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幕後黑手
深夜,還是原來的小屋,一切恍若回到之前。||可畢竟不是回去了,屋子裏的桃花香有些陳舊,屋子裏的空氣涼薄。彷彿置身在一個幽深的地窖,窖藏了陳年的桃花,卻終是不再新鮮如初,只有寒意,愈來愈重,濃烈的幾乎醉人。
我輕而易舉博得信任,這是出乎意料的事,就像是被人刻意安排了一樣。我需要儘快找出幕後的黑手,六日之後的大難,我一定要幫他擋下去。
“誰!”心事重重之際,我的感官還算靈敏,一點點風吹草動尚且不能逃過的我的敏銳,更何況是窗戶驀地大開,一道暗影直直闖進來。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是他,心裏的激動提到嗓子眼,定睛一看,迎頭冷水。白色和黑色,敵人和愛人,我分的向來清楚。
炫富男深夜闖進女子的閨房,這種行為足夠我鄙視他千千遍凌遲他萬萬遍。
不過,這節骨眼上,我自然是冷靜處之:“有事?”
他起初悶聲笑了笑,最後變成盯着我不停傻笑。
我不懷疑自己認錯人了,不過我確實懷疑他是不是患有隱疾,譬如間歇性失心瘋之類的,只在夜間某一時間發病,今晚剛好被我撞見。
我將這秘密藏好,準備下回見了冥王好好說與他聽,權當是個笑話也不錯。繼而冷冷對上他滿面莫名的春風道:“你笑什麼?”
他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同他呆了不過數月,說話的神態都變得像他了。”
“這有什麼好笑的,嘁~”我一邊暗暗得意自己與某人的相像,一邊又裝得無所謂厭煩,“你找我來就說這鬼話,我還以為你想到對付他的妙招了。”我坐到榻上,任他大個頭傻站着,只當是根木頭,而且是根體型不錯外觀也不錯的木頭。
“你這麼想對付他,能說說理由嗎?”他大大方方坐到我身邊,對自己深夜未經許可找女孩子聊天一點愧疚羞恥之意都沒有。
我下意識坐遠一點:“你們的理由是什麼我就是什麼啰~”
他莫測高深靜靜的看了我許久,最後假惺惺笑道:“本君明白了。其實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有時候,到底要幫誰,並不是你自己能夠決定的事。”
是嗎,姑奶奶現在就是自己決定的,哼,傻男人!
“你好像知道很多啊,那你說說,我師母的死真的事冥王所為嗎?”我狀似無心的問道。
他唇邊的笑意加深卻不及眼底:“師母?你真的有一個師母?哈哈,時候不早了,本王回去歇着了。這六日正是養精蓄銳的時候。”
“......”
什麼叫我真的有一個師母?他這句話的重點到底是在“一個”還是在“師母”,難道我不止一個師母或者根本就沒有師母?
厘水不像是那麼無聊的人。
不過我越發確定師母的死與冥王無關,如果真有此事,炫富男沒必要多留懸念,而這些懸念顯然是連我師父都不知道的事......
雷霆神君,我真不是傻子,你何必這樣暴露自己的惡劣。
屋外寒光冷冽,竟似一面明鏡,我看清了許多。
唯一有一點不明白,幕後黑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冥王與他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值得他這樣栽贓陷害,三界中,究竟誰才是冥王真正的敵人,難道一切都是幕後黑手製造出來的,包括冥王的仇恨?
