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紅色的路
金濤對於眼前的美女視而不見嗎？
當然不是，然而在面對即將進行的南京大屠殺，他或許可以進行更多的戰鬥，如果可能的話也能救更多的人。至於眼前的美女，那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他沒有應顏雪的話，反而抬起頭第三次問周圍的人。
“你們要是打算去的話，就做好準備。小趙、小姚，你們兩個要是想去也儘管去，在這個時候膽怯沒誰會笑話你們。不過那兒不準帶武器，而且金陵女子文理學院裏也不收留男性難民！”
趙德一晃晃腦袋聳聳肩，如果說以前打日本兵的時候，他不知道他的長官會不會扔下他。可眼前這個金大個子，絕對是值得依賴的人。
“不，我寧可跟着你打鬼子，這才是個男人的活法！”
姚金鎖看了看顏雪，再看看周圍的人，嘴唇動了幾動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開口。只是無力的擺了一下頭，接着重新抬起頭時，他咬緊了牙。
“我……我也留下，這城裏的日本兵……總得要有人殺吧！”
這時金濤把自己的背包埋在地下室那堆竹子下面的青磚下，接着抬起頭吩咐趙德一與姚金鎖。
“如果我死了，你們不管誰活着都要保護好這個包。南京大概一個半月後就會安全一些，到那時設法逃出去，帶上這些東西去延安吧，把這些東西交給一個姓毛的就行了！”
在金濤心中，與蔣介石相比延安那邊的人更值得信賴。最少就賃他們敢在長江邊架着火炮轟美國軍艦，敢雄赳赳跨過鴨綠江，最少在建國后的發展比國民黨強很多。畢竟沒有兩彈一星，那麼中國早已經就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中國了。
而且“落後就要挨打”這句話，卻恰恰表明了，那是一雙已經看透了歷史白慧眼。
姚金鎖看着金濤埋藏的背包，吞了口口水。
“金大哥，這些東西要是交給委員長的話，說不定他會賞我們個什麼大官呢？”
金濤還沒來得及說話，倒是一旁的顏雪來了句。
“哼，交給委員長，難不成他會讓你變成蔣、宋、孔、陳外的第五個家族？別做夢了吧……”
顏雪的反問引起了金濤的疑惑，他問了句。
“怎麼顏雪，你是那邊的人嗎？”
顏雪倒也沒打算隱瞞什麼，搖了搖頭。
“我不是，我只是讀過幾本書。對於政治我沒什麼興趣，我的理想是實業救國，所以我希望能去美國或者德國留學！”
眼見大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金濤告訴他們在路上的注意事項。
“他們兩個會穿上日本兵的衣服押着你們，我在前面開路。路上不準說話，也不準發出聲音。現在日本兵還在下關那邊清理散兵，在城裏的不是很多。你們放心，大家小心些總能抵達安全區的！”
說完這些，金濤手中端着自己的AWP氣體狙擊步槍，準備第一個離開地下室。
不過在走之前，他頓了下腳步。
“顏雪，你的志向挺好。如果可能,跟着魏特琳女士去美國吧，如果我活着說不定將來會去美國看你呢！”
天空裏依然是映照着陰霾的大火，這使世界沉浸在一片暗紅的顏色里。就好像金濤看過的，那些有關地獄的電影一般。
在這樣的黑夜裏，趙德一與姚金鎖兩人保護着黃建安夫妻與顏雪兄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進。打頭的張德一盡量挺直了腰，並睜大眼睛。
腳下的翻毛皮鞋走起來“哐哐”的響，這是在來之前金濤就告誡過他路上的注意事項。
“你是個日本兵，所以你走起路來得有日本兵的模樣！”
日本兵是個什麼模樣？在淞滬會戰結束之後才來到前線的趙德一併沒有太多的印象。唯一他只記得日本人的炮火好凶，天上的飛機真厲害。
他儘力看着前邊，希望找到金濤的影子。可在這暗紅色的夜裏，他什麼也沒有看到。一路上每次都是在前面探路的金濤突然冒出來，向他們晃動用布包起來的手電，表示前面那段路可以通行。
暗紅色的街道上，燒毀的房屋還在冒着一絲煙火的氣息，一股濃郁的燒烤人肉的味道幾乎要使人窒息。在這樣的情況下，跟隨在他們身邊的平民，一人用一塊布捂住口鼻。
趙德一手中端着38式步槍，雖然他的頭不敢左右晃動，可是眼睛卻沒有閑着。對於金濤的安排，他心裏沒底，只感覺頭髮一絲絲立起來，後背也冷嗖嗖的使人心慌。
