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在烏干達
“……這個……”
金濤皺起眉，拚命想要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可是英、法、德、日、俄這幾個民國時留學的主要國家的語言，他沒有一門會說的。
“這個……其實我是在烏干達作工的，沒有留學……！”
這個金濤實在被逼的沒法了，想出來的結果。他猜就算顏雪在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學過些什麼，總不能連烏干達的土話都懂吧！真要是她追問下去，隨便說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就唬得過去。
“烏干達……”
畢業於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化學系的顏雪自詡學富五車，可她就是沒有見過如同金濤這樣心靈手巧的人。至於說烏干達在哪兒，她根本就沒有聽說過。
只不過簡簡單單的竹子與兩塊鏡子，就被金濤做成了這樣的觀察鏡。躲在地下的他們，也終於可以觀察到大門外的情況，這樣的事情實在使顏雪驚訝不已。
驚訝之餘猜測金濤可能因為自己去過的國家並不是什麼有名的地方，擔心別人可能會因此懷疑他的能力而變得難於啟齒。
“讓我也看看……讓我也……”
新奇的物事總是會吸引人的，與妹妹顏雪比起來，顏立冬可不會受到金濤紳士一樣的待遇。自然搶先看到新鮮事情也輪不到他，因此稍稍有些焦急的在一旁叫起來。
倒是趙德一與姚金鎖看出門道來了，眼前這個彪形大漢對於女人那是比較尊重的。尤其眼前這個顏雪正如同鮮花一樣的年紀，老遠就聞得到一股知識分子的味道。要是擱在平時，這樣的女人眼睛恐怕要抬到天上去呢！
你看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冬季洋裝，絲毫沒有中國女人的乖巧，倒多了些洋女人的潑辣。這不她大哥的叫聲大約惹到了她，被她翻了一眼，惱他好不識趣。
顏雪把觀察鏡讓給大哥，自己轉過頭來繼續把手裏的任務完成，手裏的絨衣眼見已經成了形，這時也不過就是最後幾針的活了。
眼前的絨衣又是件使她好笑的事情，這個大絨衣的袖子，居然是用日本兵的褲腿來完成的。好奇使她不時抬起頭來，去看此刻正把兩支毛瑟半自動手槍拆開擦拭的金濤。
“他是一個勇敢的男人……還是一個……還是一個很巨大的傢伙！”
心中帶着好奇，也帶着困惑。真不知道他母親要給他吃多少飯，他才能長得這麼高大健壯。此刻對於時局擔心的黃建安卻沒有她這麼好的心情，眼見壯實又有股子狠勁的金濤，他動了心思。
“這位……先生，看不出來你的心思還真靈巧。這茶桿竹是我用來收拾家裏後院的東西，沒想到在你手裏可就有了這般用處！”
金濤擦着槍有些心不在焉，他正考慮着今天夜裏休息的問題。現在這個小團體是被他用武力強硬的捏在一起，誰也說不準今天夜裏會發生什麼事情。
因此，他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黃先生，你叫我金濤好了。那不過是很簡單的小玩意，在我們家鄉里並不是什麼巧妙的東西！”
這個自然，現代人雖然未必有當時的人那麼勤奮好學。只是在多媒體的資訊爆炸時代，使他們有了更多橫向思維的空間。把彼事務的技巧用到此事務上，往往卻能收到意外的效果。
“瞧他說的真簡單，要是那麼簡單，眼前這麼多人，就沒有一個想得出來。這個大傢伙渾身都透着怪異，難道全都是在烏干達學成的嗎？”
顏雪在給手裏的絨衣打着最後通結，目光悄悄透過垂下的頭髮打量着眼前的金濤。眼前的他不但身上的軍裝，做事的手法，甚至包括他說起話來的模樣，全都與她見過的人有着迥然不同的味道。
“給吧金先生，你這一身絨衣，可頂別人好幾件呢！”
顏雪說這些話的時候，有着一股子戲謔的味道。金濤此刻哪裏有開玩笑的興緻，只是在這危險的日子裏，能與別人說說話，倒是能減輕一下心理的壓力。看了一眼顏雪姣好的面容與帶有青春味道的身段，他伸手掏了一個手雷出來。
“顏姑娘，這是日本兵用的91式三用手雷。聽我說，小日本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東西你帶在身上吧。用的時候把這頭的保險拉開，然後在地下或者磚頭上一磕就會爆炸！”
看着金濤手裏鐵疙瘩帶着軍用品愣頭愣腦的特徵，顏雪打心裏都不喜歡。男女之間初次見面，就算要送東西，難道就送個手雷嗎？
