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採石場的奴隸,有比這更糟糕的嗎?

第十二章 採石場的奴隸,有比這更糟糕的嗎?

格摩爾並沒有直接把我們送去角鬥士學校而是先把我們帶到了德克最大的石礦場。

德克是一個以富產石礦文明的國家他們出產的花崗岩結實厚重頗為適合建築。他們的雕塑也因為石礦的豐富而馳名整個高蘭大6。在德克到處都是灰塵滿天的石礦場但最有名的莫過於提拉米那。

我們五個人被格摩爾送到提拉米那的時候是坐着車的。精緻的華麗的適合貴族乘坐的馬車舒適而擴大。即使是五個高壯的男人也不會覺得窄小。馬車頗為適合宏帕侯爵和萊利爾斯的身份我和皮休就未免太局促了。當然每個人都是帶着手銬和腳鐐的。格摩爾絕不會好心到放任三個強大的敵人活動自如的。

我猜不透格摩爾的用意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對我們這些俘虜如此優待。我一直都覺得他會用最殘酷的方式來折磨我們如同他已經用屠城來折磨過我們的神經一樣現在該輪到我們的**了。可是折磨遲遲沒有到來哪怕我們現在已經到了德克都的近郊。實際上直到下車之前我們還都不知道他要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

“請吧宏帕侯爵大人風之騎士閣下還有你們呵呵請來看看我為你們準備的禮物吧!”

格摩爾掀起了車簾灰土立刻包圍了我們嗆人的塵沙味道直衝進鼻腔嘴裏想吐都吐不出來。

“希望你們能喜歡。”格摩爾在我們下車之後鞠了一躬居然也有十分的優雅。只要不配上他那張臉和說話的腔調來看還是不會讓人作嘔的。

灰茫茫的空氣灰茫茫的天空灰茫茫的大地。深褐色的螞蟻背着灰白的石頭紛紜忙碌着直不起腰抬不動腳。站在一旁的衛兵甩着“啪啪”作響的皮鞭配着閃亮鋒利的腰刀神色木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勞役的奴隸們有的背着大筐的碎石有的扛着整塊的花崗岩在礦場山中艱難的跋涉腳下的草鞋崩斷了帶子精赤的腳在灰白的碎石地上踩出一個個血腳印。

有人一頭栽倒碎石筐壓在他的身上。身旁的人無動於衷的走過視若無睹。怎樣的心靈才會如此麻木?石礦場一眼看不到頭奴隸的命運也是如此無窮無盡的苦難沒有終止。

“怎麼樣不錯吧。”格摩爾得意洋洋湊在侯爵的耳邊低語“您不覺得這樣的場景相當美好嗎?”

“格摩爾閣下!”一個穿着紅色的鎖甲的人小跑着過來他的衣服顏色在石礦場中非常顯眼“真沒想到您會親自來。”

“當然隊長我很高興能參觀提拉米那博萬尼殿下經常對我讚揚這裏稱讚你的工作卓有成效。”格摩爾虛偽的笑着下巴扭曲的歪在一邊。

“啊這真是我的榮幸!殿下居然會讚賞我!”隊長對這突如其來的稱讚受寵若驚人都要從地上飛起來了。不得不說提拉米那的灰塵太多即使是衛兵隊長也一樣的灰頭土臉。他那身紅色的鎖甲近看才能注意到上面縫隙里黑色的泥土看起來臟透了。

“當然當然!”格摩爾稍微退後了一小步似乎也想與衛兵隊長保持距離“那麼這幾個就是我送來的奴隸了。你完全可以好好的**他們。咳咳。”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格摩爾的話說的如此之快一口氣說完之後就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嗆咳起來。我又學到了一些死亡騎士呼吸到塵土也是會受不了的。看來真的和普通人沒有太大的區別么。

“他們?”衛兵隊長驚訝了一會“他們是……”他打量着宏帕侯爵和萊利爾斯華麗的奇米尼服飾再看着我們的手銬腳鐐不覺失笑“閣下您真的認為他們能在石礦場活下來?奇米尼的貴族我聽說都是十分柔弱的。”說話的時候眼角瞥着萊利爾斯似乎在驗證自己的正確。

“請放心我還沒見過比他們的生命力更加頑強的人地獄般的戰場都奪不走他們的性命。所以你大可以放手去做。咳咳咳咳。”格摩爾的反應比我想像的還要激烈一些似乎他的呼吸系統更加脆弱。

我偷看迪歐他的反應卻比較正常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不適。

“那麼我先走了。”格摩爾沒有等衛兵隊長回話就上了馬車然後從車裏探出頭來“對了別給他們解開那些枷鎖否則你們的小命可能就要報廢了。也盡量別離他們太近相信我那不會給你們留下好的回憶的。咳咳咳咳。”

馬車絕塵而去。或者我更想把這理解為格摩爾狼狽而逃。

衛兵隊長大張着嘴巴望着很快就遠去成一個點的馬車塵土全跑進了他的肺里他卻置若罔聞大概是早就習慣了。

回頭打量了我們一番圍着我們轉了一圈似乎頗為滿意迪歐、皮休和我的身材點了點頭。我想這其中也應該有滿意我們的服裝的關係普通的士兵和平民的衣服讓他對我們的體力增加了一些信心。其實宏帕侯爵也是健壯的人不過他的衣服讓人忽略了這一點。

“那麼你們幾個就去背碎石吧。”手中的鞭子揮了揮示意身後的人把我們帶走笑容中帶着輕蔑“奇米尼的貴族老爺們就請你們嘗嘗當奴隸的滋味吧!”

