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無可救藥
苟參說有事找魏燕,魏燕苊首輕聲問:“都護只管說,魏燕聽着。”
可是苟參說完了很久再也不吭聲了。
車外面西風吹得呼呼作響,土冒亂飛,車裏卻熱的溫暖如春,那小火爐里的炭火燃燒着發出了“嗶啵”的響動,讓魏燕覺得氣氛十分的怪異。
苟參的背後放着一個厚厚軟軟的錦緞,他此時靠在那上面,將身體陷了進去。
魏燕穿的很厚,而苟參只穿着一件長袍,他看了魏燕一會,坐直了將案几上的瓜果遞給魏燕,魏燕搖頭,苟參將金色的小壺往魏燕面前一放,說道:“這是從西域帶回的葡萄酒,喝一點,可以禦寒。”
到現在,魏燕都搞不清苟參找自己到底是做什麼的,可是看他拘謹的模樣,只能解釋是被自己所吸引了,而他又不知該如何表達的。
魏燕不禁將視線投向了那個金色的小壺,這壺造型奇特,看樣子不是中原所有,苟參說道:“喝這酒不要酒盅即可,直接對着壺嘴。”
“這酒壺值五金,而壺裏的酒卻是十金所購,輾轉經過酒盅,就是浪費了。”
魏燕聽了好笑,看着苟參說:“五金的酒壺,十金的酒,如此昂貴都能購得起,偏偏還在乎那些許丁點的浪費?”
“都護說話,真是有趣。”
苟參輕輕點頭,指着白色的酒壺說:“那個卻是白銀打造,那裏的酒是白葡萄釀製,這金色的里是紅葡萄酒,不知魏姑子喝哪個?”
魏燕剛才吃了零食,也有些口渴,加上這兩個壺精緻可愛。那紅白葡萄酒聽起來都很誘人,心裏又自負苟參是看上了自己的,在行為上就自如了些,就拿起了金色的壺。對着口先品了一下。然後就喝了起來。
苟參一看,心裏一聲嘆息。往後一靠,懶散的躺在那裏,目光灼灼的,從魏燕的頭頂、臉頰。一直就滑到了她起起伏伏的身段、修長的腿上。
魏燕喝酒的樣子,十分的內行,比較“專業”。
這個年代的女人不能說滴酒不沾,但是像魏燕這樣喝酒眉頭都不眨一下的,還真是少見,更何況,這酒壺裏的並不是大漢中原腹地通行的米酒。一般人接觸不到,喝到嘴裏起碼也會稍微遲疑或者不適一下,而魏燕卻毫不在意。
要麼,魏燕就是一個酒精考驗的女丈夫。要麼,她自身對酒具有免疫力,喝酒如同喝涼水。
要麼,她就是一個女酒鬼。
可是她偏偏不是以陪酒賣酒為生的“好婦”。
不管魏燕是以上的那一種女人,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演練成的,也不是苟參此行所希望見到的。
不經意的舉動就是生活的細節,而細節往往透露平時的習慣,習慣都是養成的,養成的秉性和性格有關。
從魏燕喝酒中流露出來的訊息讓苟參心裏尚存的那一點猶疑不決隨着她喝酒的動作煙消雲散了。
苟參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舉,其實自己根本不用再來試探的,不過,這下真是驗證了自己的直覺,這個魏燕,就是和她父親魏和意一樣,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也許是酒好喝,也許是因為貴重,也許是壺太小,也許,是因為魏燕好久沒有嘗到過這樣的佳釀了,她幾下就將金壺的酒喝光了。
魏燕這下臉色紅潤,全身暖洋洋的的,見苟參看着自己微笑,就問:“你在笑我嗎?”
苟參搖頭:“我已經安排好了,一會有人帶着你全家走。”
“哦,你不和我一起去?”
魏燕又有些恢復到了去都護府那會的咄咄逼人模樣,苟參心說自己要是這會在馬車上將魏燕脫光了,估計她也會對自己百依百順任自己馳騁施為。
平心而論,魏燕長的姿色中上,可是苟參對她一點也提不起興趣。
也不知是因為苟參如今的身份不一樣了,還是平時接觸的都是這個時代站處於比較高階層女性的緣故,眼界開闊了。
要是放在剛剛穿越西漢那會,苟參早就將魏燕像是對趙普的婆娘趙氏一樣迫不及待的壓到身下媾^和了。
是自己當初太飢不擇食,還是如今的心態有了變化?
仰或是對一切的戒心都比從前提高了?