金濤看着眼前年輕漂亮的顏雪，倒是暗暗替她擔心。
在後面的日子裏，將要在小日本佔領下的南京城熬過6周大屠殺的殘酷時段。像她這樣的姑娘，自然是日本兵搜索的主要對象。他甚至不敢想像，顏雪落入到日本人手中的悲慘經歷。
只是他送的東西實在是有些怪，一時之間兩人倒都沒了話。
一旁的黃建安的擔憂，替他們兩個解除了尷尬。
“呃，金先生，我聽阿雪說魏特琳女士打算在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建立了安全區，我們是不是躲到那裏去。或者……”
金濤當然知道金陵女子大學是一個非常著名的國際安全區，問題在於那兒只是出於人道主義的庇護所，並不能阻擋日本兵的為所欲為。
“黃先生，這樣說吧，那裏並不是真正安全。我估摸着大約躲過頭一個半月到兩個月之後，南京城是會安生一些，那時就相對安全些了。你們家有這麼好的藏身處，只要備足了糧食和水，外加小心謹慎，就不會發生什麼危險。”
這時一直沒說話在那兒擦着38式步槍的趙德一開口了。
“金大哥，那我們呢？我們三個也要在這地洞裏躲一個半月嗎？”
金濤眼睛瞟了他一眼，決定再試試他的膽量。真要是他有一星半點的退縮，那麼下面的事還是自己動手的好，沒膽量的人在這個時候是不能當兄弟的。
“我們？我們殺日本兵！只要他們還在南京一天，只要他們佔據着中華大地哪怕一寸，只要他們還沒有投降，那麼我們就一直殺下去！如果需要的話，就把整個日本民族的人全部殺光！”
金濤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由引起對他來歷諸多猜測的人們的側目而視。尤其是他咬着牙說話的那股子狠勁，絕對使人相信他說的不是什麼大話。只是中國對日本作戰，一向敗多勝少。能不能抵抗得住不亡國都是一個問題，可眼前這個傢伙居然要殺到日本人無條件投降。
況且中國人一向都不是嗜殺的民族，尤其是進入近代，被列強用大炮敲一節國防大門之後備受屈辱的時代里，沒有了希望沒有了血性的人們就更是如此。可看眼前這個大漢的意思，不但是要在中國殺日本人，有朝一日恐怕他還會漂洋過海，去日本國里殺人。
“這傢伙，就是個天降煞星！”
金濤的話讓顏雪不由更要多看他兩眼，看看眼前這個“大傢伙”是否只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說他根本就有更好的想法。
作為化學系的顏雪，雖然學了個嚴肅而又充滿了理性的學科，但這並沒有使她變成那種戴着眼鏡的“小學究”。作為校花的她，對於未來也有着更多的希望，也沒有應某些富家子弟的邀請變成交際花。
在抗戰之前，她的想法一直是想要設法留學。對於西方國家她並不僅僅只是單純的排斥或者羨慕，也並不是為了移民而努力學習。作為一個學習過現代科學的女人，她更希望自己能夠學成歸來，為國家盡自己的力量。金濤對於日本人的打算，卻使她不能不多問一句。
“可是日本那麼強大，我們中國……我們……”
這句話已經是金濤在今天第二次聽到了，趙德一說起日本軍隊時有着一股子發出內心的敬畏。眼前這個系統在大學學習的顏雪又這麼說，那股子擔憂的模樣就使金濤不滿意了。
“強大？日本真的強大的話，就不會來我們中國。他們與真正的強國相比差得遠了，而我們中國人，只要齊心，日本……日本人倒算是什麼呢，不過是一堆跳樑小丑而已！”
金濤的回答不由得使顏雪驚訝萬分，不過回想一下又猜金濤可能是在歐洲的某個國家裏留學。如果是這樣的話，看不上日本人也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時金濤停住了話頭，他知道縱使有自己身上的東西，想要打翻小日本還需要一個過程。而中國人的習慣是，沒有做之前往往並不喜歡多說，他又把剛剛那枚手雷遞給顏雪。
“顏小姐，聽我的話，把手雷拿着！我並不希望你真的會用到它，我只是希望如果不幸真的來臨的時候，還可以有一條可以選擇的道路可行！”
金濤的話實在是有些殘酷，作為士兵的趙德一和姚金鎖雖然明白。但他們與老百姓並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不說也罷。
倒是顏立冬這時似乎明白了，回想起剛剛他們經歷的事情，心知妹妹身上有個防身的東西也是件好事。向妹妹點點頭，同時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
“拿着吧阿雪，這時候有東西能防身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