對於這翻天覆地的一切迪歐、葉赫奇(他現在不讓我叫他侯爵了他說他失去了作為侯爵的資格)和萊利爾斯居然柔順的依從了。沒有反抗沒有抱怨沒有忿恨。他們開始干起了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事情每天背着碎石在礦場裏跋涉。

迪歐的上衣被磨成了碎片他只能赤着上身曝晒在驕縱的太陽之下褐色的皮膚油亮亮的顏色卻透着青紫。萊利爾斯的腳陷進了灰土裏拔出來的時候鞋子已經不見了。皮休要把自己的鞋給他被他拒絕了扯了上衣包在腳上就當做了新的鞋子。我每天晚上都能看見他包着腳的布上都是紅色的他卻始終一聲不吭。葉赫奇的肩膀勒出了血痕深深的麻繩陷進去幾乎長在了肉里似的。

看着這樣的他們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的表現不但是我連衛兵們和其他奴隸都吃驚那麼的忍耐扛住了所有的難。就好像他們從出生就是奴隸在礦場裏工作那樣。但迪歐漂亮的卷、萊利爾斯白皙的皮膚和葉赫奇與生俱來的威嚴又與這一切格格不入。

但真正讓我擔心的其實是皮休。

自從來到採石場他就被當做了頭號的刺頭被所有的衛兵牢牢的盯着。

他總是搶過萊利爾斯和葉赫奇的一半石頭背在自己的身上或者拉住差點掉到山崖下的奴隸順手把自己的石頭也丟下山崖。衛兵們來鞭打他卻被他鐵鎚一樣的拳頭打斷了鼻樑。而更多的衛兵過來時葉赫奇和萊利爾斯也會默默的攔住他們限制着行動的鎖鏈居然也成為了武器。

衛兵隊長大為光火卻無能為力。他也曾試驗過把皮休鎖在石頭上在太陽下曝晒不給水不給吃的。換來的是整整三天不曾停口也不曾重複的咒罵。任何能夠想像得到的低級下流的字眼在採石場三天縈繞不絕。

他把看來最柔弱的萊利爾斯綁在木樁上豎立在石礦場的中心在他的腳踝上吊了半人高的石塊——這種石頭在礦場遍地都是。然後在他的身上塗了一種名叫蟻草的植物汁液。於是足有半天的時間採石場的中心豎著一個黑色的建築分外醒目。知道那是什麼嗎?那是身上爬滿了螞蟻的萊利爾斯。與皮休的效果完全相反的萊利爾斯始終不出一聲。

當天晚上他們把萊利爾斯放下來的時候子爵全身都是紅腫的泡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他的腳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卻倔強的不肯摔倒仍是自己拖步子着走。我不敢碰他沒法攙扶根本沒有我可以下手的地方!這群禽獸!

沉寂的夜晚簡陋的棚子裏橫陳着奴隸疲憊的身體。有人在哼着痛苦的呻吟;有人在打着呼鼾聲震天。汗臭和體臭混合著夾雜着餿了和腐爛的味道悶在棚子裏**着呼吸。

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忍受不了三位來自貴族階層的人卻默默的承擔了下來。只有皮休他是真的習慣了並且覺得無所謂的。

葉赫奇用毛巾蘸着水擦拭着萊利爾斯的身體那些泡簡直光滑得水珠卻是紅通通的遍佈了全身。我端着水盆在旁邊心都跟着痛。萊利爾斯勉強的爬在那裏呼吸都在縮緊着一張臉慘白得青。

“給用這個。”有人遞上一包東西。

“什麼?”皮休一把抓過來翻來覆去的看。那是一個小小的紙包裏面裝着白色的粉末。

迪歐從皮休的手裏拿過粉末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陣對我點點頭使了一個眼色。

“謝謝。”我連忙說。

“把藥用水和了塗在身上。挺有效的。”是一個長得黑瘦的奴隸似乎還很年輕一雙眼睛亮亮的透着精靈“我藏了很久了。”