“這能行嗎？就這樣冒充鬼子兵，這個金大個子的膽，也真他.媽大得包了天！”
趙德一手中掂着38式步槍，他與姚金鎖兩人一人一支。至於他們的毛瑟半自動手槍，這時都別在金濤的身上。按金濤的安排，倘若真要有了事，他們只管護着幾個平民迅速逃離，斷後的事情全是他的。
因此，金濤不但裝備了兩隻毛瑟半自動手槍，身上也揣上了僅有的那枚手雷。他的選擇不但令兩個士兵，同樣也令其他人刮目相看。
金濤難道真的不怕死？還是他以為死了就可以回家呢？
都不是，上了戰場沒有不怕的人。唯一的區別在於，為何要經歷這樣的恐懼？為何要戰鬥？這樣做值得嗎？
不用別人來回答，金濤隱住身形的地方，就會告訴所有人答案。
他此刻隱藏的地方，是座幾乎完全被燒毀的房屋，這時僅僅只乘下烏黑的半截矮牆。兩具軟軟的死屍就靠在牆角處，在黑夜裏用手一摸，往往有一層粘粘乎乎的不知道是血液或者屍液的東西。這些東西又使殘留的衣物，變成了凍在冰箱裏的油膩的抹布那樣。
儘管現在是冬天，這寒冷使屍體雖然還沒有腐化，但是依然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味。
剛來的時候，金濤多數時候稱呼“日本士兵”，而不叫他們“鬼子”這種帶有仇恨意味的稱呼。可當他在這使烏黑的夜裏，又不能輕易使用照明設施而受夠了折磨的時候，心中的仇恨便一點一滴的積累起來。
“這些狗.操的小日本鬼子，有朝一日……”
心中罵著這些已經脫離了人類道德底線的，所謂禽獸軍團，他的身體隨着他的心一起顫抖着。長長的街道上，寒冷、死寂沒有一絲生命的徵兆。對死的恐懼與仇恨，在金濤心中交織在一起，甚至使他已經感受不到屍臭的味道。
“哐、哐、……”
相對於金濤，日本人有着很小的個頭。他們肩上扛着長長的刺向天空的，裝上了刺刀的38步槍。裹着綁腿的腿使勁踩響腳下的皮鞋，橡膠底與水泥地的撞擊使他們整齊的腳步就像是沉重的鼓聲。
倘若是白天，就可以看得以他們臉上趾高氣揚的模樣。除此之外還要加上全部可以表述貪婪、淫邪的表情，這就是佔領了南京的日本士兵的全部嘴臉。
夜間的巡邏隊並不是來防範什麼人擾亂治安，也不是為了大日本皇軍的安全。他們要做的不過是禁止中國人夜間移動，並封鎖每一條道路，直到他們對南京完成了傳問的佔領時為止。
金濤的身體緊緊的貼在兩具屍體上，一動也不動。就算藉著暗紅色的天空傳來的紅色的光芒，也難以分辨他與屍體的關係。
“叭……叭……”
冷冷的槍聲在冰冷的夜裏，就像是刺骨的冰椎那樣使人難受。
槍聲使金濤的心猛得縮成了一團。
“怎麼，被發現了嗎？”
他悄悄動了動身體，把目光從廢墟后探出去。
手電的光芒在夜間橫過大街，這是日本兵巡邏隊用來發現逃亡者的裝備。往往掠過的一個黑影，又或者被寒風吹動的破木頭片或者其他什麼東西，都會使他們開槍射擊。
“這些神經緊張的混蛋……”
喧鬧的日本巡邏隊，每走一段就會做同樣的事情。甚至有的時候為了照明，他們會把一幢看起來完好的房屋點着，而不去管屋裏是否還有平民。
燃燒起來的房屋就像是一個大大的蠟燭那樣，光明驅趕着附近暗紅色的黑夜離開。日本巡邏隊在附近搜索了一陣，就又扛起他們長長的38大蓋，邁動他們穿着牛皮鞋的腳。
“哐、哐……”
隨着沉如重鼓的聲越來越遠，金濤鬆了口氣。直到這時寒冷與屍臭味，才從他剛剛恢復松馳的神經上傳導了過來。
邁動的長腿在房屋的廢墟上快速前進，幾步就來到了外面的街道上。藉著剛剛被點燃的，彷彿蠟燭一樣的房屋放射出來的明亮光芒，金濤看到遠遠的街上慢慢走過來的正是趙德一他們。
手中已經被蒙上塊綠布的LED手電筒發出綠色的光芒，在這樣的夜晚裏，如果不是刻意尋找的話，這樣的光芒往往會被人忽略掉。
“三長一短……噓……是金大個子，這傢伙……”
已經走到剛剛金濤出現的地方而沒有看到金濤的信號，這讓趙德一緊張起來。因為不知道該不該前行，他已經盡量放慢的腳步。
倘若金濤的信號沒有出現，那麼他將會成為下一個探路者，這才是燈光出現，讓他悄悄鬆了口氣的原因。
“看到大個子的信號了，都跟上別掉隊……！”
輕輕的吩咐一聲，“押着”小隊慢慢的向金濤剛剛出現的地方靠近。只是這時，金濤的身影卻已經又失去了蹤影。趙德一對於沒有輪到他去探路這個結果，非常滿意的罵了一句。
“這個金大個子真他.媽厲害，狗熊似的身板，晚上行動起來就像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