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斗
幾個丫鬟的輕蔑眼神,說實話,有些刺痛到了徐灝,也讓他體會到一味的低調做人,似乎並不可取,說到底他是個年輕男人,即使是兩世為人,也還是個年輕人。
懷着心事和秋香打正房出來,就見守在堂下的婦人們正在交頭接耳,不等徐灝言語,秋香就朝着其中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問道:“娘,你們在說什麼?”
婦人是秋香的母親,早年名叫畫兒,乃是蕭氏陪嫁來的貼身丫鬟之一,許給了徐家的下人李老四,這位李老四是隨着徐灝老爹徐慶堂一起長大的玩伴,兄弟四個皆是,李老四的父親李老爹現今算是二房的管家,對外稱作李老管事。
當時陪嫁來的一共是兩房家人,來寶的母親也是蕭氏的貼身丫鬟之一,前年病逝了,她被許給了畫兒的親哥哥王喜。
畫兒嫁人後就隨着夫家的姓被喚作李四家的,聞言說道:“哎呦不得了了,大門外擠滿了跑來投靠的中戶人家,大家都說這下子三房算是發達了呢。”
其她婦人跟着過來嘰嘰喳喳,有的說村裏的老謝家舉着百兩銀子和房契地契哭着喊着要投靠,有的說隔壁村的錢善人跪在門口,只求充作管家,更有許多下戶人家舉家前來,只為了當個下人。
怪不得古人云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徐灝算是徹底的領教到了,看來要想當個優哉游哉的富家翁,首要前提就是得有個秀才身份,如此才能夠免去苛捐雜稅,免除勞役。
可問題是自己實在是念不來坑爹的四書五經,科舉之路的難度比之後世高考大多了,徐灝一聲長嘆,悶悶不樂的低頭走進自己的廂房。
隨便從書架上摘了一本書,勉強看了一會兒,徐青蓮和徐紅葉帶着各自的丫鬟過來探望,秋香趕忙迎了上前,倒茶端水忙的不亦樂乎。
“別忙乎了,又不是外人。”徐青蓮對着忙裏忙外的秋香說道,秋香羞澀的笑了笑。
徐灝放下書,說道:“怎麼都過來了?誰在陪着娘?”
徐紅葉嘟着嘴道:“三娘領着綠竹那丫頭過來了,我不樂意看她娘倆一臉的炫耀,就拉着姐姐出來尋你。”
“哦。”徐灝心裏有些明白了。
倒是徐青蓮對此很看得開,含笑說道:“三叔卻不過鄉親們,勉為其難的收了幾戶人家,這不三嬸過來說她那邊用不了這麼多的人,打算暫且撥過來兩房下人,我和紅葉也就罷了,看你這屋裏就一個秋香忙裏忙外,也應該添置一兩個小丫頭替她分擔分擔的好。”
“我看不妥。”徐紅葉滿臉的不樂意,嚷道:“不知根知底的,用起來不放心不說,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三娘要了回去,那算什麼?再說咱們家下又不是無人可用,先前娘是看咱們年紀還小,有心省下些用度,如今肥水不流外人田,依我看三娘送人是假,有心上門逼宮看笑話才是真。”
“倒也是。”徐青蓮聽着小妹的分析,點了點頭。
徐灝來了有段日子,轉瞬間就聽明白了妹妹的話。此事說來話長,當年大伯徐耀祖娶得是當時鳳陽老家門當戶對,屬於起義軍一員的王家之女,王家後來成了開國勛貴,王氏的地位跟着水漲船高,在家裏除了老太太之外誰都看不上眼。
問題是王氏本是農戶出身,掄起相貌見識才學幾乎樣樣都比不上自己的老娘,起初不過是有些小小的嫉妒。而大伯徐耀祖後來追隨二爺爺徐達幾次北征塞外,一身的軍人鐵血之氣,王氏因此非常懼怕丈夫,為了討丈夫歡心,遂殷勤的親自張羅了幾個侍妾,而母親這邊則一聲河東獅吼,便宜老爸連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如此一來二去,王氏就越發的感覺難受了。
正是因為老娘的野蠻,王氏平日裏的趾高氣昂,因此在三叔的婚事上頭,老太君千挑萬選,選中了臨近小地主劉家的閨女,看中的是劉家有錢但沒有勢,乖巧懂禮卻沒有大族裏的驕縱之氣。
如此心愿是達成了,卻也種下了三個媳婦間的相互較量,出生和生長環境的不同,又是計較小事的女人家,自然無法做到和平相處,可無論是在個人素質和人際手段上頭,甚至是暗中動用本地的關係和錢財上頭,蕭族的能量都非同小可,遠非京城裏戰戰兢兢求生存的王家和根基不深的劉家可比,各方面的爭鬥之下,自然是老娘她老人家穩穩的勝上一籌。
現在三房眼瞅着發達了,三嬸此來是為了一掃多年來的怨氣。而按照老娘的脾性,人是斷然不會收的,添加下人是必定的了。
問題是發給下人的月錢從哪來呢?原本老太太在家裏說一不二,各房的進項都是要統一歸入賬房的,以前是長房的開銷一家獨大,二房和三房幾乎差不多,如今隨着三叔做官,各項開銷肯定要跟着大幅增長,自家則原地踏步,宮中每個月的撥給還是那麼多,丫鬟增加了要多發放月錢,四季的衣服,胭脂水粉,平日的打賞乃至伙食等等都要錢,那相應的其它支出無疑要大幅消減。
不管在任何時代,人情往來都是一家支出的大頭,短了誰家會樂意?一向心高氣傲的母親寧肯咬着牙虧待自己,也絕不會讓外人說三道四的,這恐怕才是三嬸的最終用意吧?
想通了的徐灝不由得大感頭疼,也慶幸自己當年無聊之餘,看了些宮斗宅斗戲,在女人爭鬥這方面非是傻老爺們一個。
耳聽着女孩們的議論聲,徐灝的不言不語並未引起她們的注意,畢竟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下,徐灝的不參與方屬於正常之舉。
徐灝一個人慢慢合計,對於一個家庭來說,無外乎開源與節流,既然節流自己不願意看到,那麼增加外塊就乃是唯一的出路。
而自己的年齡和身份不允許現下有任何出格的行為,那麼唯一的着落,想當然的應在了便宜老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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