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我和你不同
“你有女朋友?”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問了這句。可能語氣裏面還夾雜着微微的失態。
李波卻坦言說道:“嗯,有女朋友了。”
氣氛有點僵又有點尷尬,我也不懂為什麼會這樣。可能真的是那種犯賤的心態,你追我我未必接受你,但是你丫丫的找別人了我心裏面也不爽。真的是犯賤,也無可控制,這就是人性。
卻是李波打破了沉默:“我和她好了三個月了。”
我想了想,然後有點不知所謂地說:“哦,蠻好的。”
李波卻繼續說:“是挺好的,我也覺得。”
我伸手把自己有點凌亂的頭髮整理了一下,繼續說:“那你走吧。”
李波卻沒有一下子站起來,而是繼續坐在裏面,沉默一小會兒,然後慢慢說:“那天,我從你家裏出來,是半夜。你睡得很熟,在睡夢裏面也緊緊皺眉,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我緊張地喝了一小口水,把目光的焦點停留在早已經冰涼的食物上,不知道怎麼往下接這句話。這時,我的心裏湧現一些很巧妙的但是我又說不清楚的感覺,不是失落,不是惆悵,而是帶着淡淡的如釋重負,然後又是淡淡的重負輕輕堆砌。
李波自然是掃了一眼有點手足無措的我,才慢慢地說:“我給你留下紙條之後,我在心裏想過,半年時間夠不夠?我覺得如果在你的心裏,我足夠重要,足夠讓你覺得我不可失去,那你肯定會給我打來電話,哪怕你只是朝我踏出一小步,我也願意飛奔到你的身邊。”
“可是等待總是傷人的,我從剛開始的一空閑就拿着電話等你聯繫我,從剛開始的為你開脫你還需要時間來分清自己的心,到自我安慰說你可能比較忙,再到憤怒和不甘,最後糾結完成,我刪了你的電話。”
李波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有點發抖,我不敢抬頭去看他的眼睛,只能低着頭,默默地輕飄飄地說一句:“對不起。”
我知道這一聲對不起,其實一點用都沒有。可是我卻只能說對不起。我把他變成了一個矯情的人,放在自己的旁邊,就像當初我對待海蟑螂一樣,抓在手裏,不是為了付出感情,只是因為我怕自己兩手空空。
李波卻難得的情緒涌動,他繼續說:“而她一直在我身邊,我們認識了很多年,她無條件地對我好,包括我為了逃離家裏跑來深圳,她曾經有一段時間過來看我的時候,和我窩在小旅館裏面吃泡麵,當一份深情在你身上無法交付,我忽然想起她的時候有點心酸,是的,她當時對我的心情,肯定跟我對你的心情是一樣的,我開始憐憫她,而憐憫可能就是愛情的開始吧。”
李波說完,站起來對我說:“所以你現在別有心理壓力了,我過來找你,是因為我答應過我們是朋友,要相互幫忙。”
我又是輕輕哦了一聲,心裏百感交集,也跟着他站起來說:“那你早點走吧。”
李波的聲音消失在走廊裏面。而我一個人倚在門邊,毫無思緒的發獃。
最後,我覺得有點不妥,拿手機給他打電話說:“要不,你早點回去珠海吧,這個事,我自己想辦法吧。”
卻不料就這個電話讓李波折返。
他敲門的時候我正在處理剛才那些涼掉了的食物,急急忙忙跑去開門,他遞給我一杯酸奶說:“拿着,太晚了還吃東西,喝點,胃會好受一點。”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發神經,接都沒接就說:“你還是走吧,這樣不好。”
李波卻自己大步再次走進大廳裏面坐下來,然後揮揮手說:“你過來一下。”
這時,我溫順得跟一隻小綿羊似的走了過去坐好。
等我端坐好,李波慢慢地說:“為什麼忽然不想我幫忙了?說說理由吧。”
我低下頭,固執地沉默。
李波卻不理會我的沉默,他了解我,在這個世界上,或者除了他王紹東,他是那個最了解我的人,我給他一陣迷霧,他還能從迷霧中分辨出我。
可是就這樣靠譜正常的男人,就被我這樣的傻逼傷害到,而等我今天一無所有毫無依靠的時候,想起他,找他,他就來了。
然後,他現在是別人的男朋友。
這一份幫忙,更是讓我感覺沉甸甸的,難以呼吸。
最後,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說:“怕你女朋友不高興。”
