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是誰告訴你的
她仰頭閉眼,控制不了潮水般翻滾的情緒。
彼時她已全然沒了心情,她啪的關掉電視,沒有看到電視關掉之前,畫面已轉切到她已一月未見的伊藤雷一伙人的身上。伊藤雷大病初癒,人略顯消瘦,但仍無礙他引人側目的俊帥。他正站在一堆人之中,微笑着與他們談天說地。
她把自己扔在窗前,以蜷縮的姿態,神色倦倦的給自己擁抱。
拼了命的想要逃離,但這個世界沒有人為她守候,她消失不消失,不會有人發現。
太了解,原來是真的不能相愛的。朱子橈在天堂,她在人間。神與凡人的無限遠距離,終究不會有好的結果。
他過着王子般的生活,群星簇擁,意氣風發。
她頂多不過是一個王子喜歡的女僕,他需要她,她才存在。
其實,年少時懵懂的情動,她也曾偷偷竅喜。
那個時候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她以為的美好。
直至某天,童話打破,她回到現實。
而告訴她學會真實面對自己的,竟是她曾經以為的最好的朋友。
在學校的廁所里,她意外的聽到幾個女同學背地裏對她的議論。
裏面,有她最好的朋友。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真心相交的朋友會這樣嫉妒她。
她聽見她鄙夷的說:“你們以為我想跟她好?要不是她幫我交完了全年的學費,我才不屑和她這種人在一起。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出身,無父無母的孤兒罷了,人家朱子橈也不過只當她是眾多玩偶中的一個,她在我的面前還當自己真是千金小姐,出身高貴,其實就一賤貨。”
“難怪,我就說一個福利院來的孤兒,無親無故的,憑什麼就這麼輕易的在模特界走紅,原來是這樣上位的啊?”
“不然你以為?”
“害我這麼的羨慕她,吖,靠出來賣,還這麼的張揚。”
“我一直就看不慣她,要不是她傻傻的以為我真交不起學費,我才懶得理她!”
“那你不是賺大了,她一下就幫你交了全年學費,怪不得你的衣服多了起來……”
“多爆點內幕吧……”
她握着門把,久久的怔立着,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她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她怎麼可以這樣說她!
她咬着唇,淚水流得很兇,直至所有的聲音遠去。
她蹲在廁格里,哭得昏天暗地,肝腸寸斷。連上課鈴響了也不管不顧。
後來,她擦乾眼淚,在眾目睽睽之下直直的走到那個女生的面前,揚起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后,冷冷的對她說:“限你三天之內,把借我的錢和我替你交的學費還回來,不然,我會讓你從我眼前消失!”
那個女生臉上瞬時紅腫起來,清晰的印着五隻指印,卻是臉色難看的看着她,所有的同學側面面相覷,不知突然發生何事。
老師最先回神過來,他厲聲問:“顧惜,你在幹什麼?為什麼無緣無故打人?”太目無尊長了。
她揚着唇輕藐的對老師一笑:“老師不應該問問你的好學生好班長背地裏都幹了些什麼嗎?”
“我不管你們有什麼恩怨,打人就是不對。”老師很生氣,指着兩人叫道:“你,張曉蘭,馬上給我到辦公室一趟。”
辦公室內,張曉蘭臉色難看的低着頭不敢說話,而顧惜側拒絕道歉,老師氣得直接打電話叫家長來。
張曉蘭的父母很快趕來,顧惜沒有家長,監護人不在香港,來的是朱子橈的律師。
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顧惜不屑講,張曉蘭不敢講。
最後,學校給兩人警告處理,顧惜記小過,張曉蘭記大過。張家承諾三天內全額退還張曉蘭所欠顧惜的全部錢。
張曉蘭送錢來的時候,顧惜看都不願看她一眼,直接讓律師代她捐給慈善助學基金會。
之後,她從那所學校退了學。
但,也從那時開始,她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也封閉了自己對朱子橈的感情。沒有人知道她深深隱藏着一種近乎竭斯底里的卑微心態,再漂亮的服裝,再優雅的舉止,都無法讓她忘記自己光鮮的表皮下那寒磣的出身。
她不許自己愛上一個完全風馬牛不相及,兩個世界的人。
正如張曉蘭所說的那樣,她不能真的把自己當出身高貴的千金小姐。
後來,朱子橈就開始變得花心成性,他的身邊,天天換着不同臉孔的女子,光明正大的帶到她的面前,她看着眼花繚亂,着實心煩。
然後,就真的不愛了,不允許自己去愛。
10.8米的中空大堂,氣勢磅礴,這裏,正舉行着一場頂級盛會。
晚宴只是個慈善秀,富豪們千金一擲捐資出力,眼也不會眨一下,既贏得了聲名又尋求到商機的雙贏互利,何樂而不為?
會場的一角,伊藤雷懶懶的靠在柱子上,挑着眉看着人潮中的朱子橈。
磔與他有生意往來,過去跟他禮節性的周旋,望在法國有事情要忙沒能趕來,稚去了追風鈴,兩個妹妹各自有伴在旁。他一個人,樂得清閑之餘一直慵懶的靠在邊邊的柱子上,遠遠的研判着那個不是對手的對手。
不得不說,顧惜真的很有眼光,這樣的男人,睿智沉穩,氣度不凡,一看就知絕非池中物,怪不得她一直求着他放她回去。
朱子橈轉身過來,正好對上伊藤雷閃耀有趣的眸子,輕揚了一下優美的下顎后,提起酒杯向他揚了揚。
伊藤雷微笑舉起酒杯,仰起頭,把杯內的液體一飲而盡。
沒有人知道,他意味深長的微笑背後,隱着挑叛的光。
池灣別墅。
顧惜心情煩郁的替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蜷在窗前。
每當心底的東西積聚到一定程度,她就這樣把自己關在靜寂黑暗的空間,冷卻暴走的情緒。
伊藤雷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看也不看一眼,只蜷縮在自己張開的網裏。
“你怎麼了?”他看着她,緩步踱近。
“喝酒。”她轉眸,笑着揚了酒杯。
伊藤雷皺眉,再問:“發生什麼事了?”
“你覺得,我在這間舒適的囚牢裏,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顧惜微笑,唇齒間流露一抹殘酷的嘲諷。
“顧惜!”伊藤雷緊緊捕捉着她的視線。
“我後悔救了你!”顧惜清冷的眼睛對上他。
伊藤雷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眉頭沒一刻舒緩。
“你喝了多少?”
“我恨你!”她鄙夷地冷笑了下,舉起手上的酒杯,仰頭便往喉嚨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