏集團順利入主控股,可當時同樣為市委副書記的吳正清卻顯得的保守多了。
當然,沈鵬並不是白幫忙,他妻子一位遠房表叔公的公司佔了近江製藥集團百分之九的股份,而吳正清只拿了百分之一點五的股份。
後來沈鵬調到省里去,省委派了魯大衛來接攤子,吳正清手腕就開始強硬起來了,就利用魯大衛過度工作時候,依法施為,把近江鍊鋼廠也賣給了熊氏集團。
而這一次,吳正清的弟弟吳正義卻不客氣,他暗中控制的逸昇投資毫不客氣搶奪了百分之十八點五的股份。
現在吳正清選擇鍊鋼廠先行上市,似乎是出於利益的一種自然考慮,但是熊百鳴本能感覺到了兩位領導之間的某種力量改變,或者說是吳正清對於沈鵬的某種態度轉變。
“但是
是個麻煩……”熊百鳴淡淡地說,沒有應聲同意,當然,更不會表示反對。
鍊鋼廠改革后,近江市政府還佔股百分之二十四,而熊百鳴口中的
便是近江市國資局委派到鍊鋼集團的監理。
說起這位剛正不阿、不吃人間煙火的監理,熊百鳴心中都咬牙切齒,暗恨在心,這也難怪,在過往的幾次鍊鋼廠上的融資問題上,這位監理在會上都是顯得十分謹慎,過分的保守,最後皆為不歡而散。
熊百鳴並不是沒有想過把
的位置挪開,可
並不是單純的一塊臭石頭,這塊石頭上還盤着省國資委的光環,也就是他頭上這樣的光環,近江市市委市政府也不好為這小小的副處級的監理背後動小動作,誰都清楚,要是控制不好,風聲鬧出去了,便會引來省里的某些人關注,這樣對上對下都不好交待。
“
已經不是麻煩了,他被我們控制起來了,麻煩的是毛老爺子。”朱方一本正經卻說出嬉皮的話來。
“我看麻煩應該是我們的新市長,咬人的狗不叫……”胡常誠陰陽怪氣地發表自己獨到的意見,聽起來,他說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新市長負責政務工作,可上任至今,似乎表現得異常保守,這和傳聞中的信息不符,可實際上他卻藏了私心,他認為新市長在“對話市長”上故意給他上絆子。
“好啊,大家都說說,誰是麻煩,集思廣益,把那些地雷都挖出來,一起解決。這也是一個系統工程嘛。”吳正清笑了笑,伸手虛空一抓。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張乾枯如同老樹的臉,在吳正清心中,這個人才是他的麻煩,畢竟他還是風頭正盛的常務副省長。
熊百鳴嘴唇嚅動了一下,在心中恨恨地說:宋志高才是個真的麻煩!
他跟這位“黑哥”一向不和,不僅是生意上宋志高常常蠻橫地搶去他的一些項目,也因為彼此情趣、素養、言行和作事的風格,他看不起一身匪氣的宋志高。
在熊百鳴眼中宋志高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生意人,他能夠賺到錢,完全是依靠赤祼祼的暴力,甚至,就連暴力都沒有用得得心應手,出神入化,這種輕蔑就小偷看不起強盜,認為對方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
然而這一切,對於一位家大業大,和氣生財的商人來說,都還可以容忍,可以裝作河水井水的漠視,但是,有一點他繞不過去的是,他認為宋志高的**背景和他的跋扈讓這位**大哥變得非常危險,象廣場上的雕像一樣顯眼,遲早會被別人注意到,或者象一個定時炸彈,遲早會爆炸,殃及無辜。
雖然熊百鳴早就做了必要的防範措施,但是他們這一圈人牽連太緊,利益已經無法切割,基本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象一條船上的乘客,一人出事,很可能連累所有的人。
