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下輕談（下）
“不是自吹，我真的很有天賦，也很努力。在學校里的歌唱賽上，總得第一名。一次電視台組織的新進歌手大賽上，我進了前三，很快，就有公司來找我簽約了。”
伍泰不解地問：“那為什麼後來筱瑾姐沒有在歌唱方面發展，轉而寫起小說了呢？”
葉筱瑾輕嘆一聲，搖搖頭：“年輕的時候，對理想總是充滿了熱情，想法卻也總是天真。現實其實是很無奈的，有時候並不是你有很好的天賦，你認真努力了，就能夠如你所願的。只有委曲求全，向現實低頭，才能夠變相地實現理想。但是那時的理想，已經變了味道，即便最後真的成功了，也不會有那份成就感和喜悅。既然這樣，還不如將理想埋入心底，給自己留下一個美好的遺憾。”
“筱瑾姐，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可以實現理想了，卻又放棄了？”
“等你切身體會到一些事情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只是，阿泰你要記得，實現理想的方法，並不只有一種。有時，想實現理想要你犧牲很多東西，等你真的實現后，卻又後悔了，明白到那些失去的，才是最重要的。其實，用心想想，總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葉筱瑾看着伍泰含笑說道：“就像你想拯救世界，未必一定要用暴力消滅惡人。”
伍泰點頭應是，心中暗道，筱瑾姐不愧是作家，從星星月光也能聊到人生理想，這麼就被說教了。
“阿泰，你最喜歡聽什麼歌？”葉筱瑾又問道。
“這個……”伍泰想了想，一一數道：“愛拼才會贏、浪子的心情、大約在冬季、明天會更好、酒干倘賣無……”
葉筱瑾笑起來：“阿泰，你的品位，在你這個年齡來說……可真特別啊。”
伍泰撓了撓頭，呵呵笑道：“新歌總聽不習慣。”受爸爸的影響，他在家中最常聽到的都是些早期的歌曲和家鄉方言歌。對於伍泰的爸爸而言，那些十幾二十年前的歌曲，就已經算是流行歌了。而當下新興歌手唱的那些歌，他聽起來都是如墜雲霧中，不知其所云的。
“我給你唱首歌吧。”葉筱瑾說。
“好啊！”伍泰興奮地坐了起來。
葉筱瑾微微清了清嗓子，低唱了起來。她唱的歌似乎是哪個少數民族的歌謠，雖然伍泰一個字都聽不懂，但這輕柔美妙如黃鶯輕啼的歌聲仍是讓他沉浸其中。彷彿聽到了在幽靜的山寨中，一個年輕美麗的少女坐在小溪旁的青石上對月低訴。
葉筱瑾的聲音很輕，甚至比花園裏的蟲鳴還要小聲，但卻很清楚，旋律婉轉悠揚，讓伍泰覺得比聽高級音響放的交響曲還過癮。
一曲唱罷，葉筱瑾笑着問：“怎麼樣？還可以嗎？”
“太棒了！筱瑾姐比起電視上那些當紅歌星要專業多了！”伍泰這話倒是實事求是。
葉筱瑾抿嘴笑道：“那你也給姐姐唱一首吧。”
“我？”伍泰大驚失色，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這破鑼嗓，可不是普通人能忍受得了的。”
“你就別謙虛了，咱們一人一首過，可不許耍賴。”葉筱瑾嬌嗔道，看得伍泰一呆。
看到少年盯得自己看得眼都直了，女作家不由微紅了臉，輕拍了他的額頭一下：“看什麼哦，快唱快唱。”伍泰並不知道，葉筱瑾自住進這裏以來，還是第一次露出這般小女兒姿態，若是讓奕寧和蕭芮看到，估計得興奮地談論上一個月。
“那……那我可唱了……”伍泰耐不住催，低聲唱了起來，聲音凄涼悲切：
“酒矸倘賣嘸～，
酒矸倘賣嘸～～，
酒矸倘賣嘸～～～，
酒矸倘賣嘸～～～～。
多麼熟悉的聲音，
陪我多少年風和雨。
……”
天邊漸起魚肚白，等到伍泰看着那雞蛋餅一樣的朝陽慢吞吞地從東邊樓屋間掙紮起來的時候，葉筱瑾已經躺在他的身邊睡著了。
白色的睡袍滑落了一角，露出了裏面同樣白色的內衣和雪白豐潤的半邊酥胸。伍泰只看了一眼，便像踩進泥潭一般，直直往下沉，拔不出來了。
伍泰的呼吸有些急促，下體的血液流動也迅速加快，明顯得感到了那股原始的衝動。不用說，現在他全身自是“充滿了力量”，體重估計已經飆到近千斤了。
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後，伍泰閉上眼睛，嘴裏默念起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啊米拖佛，善哉善哉！紅顏白骨，紅顏白骨……”然後睜開眼睛，小心地把葉筱瑾的睡衣拉好。
“筱瑾姐，筱瑾姐？”伍泰輕輕地推了推她，低聲喚道：“外面涼，還是回屋裏去睡吧，筱瑾姐？”
葉筱瑾只是將身體蜷縮了起來，卻一點沒有醒來的跡象，伍泰不好太大聲叫，又擔心她躺在陽台的地板上睡會着涼，猶豫了許久，才決定將她抱回屋裏去。
伍泰輕輕將葉筱瑾抱了起來，對他而言，一百斤出頭的葉筱瑾實在是很輕，抱在懷中，幾乎感覺不到重量。但她那柔軟的腰肢、小腿上光滑的肌膚和淡淡的體香卻是非常清晰地刺激着伍泰的感官。
將葉筱瑾抱進了她的房間，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伍泰才悄悄退了出來，帶上了門，長吁一口氣。
天已經亮了，每天清晨跑步是了伍泰的習慣，他也不準備讓這一習慣因為他從高林鎮到了Ｓ市而改變。
換上跑鞋后，伍泰便出了家門，開始在晨光下慢跑起來。
運動，在釋放身體能量的同時，也釋放着心底積壓的抑鬱之氣。
晴天小區的範圍很大，環境也很優美，伍泰晨跑的過程中，發現除了那些老年人外，還有許多和自己年齡相差不多的年輕人也在晨練，這讓他對晨跑的愛好又多了一分。畢竟以前在高林鎮時都是自己一人跑，而現在卻能不時遇到其他一樣在跑步的人。
伍泰回家時，舅媽和蕭芮已經在吃早飯了。
“阿泰，你去晨跑回來了？怎麼起的這麼早？”蕭芮驚奇地看着伍泰說道。
李秋雲已是替伍泰解釋道：“阿泰睡得很少，兩三個小時就夠了。”
“哦。”蕭芮恍然。
伍泰也坐到了餐桌旁，問道：“寧姐和萍姐呢？”
蕭芮喝了一口豆漿，頭也不抬地說：“她們倆小懶豬呀，今天還沒到開學的時候，不到十點才不會起來呢！”
“阿泰。”李秋雲已經吃完了，擦了擦嘴，對伍泰喚道。
“舅媽，什麼事？”
“你今天如果沒事的話，就和你蕭姐去接姚瑤吧，她今天回Ｓ市。”
“是了，阿泰這超級苦力可不能不去。”蕭芮也抬頭說道。
“嗯。”伍泰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和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