天剛剛泛白,我被困在千百種思索里,想的越多越覺得可怕,也越覺得真相一定是無比殘酷血腥的。最後頂着濃濃黑眼圈去開門——也不知道樂童到底敲了多久。
“你怎麼睡的這麼死,跟豬一樣。”樂童小臉氣的紅彤彤,端着食盒走進來。
我擺擺頭將飛舞的思緒散去,笑道:“女孩子嘛,總是比較麻煩的,梳妝打扮也要花費不少時間,所以開門就遲了些。”
不料他小臉一紅,小眼睛真的在我身上來回掃了一圈,嫌棄道:“我又不是厘水爺爺,你何必這麼費心。再說了,原本長什麼樣子已經定了型,浪費時間打扮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我,如鯁在喉。這小傢伙,說話怎麼總是帶着股起床氣,這個樣子做出來的飯菜怎麼能香噴噴,吃的人又怎麼能盡興,我覺得我有必要好好教育他:“小孩子家家的總是怒氣沖沖的模樣可不好,飯菜都不好吃了。”
他將食盒裏的小菜和米粥一一端出來擺在桌上,色香味俱全讓我為方才說的話感到有幾分抱歉,卻見他收拾好食盒輕蔑道:“我以為我剛才所說的重點不在這裏,看來人妖果真殊途,沒什麼共同語言,哼。”說罷,他便甩甩頭,飛快邁着小短腿出去了。
我以為,小小年紀裝的如此老成,真是辜負韶華恩寵。不過我也懶得跟小孩子計較,坐在桌邊揀了幾根青菜,邊嚼邊幻想若干年後他到了二三十歲,大概就是厘水爺爺那番老態龍鍾,說出的話語裏多半要是六七十歲的淺唱低吟,不禁為之默哀。
......默哀尚未完成,眼前突然多了個人,多了雙筷子,多了雙修長好看的手。
我抬眼瞅着師父,他嚼完胡蘿蔔,也正瞅着我:“路過而已,見你吃的歡,順便蹭一口。”
我獃獃道:“師父,這是你家。”
“為師說過,這裏是你的地盤。”他繼續夾菜,吃的不亦樂乎,就像是從未吃過這般山珍海味一樣。
我咽了咽口水,腦子裏實在記不起他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我猜肯定是沒說過的,不然那麼重要的話我是不可能忘的這麼利索。師父是真的年事已高了,飯量改減減,老人家少吃一點有利於健康,為了師父的健康我踏踏實實埋頭苦吃......
“看不出來你人小飯量倒是不小。”師父涼涼的看着被我一掃而空的數面空盤子,手中玉筷舉到一半放了下去。
我撐出一個飽嗝,“師父你也是,人老飯量沒老嘛。”
他臉黑了大半,我這才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師父,我有件奇怪的事要說與你聽。”
我並沒想着特意轉移話題,昨夜與炫富男的談話疑點重重,我也正想有人同我分擔分擔。
他果然正色道:“說。”
我手舞足蹈將昨夜的場景再現了一遍,等着他點化點化。
師父卻突然陷入沉思,雙眼放空,整個人看起來似是靈魂出竅了一般。
看來我猜的不錯,關於我師母的死,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我雙手托腮,伏在桌上定定看着神遊的師父,企圖在他臉上看個所以然出來,良久,未果。
“你就那麼喜歡他,要想方設法去包庇他?”師父突然回過神,目光灼熱的看着我。
當頭一棒,我痛的就差齜牙咧嘴。
還以為他對事情有了新的看法,搞半天原是誤會加深!頃刻間,我對師父的佩服已經不是言語能表達的了,他能將我繪聲繪色的情景再現說成是我想法設法包庇縱容的自導自演,這想像力已經非我等小輩所能及。
我頭一回義正言辭:“我說的句句屬實,你若不信也休要胡說。一定要不分是非黑白給他安個罪名,我們師徒就此恩斷義絕,我不會偏袒真正的惡人,但也絕對不會容忍誣陷無辜之人。”
這一番話一出口的重量也足夠還擊方才他給我的那一棒。
其實我說了謊,冥王是不是惡人我都會偏袒他,但即使如此,我也絲毫不後悔。
跟我想像中有很大偏差,一向冷靜的師父摔門而出,凌亂的眼神中竟掩飾不住狼狽。只是因為我那一番慷慨言辭?師父,這真的不是重點,希望你可以淡定下來好好想想,我了解的亡春暉真的不是你們說的那般冷血無情,嗜血成性。
師父剛走小樂童就跟斷了一截的尾巴似的進來,手裏拿着空食盒,是要收拾桌子。我悄悄覷了他一眼,琢磨着剛剛我與師父的談話小樂童有沒有聽見,心裏的小九九竟似被他看透:“我聽見了。”
額,然後?
我沒說話,又覷了他一眼,見他小臉擰的皺巴巴,似是很不高興,他這副苦瓜臉,想來又是要說教。得,姑奶奶洗耳恭聽,小崽子一個,姑奶奶還是不怕的。
“厘水爺爺有厘水爺爺的難處,你不知道那個魔鬼有多壞,你也不知道夭夭奶奶有多好。”
小崽子傲嬌說完傲嬌的走。
一口濁氣悶在胸口,我久久不能平復。
總覺得背後有人在冷冷的笑,笑看我們互相妥協辱罵傷害,看我們手足無措,分不清真真假假。
我突然想回到他身邊,就算是要面對無比強大的敵人,只要和他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