但是熊百鳴無法對宋志高做什麼,宋志高不是他企業的員工,而是近江市政壇另一股力量的代言人,更讓熊百鳴氣憤的是宋志高從來就沒有把他放在眼中,哪怕熊百鳴在幾個項目上一再讓步,甚至在鍊鋼廠上的利益鏈上也給宋志高留有一定的份額,但是在這位黑-道大哥眼中,他這位江東省前百強企業的董事長,不過是一個會玩一些小聰明的膽小鬼而已。
這時候聽見吳正清這句半真半假的話,他心念一動,決定今晚找機會單獨跟吳正清溝通一下,希望這位市委分管組織的副書記能夠出面對宋志高,甚至對背後其的伯樂進行規勸和警告,這應該是一種比較恰當的辦法。
當然,熊百鳴對吳正清也暗藏腹誹,商業需要一些冒險,而政治,最重要的是保守,他認為今天表現得浮躁急進了一些,遠沒有沈副省長老練、謹慎,這樣合作起來也不太放心,但他別無選擇,熊氏集團的根扎在近江市,眼下在近江市吳正清的權力磁場比市委書記還具吸力,他只能發揮自己的才智能力,盡量安全地遊走在權力的刀鋒邊緣。
但是熊百鳴很清楚,現在這樣的場合併非是一適當的時機,於是他笑了笑說:“我說的話,麻煩就太多了,有大麻煩,有小麻煩,有的麻煩不可避免的,有些麻煩是自己找的,有的麻煩不急,有的麻煩卻得馬上解決,有的麻煩不去弄它可能也會自動消失,有些麻煩卻必須把它扼殺在搖籃中……但是,總的來說,在吳書記的領導下,一切麻煩都不是麻煩,都會被克服,被戰勝。”
“熊總這話很有哲理啊。”副市長寧興國作鼓掌狀。
熊百鳴雙手合什從容作答:“哪敢,還不是天天跟着吳書記受熏陶,說話水平漲了一些,功勞要記在吳書記身上。”
“我那個刑警隊長有句口頭禪是:我們不是遵守法律的人,因為,我們是執行法律的人。這句話換來說麻煩,是不是可以這樣說:我們不是被麻煩麻煩的人,我們是製造麻煩的人。”朱方怕馬屁被熊百鳴一人拍完,趕緊插了一句話進來。
熊百鳴不憐惜鼓掌,說道:“朱局高!這話實在是妙極。”
寧興國笑着搖頭:“朱局才真是跟吳書記學了不少。”
胡常誠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這位一向粗魯的公安局長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白小軍替他做了表述:“刮目相看。”
吳正清用手指着雷勝利:“似是而非。”
雖然在批評,臉上的表情卻暴露了這位市委副書記的愉快心情,此刻,一桌人都微笑起來,就在這時,包間門被推開,一人大步而入,邊走邊說:“我的麻煩是謝莽子和賀鐵頭。”
“義哥。”
“吳總回來了。”
“吳老弟很及時嘛。”
一桌人除了吳正清,其他人都站了起來招呼昂然直入的吳正義。
“義哥,躲在外面偷聽我們啊!”朱方張牙舞爪地威嚇。
“一個電話沒有接完,在門口站了下。偷聽有啥?咱們之間,就算你老朱抱着女人睡覺,咱也是百無禁忌。”吳正義哈哈笑着沖眾人一一點頭招呼。
吳正清眉頭皺了一下,他這個弟弟三句話離不開女人,現實生活也是這樣做的,這一點常常讓他很生氣,但是突然之間,腦中閃過一個裊娜的身影,胸口一窒,他自己何嘗真正能夠剋制?雖然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卻也同樣好色,想到這裏,臉色不由黯淡下來。
“咱哥倆,你隨便,呵呵。義哥你回來得還真巧,也不先打個電話,剛才熊總還在問你。咋了?臉色不好啊。”朱方咋咋呼呼地把吳正義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連聲關懷,顯示他們之間與眾不同的親密。
吳正義遲疑一下,說:“自然是在生氣了!我和老馬費了老大的勁,穿針引線,四處奔波,好不容易把人家大名鼎鼎的漢威公司請來,可以有些人卻不識好,關鍵時刻擺架子,裝腔作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