李波哦了一聲之後,沉思了一會,才回答我:“她不會的,我和她說過你和我之間的事情,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給一個我愛過的人幫忙一下,而她會把這個看成我的優點,她信任我,覺得我這是不薄情的表現。”
說完,他的臉上浮現了讓我看不明白的笑容,不是甜蜜,不是敷衍,不牽強,也並非完全發自內心。
我只好帶着複雜心情附和了一下:“她真的不錯。”
李波很快接過話題說:“那是自然的,特別不錯。”
然後又是長長的沉默。
最後還是李波打破了沉默說:“鄧七七,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我壓抑自己的五味雜陳慢慢地說:“沒有,蠻好的。”
李波卻自己嘆了一口氣,繼續說:“對不起,我沒能再等你了,我不想再繼續這樣的狀態下去,這樣我的生活一團糟糕。”
我沒有想過他會說對不起,而且也找不到他說對不起的理由,他沒有對不起我,可是他依然說了。
“我和你是不同的。你可能覺得愛情可以是兩個人不牽手不接吻,只遙遙相望的感覺也很好,但是我是也不過一個凡人,我做不到那樣。我覺得那種藏匿在心裏的想念,再多也不及一個實實在在的懷抱。”
我愣住,可是很快說:“或者。”
“我不該在你這個時候和你說這些,估計你今晚也睡不着了,不如我們來研究一下明天的事吧,我後天要回去珠海,有重要會議。”
李波一點也不介意我懶洋洋的一字兩字的回答,他比我成熟,他比我更懂得收放自如。果然,鄧春花或者在看人方面是比我準的,或者李波真的是比較適合我的人,可是這個世界上,不是適合就能在一起,比如你愛上我,我不愛你,等我想好好考慮一下你,你孤傲地對我說:“不好意思,鄧七七,我不是非你不可,我可滾遠了,你別犯賤。”
這樣想着,我不自覺地笑了一下,沒有情緒。
李波忽然說:“別傻笑了,還是想想怎麼解決阿姨那件事吧。盡量爭取和解。”
話題又被轉回來和解這個點上,我有點黯然神傷:“和解不大可能,我剛才說過了,我去找過王紹東,他根本不想和我和解,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李波忽然提高聲量:“你為什麼不解釋?就任由他媽媽和默默污衊你?”
我繼續黯然:“很奇怪,很多次我口是心非,他都力證我是在口是心非,而第一次我真心實意和他說讓他相信我,他卻執意覺得我還是撒謊。悲哀。”
李波聽完,沉思半響說:“要不,明天我陪你去找王紹東他媽媽吧,她是叫朱佩對吧?我先想辦法知道她所在的醫院。”
李波說完,拿上手機站起來,去陽台那邊打電話,而我盤着大腿在沙發上,忐忑不安地等他的消息。
大概過了幾分鐘之後,李波回來了,他淡淡地看了看我,淡淡地安慰:“已經交代朋友去幫忙了,估計明天早上就能有消息,要不你還是早點睡吧,養好精神,我們明天直接找她談。”
李波走了之後,我的腦海裏面久久回蕩着他站在門口和我說的那句話:“不過,聽你這樣說,朱佩肯定是恨你的,她願意和解的機會不大,除非你手裏面有她什麼把柄,不是教你腹黑,而是最好就有。他們家在深圳混到這樣的程度,最怕的就是醜聞。”
李波說得含糊,但是我卻清清楚楚,他是暗示我。
他是一個聰明的男子,他的心機深深藏匿,他不會把話說得太開,他和王遠是同一類人。
他應該是暗示我,我和王紹東糾葛的那些事,還有我和朱佩之間的交易,其實我可以用這個來威逼朱佩,不和解我就找一個報社,去說一說那一年我和王紹東之間的事情,以及朱佩狗眼看人低去打壓我的事。
但是只有我心裏面清清楚楚地知道,除了這些,我還擁有這王紹東的一個秘密。
其實,在葉益民把王紹東在國外吸毒的事情告訴我之後,我出於一種病態的愧疚,想盡辦法從他手上得到了幾張王紹東毒癮發作時候的照片。
照片上面的王紹東,接近瘋狂。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照片,更不知道葉益民怎麼又這樣的照片,這些照片曾經足以揉碎我的心。
但是現在,它居然成為了我手上最好的籌碼。
可是,我卻不確定,我是不是應該因為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鄧春花,而把那幾張差點揉碎了我的心的照片甩到朱佩的面前,對她說:“如果你不想王紹東身敗名裂,撤訴吧。”
說: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