“不了,那地方沒有這麼大的風,也不會感到冷,而我,還有別的事。”
魏燕雖然貪戀馬車裏的溫暖,可是也知道細水長流,她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從苟參的眼中看到了屬於男人要佔有女人的**。
魏燕心裏覺得自己真的該走了。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魏燕有心讓苟參想着自己,牽挂這自己,那樣自己才能在今後從苟參這裏攫取預料不到的好處。
所以,不能就這樣讓他輕易得逞。
原本還想對苟參施展魅力的魏燕想來想去的,還是下了車,外面的風大的將她的頭髮吹得紛飛起舞,她轉過身,給了苟參一個自認為非常美的笑容,然後娉娉婷婷的走了。
苟參平靜的看着魏燕離去,在他的眼中,這個女人已經是一個死人,無可救藥。
魏燕走到了巷子頭,回頭看去,苟參的馬車已經不見了,這時卻有另一輛車過來,車上跳下一個人對魏燕說:“小人是來接魏姑子一家的。”
魏燕一看這人,戴着帽子,其貌不揚的,知道是苟參派來了,心裏本來想問他一些什麼,可是覺得自己何必自降身份。
再說,和一個趕車的能說些什麼?
魏燕徑直的到了院子裏,推開門,屋裏傳出了一聲:“趕緊關門!”
魏燕揚聲說:“快走,可以離開這裏了。”
魏燕的母親聽了就起身,說:“怎麼這樣快?你來將這裏收拾一下。”
“有什麼好收拾的?”魏燕不耐煩的說:“這裏都是破爛,還要什麼?到了那裏,什麼沒這些好?什麼沒有?”
魏燕母親聽了,嘴裏嘟囔着:“能有什麼?真是敗家……”
她一邊說。一邊將睡着的孩子抱起,藉著抱孩子的機會遮擋住了魏燕的視線,從席下將放的錢袋揣進懷裏。
魏燕看看屋裏,率先走了。她的母親抱著兒子跟在後面。那個趕車的進到屋裏,眼睛一瞧。這屋裏空蕩蕩的,真可謂是一無所有,然後就緊跟了出去。
沒一會,又有一個人進來。將這屋裏所有的東西全都清掃出去,仔仔細細的打掃了一遍,將門關好,走了。
魏燕和母親弟弟坐在車上,車子在西風中行駛着,天黑,外面的一切都看不清。過了一會,魏燕的母親就說:“這到底是要到哪裏去,你可問清楚了?”
魏燕不想理會自己的母親,就要問話。卻感覺車子停住了,魏燕就掀開車簾,她剛剛的伸出頭,眼前就一晃,整個人就被拉了出去。
魏燕大嚇,嘴裏就要叫,有個人伸手一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給她的嘴裏塞進了什麼東西,魏燕覺得腥臭難當,可是叫不出聲。
緊接着,魏燕的手腳就被綁了起來,眼睛也被蒙住了,她聽到車上的母親一點聲息都沒有,全身就扭動着,想要掙脫。
這時,什麼東西打在了魏燕的頭上,她登時就昏了過去。
……
魏和意終於等到了被釋放的時刻,他步履蹣跚着從廷尉署里走了出來,在大門口看看頭頂灰濛濛的天,風大的幾乎有將他吹跑的樣子。
短短几個月,真是兩世為人。
魏和意感嘆着,心說自己先去苟參那裏,要些錢,好好的梳洗一下自己,再美美的吃上一頓……
魏和意想法未停,有個人走過來問道:“可是魏老爺當面?”
魏和意問:“你是何人?”
“老爺,小人是受都護所遣,專程來接老爺的。”
魏和意心裏一樂,點頭說:“好,帶路。”
兩人離開了廷尉署,到了前面一個街角,那裏停着一輛馬車,帶路的人請魏和意上車。
魏和意一看,這人也不知伺候自己,於是張口就要罵,但是想想又忍住了,緩緩的爬上了車,氣喘吁吁就掀車簾往裏進。
可是魏和意剛剛將頭伸進車裏,有人一把就抓住了他的頭髮,立時將“嚯”的一下魏和意拽進了車裏。
魏和意大驚失色,連車裏是什麼人都沒看清就被堵嘴的堵嘴,蒙頭的蒙頭,綁手腳的綁手腳,頓時就變成了一個人肉粽子,一絲也不能動彈。
……
這一年的大漢國冬季實在太冷,風太大,雪也太多,長安城最近總是有人家的房屋被大雪給壓毀的,為此,天子劉奭下詔要京兆尹派人專門的巡查防守,但有百姓無房可住者,京兆尹需核實后統一發放錢糧賑濟民
眾。
長安左馮翊的五陵邑居住了大漢國許多的貴胄,比如說富平候張勃的府邸就在這裏。
富平候張勃的祖上是武帝時候的張湯,張湯本來就出生於杜陵,他雖然在世時被稱為酷吏,可是自殺身死後,卻被武帝推崇,張湯的後人因此都蒙受大漢朝廷的厚待。
張氏一門在前皇帝劉詢那會更是大放異彩,張勃的爺爺張安世因為擁立宣帝劉詢有功,後來做了大漢國的大司馬,而張安世的兒子張延壽被封為富平候,張延壽死後,張勃就襲承了富平候的爵位。
這天一大早,富平候的家人照往常一樣的開門打掃,可是醒眼朦朧之間,卻看到門外的一棵樹上懸挂着一個什麼東西,隨着風還不停的晃動着。
這個家人揉着眼走了過去,等到看仔細了就“啊”的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往門口跑,嘴裏大叫說:“死人了!弔死人了!”
原來,這棵樹上吊著一個人的屍首,已經凍得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