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殘酷的影像
1937年12月14日，是未來的擁抱情人節。在那一天大街上，小夥子們在向姑娘們獻上玫瑰，又或者送上巧克力並相互擁吻的時候，而南京——就在這同一天的南京，卻即將爆發最駭人聽聞的大屠殺。
凌晨4點左右，金濤把從觀察鏡觀察的任務交給了姚金鎖，他是和張德一一起的那個，從不多話的國民黨士兵。這時南京城裏一直沒有斷過的槍聲，隨着凌晨的來臨漸漸停了下來。
看着姚金鎖大張嘴，露出因為吸煙而顯得焦黃的牙齒，打着哈欠的模樣，金濤真擔心要他守夜是否是件正確的事情。
“大門外面過了幾隊日本巡邏隊，也有幾個日本兵進屋翻過糧食。不過那些傢伙大意的很，應該沒什麼大問題。除過觀察之外要注意睡着的人打呼嚕，尤其是有人靠近或者進屋時更要小心！”
看着金濤鄭重其事的模樣，姚金鎖閉上了打哈欠的嘴。眼睛轉了幾下大約才想到了他們的處境，一些害怕的神情飄浮在眼底，這也使他變得精神了些。
“注意外面的動靜，我們全都靠你了兄弟！”
交待完了已經極端疲憊了的金濤，頭枕着自己的背包睡在竹床上打起盹來。處於地下，熱量不容易散發出去，整個地下室里的溫度倒不低。這使儘管他只穿着單衣，也不會感覺到寒冷。
身體躺在床上，一天的疲勞幾乎立即就征服了他。在睡着之前，他模模糊糊的想着。
“明天，明天有許多國民黨士兵會被殺……如果打小鬼子，我們還需要更多的彈藥和人手……但這個藏身處太小了……我還需要無聲的武器……”
“叭叭……”
清脆的槍聲里金濤被驚醒了，眼睛的酸楚就像是被誰在裏面倒了些砂子。使勁揉揉眼睛，他卻驚訝的看到那付潛望鏡前，岳效飛正在擺弄着什麼。
看到機械廠里技術最好的鉗工技師，金濤有一種喜出望外的感覺。有了這個傢伙在，加上自己對武器的了解，什麼M4卡賓槍、米尼米機槍，就全都不在話下。
按他對岳效飛的了解，只消給這傢伙一堆銼刀和足夠的材料，沒有什麼零件是他那靈巧的手不能製造出來的。
“不是吧，小飛你居然也穿越到這兒了？有你在就好了！”
聽到他的話，岳效飛抬起頭來，隨手遞給他個東西。
“給，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家什，有了這家什，小鬼子是個屁，掛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伸手接過岳效飛給他的東西，他吃了一驚。因為那根本不是岳效飛平時製作零件，那種盡善盡美的模樣。一截不知道什麼破鐵管，裏面裝了些彷彿銅錢似的玩意。
他知道那是消聲器，只是岳效飛不知道昏了什麼頭，居然給做成了剖面圖的模樣。
金濤茫然的環顧了下四周，突然他發現地下室里的其他人居然已經全都不見了。當他再回過頭的時候，岳效飛的身影居然變得模糊起來。
“我.靠，我難道在做夢不成！”
金濤想都沒想，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心裏罵自己——“都啥時候了，還發什麼狗屁春秋大夢呢！”
“叭叭……”
清脆的槍聲再度在耳邊響起來，被驚醒的金濤坐了起來，手裏攥了兩攥才發現根本沒什麼消聲器。只是那消音器的構造，倒是印腦子裏了。
“媽.的，我就知道是做夢，倘若那個小子在身邊的話……”
話沒說完，緊接着他就聽到了趙德一輕聲的罵起來。
“這些狗.操的畜牲，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由於睡眠不足，金濤的兩隻酸澀的眼睛，彷彿被膠水粘住一樣。伸手像洗臉似的揉了揉臉頰，他才變得清醒了些。心裏明白過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去摸自己的背包。
自己的背包這時完全被自己緊緊的壓在身後，也許下意識里在睡夢中他依然在儘力保護着這些東西。重新抬起頭，看到這時負責觀察的趙德一依然貓在那兒，通過觀察鏡看着外面。
大概他聽到了金濤的動靜，頭也不回的輕聲報告外面的情況。
“金大哥，日本兵在外面殺人呢，不光殺青年、老人，這些小鬼子連小孩子都殺，真他.媽一點人味都沒有！”
大約日本兵距離的並不遠，趙德一說話的時候不但沒有回頭，聲音也小到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明白。金濤藉著扭亮了的馬燈，掃視了一下屋裏的人。
大概趙德一的話把他們嚇得不輕，他們一個個面色中帶着恐懼。被嚇得發抖的不但包括了兩個女人，也包括了黃建安與顏立冬。甚至姚金鎖，同樣緊張的臉色發白。
他的眼睛骨碌碌直轉，似乎已經有了什麼打算。望着金濤掀了掀嘴唇，但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倒是黃建安斷斷續續的嘟噥着，看得出來他說出的話是經過了諸人商量過後的結果。
“金……金先生，你醒了。日本兵在外面殺人呢，我看這地方……這裏恐怕不安全吧……我不是不相信……不過……不如……不如你帶我們大家去安全區吧！”
黃建安說起話來的時候吞吞吐吐，語氣里竭力表示出自己真的相信金濤能夠打敗日本人，但最終他還是說出了想法。
金濤展眼看着屋內的其他人，他們一個個點頭表示認可，又或者是垂下腦袋。但偶爾抬起頭眼角里流露出來的期望，卻使金濤明白，大約所有的人都同意黃建安的意見。
“趙德一，你是個什麼想法！”
這時一直伏在潛望觀察鏡上的越德一回過頭來，他臉上是一種如同死人般的蒼白。只是他的眼睛裏，已經不再閃動昨天那種惶恐的光芒，最少他目光中的神色告訴了金濤，他是一個男人。
“我……除了殺鬼子，我沒有其他想法……就算掉了腦袋，十八年後咱還是一條好漢！”
姚金鎖的目光里露出來的詫異，他不明白早晨已經悄悄說好的事情，怎麼趙德一現在就變卦了呢？
“小趙，你……”
趙德一從觀察鏡那兒挪開，咬着牙的腮邊不住的顫抖着。他的手點向觀察鏡，那模樣就像是指證一個殺人犯的律師。
“自己去看吧，小姚，要是個真男人就跟我們一起干！”
姚金鎖有些遲疑的望了一下趙德一，又看看了屋裏其他人。他咬咬牙，把眼睛湊到了潛望式觀察鏡上去。隨後他的反應，使幾乎所有人為之側目。
姚金鎖一屁股坐在地下，雙腳亂蹬着離開了觀察鏡那裏。伸出的手指着外面，嘴裏胡亂的嚷嚷着。
“啊，這……這些……這些牲口養下的……！”
“閉嘴小姚，那麼大聲音，他.媽的想害死人哪？”
趁着趙德一訓斥姚金鎖的時候，金濤把自己的眼睛湊到了觀察鏡上。他心中已經猜測到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大概是日本人的屠殺行動已經正式展開。
雖然心裏已經有了準備，可當他看到真實的場景時，他的心也不由的顫抖起來。
外面的街道上，這時到處都是日本兵。大概是清剿這一帶的部隊，又或者根本就是昨天夜裏自己殺了日本兵的報復性殺戮。不管為了什麼，在這清晨時分，外面卻已經陷入到了血腥的阿鼻地獄。
匆忙製作的觀察鏡並不清晰，遠處的情景根本沒有辦法看得清楚。但層層疊疊的屍體以及那些日本人，不斷在街道中間，向跪在地下的中國人開槍的場景，卻看得明明白白。
黃建安家裏門口這時一個中國男人被押了過來，一旁幾個日本兵手中掂着一個大大的麻袋，他們笑嘻嘻的看着眼睛的中國人，一個個指指點點。
被押過來的人中國人縮着脖子，惶恐的眼神帶着疑問打量着附近的日本兵。對於時常受到的踢打，甚至還報以討好的笑容與彎着腰的贊同，那完全是一付逆來順受的模樣。
金濤看着日本兵手中的打火機、香煙與汽油筒，他已經猜到了會發生什麼事情。
退開觀察鏡，看着周圍的人。他們的目光是多麼的惶恐，金濤甚至敢保證，倘若要是他們遇到外面的事情，一定與外面那個中國男人的反應一樣。
“你們……你們都看看吧，去安全區的事情晚上再說。現在所有人都保持鎮定，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我希望你們知道，日本士兵已經在南京開始了大屠殺！如果落到他們手中，大家十有**都難逃活命！”
說罷金濤不再管他們的反應，提着自己的背包到了地下室的角落裏，接着手伸進去打開了EeePC電源，接着準備好自己的頭盔。相信具備自動調焦的攝像機，可以把外面大門處的場景拍攝的清清楚楚。
做着這些瑣碎的事情的同時，他心中一直在反覆的告誡自己要鎮定，生怕自己會一時衝動就衝出去找日本兵算賬。
“金濤不要急，也不要生氣！現在不是我們進行活動的時候，最少要等日本人離開了這兒再說！而且黃建安也許說的對，他們這些老百姓在這兒不安全不說，也很有可能會影響自己的行動。也許是該把他們送到安全區里去！
不然就是我帶着願意殺日本兵的人離開，否則對於他們的安全，始終是個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