皮休立刻忙活起來迪歐在旁邊跟着防止他的魯莽做錯事。

“謝謝你。”葉赫奇鄭重的回身對着黑瘦的人道謝。他的眼睛我一直都看不明白不知道裏面的究竟是什麼那麼深那麼黑不可見底。

“你們喂真的是奇米尼的貴族?”黑瘦的人湊過來坐在萊利爾斯的床頭眼睛在萊利爾斯與葉赫奇之間晃骨碌碌的。

“怎麼了?”我接過話問他。

葉赫奇與萊利爾斯都不喜歡這個話題從進入採石場開始。或者更早從提爾城破我們被俘開始。他們兩個本來都不是不善言辭的人但現在卻變得和迪歐一樣沉默。沒變的只有皮休。即使失去了一隻眼睛即使成了奴隸他仍然保持着以前的活力沒有絲毫的沉寂的跡象。但這未必是好事。有時葉赫奇會看着皮休的吵鬧嘆氣。連迪歐都在無人注意的時候提醒我注意皮休的言行擔心皮休會惹來麻煩。

黑瘦的人四處瞅瞅很多人都在注視着我們這一小撮人。其實早就是這樣了我們五個不應該說萊利爾斯與葉赫奇是所有人中最醒目的。

打鼾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隨後才響起。呻吟也止住了。有人抬高了身子望過來也有人只是躺着豎耳傾聽。他們大概對這個問題憋了很久了現在終於有人提起。

“我叫拉瑪。”黑瘦的人先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就打開了話匣子“說真的你們來的時候我們就覺得要不了多久你們就得有人死在這。”他面向我“你那個一隻眼的還有那個大個子你們能活下來雖然不容易但也不奇怪。不過這個公子哥一樣的皮膚比女人還白。嘖嘖還真是沒想到!”

萊利爾斯是個堅強的人即使在我還不知道他是風之騎士的時候我也明白這一點。能夠在與恐怖的黯毀王的精神鬥爭中取勝擺脫那意識的折磨萊利爾斯本就不簡單。

“你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有人在輕輕探問來自房間的另外一邊。他哆嗦着抬起半邊身子花白的鬍子遮住了大半張臉。

“那是老貝利也是奇米尼人據說還曾經在奇米尼的都赫萊住過後來被人販子拐到了德克賣為奴隸。”拉瑪介紹着。

“你好。”我對老貝利打招呼。

“怎麼來的?還不是該死的打敗了!”皮休提到這個就生氣。

我立刻去拉皮休希望他不要再講。我想葉赫奇肯定不喜歡聽見這段故事的。

皮休卻不理睬我一把甩開我的胳膊大肆的噴着口沫:“那群德克***!來打我們還有魔法師!老子怕他?打回去!誰想到那幫孫子用了詭計拿煙熏我們!”

“用煙就能把你們熏倒了?”有人冷笑。

“別理他”拉瑪拉着皮休“那是奧斯特洛國的龐怒卡據說當過兵親手殺了好幾十個德克混蛋。你接著說。”

“哼!老子的拳頭還打死了好幾百德克野狗呢!”皮休揮了揮他的鐵鎚繼續說“他們先是放煙我們什麼都看不見。然後突然就衝過來很多楔子樣的車子包着鐵皮那些傢伙就在車子的縫隙里拿矛扎我們。混蛋!我們的卓頓戰陣就這麼被破了!”後面越說越沮喪似乎又想起了那天的情景。我知道他曾經一個人在夜裏哭出來過這個鐵一樣的漢子。

葉赫奇給萊利爾斯塗抹着葯輕柔的溫和的沒有任何波動。萊利爾斯閉着眼睛一副睡著了的樣子。迪歐垂着頭灰藍的遮住了面孔只留下一片陰影。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好一會沒有人打破凝滯的空氣。

“我的哥哥在提爾提爾好嗎?”細小而微弱的聲音來自於老貝利。

我沒法回答。老貝利的聲音里充滿了希望那是他對家人的回憶與眷戀。我該如何說提爾被屠城了?

連皮休都沒說話。

察覺到我們的不自在拉瑪乖覺的換了話題:“對了聽說你們奇米尼有風之騎士很厲害的!長得也漂亮整個奇米尼的女人都為他瘋狂呢!真的假的?”他是笑着說的帶着戲謔的口吻。他一定覺得這是個很好的話題能打破尷尬。他轉向葉赫奇與萊利爾斯“你們是貴族見過他吧?”

這也許真的是個好的能夠讓人揮掃不愉快的話題。想想吧奇米尼的榮耀只要有他在奇米尼就會好的。每個奇米尼人都一定是這麼想的。即使遠在異國他鄉即使做了奴隸俘虜即使被虐待被鞭笞只要想到奇米尼的風之騎士就真的覺得希望還在。

多棒的話題如果風之騎士沒有在採礦場當奴隸的話如果被問到這個話題的人就是風之騎士和他的哥哥的話……

還有比這更尷尬的時刻嗎?

“咣咣”的砸着門的聲音傳來“你們!睡覺!不許說話!”

我第一次如此感謝提拉米那的衛兵。拉瑪噌的竄回了自己的床鋪倒頭就睡。

“那個侯嗯葉赫奇……”皮休囁嚅着他狠命的撓着頭雪白的頭皮屑隨着他的動作滿天飛舞。

“皮休寇達。”葉赫奇突然開口了。

我與皮休都怔了一下。他沒有提到迪歐的名字。

“我如果說我會帶你們離開這裏你們相信我嗎?”葉赫奇攥緊了拳頭手中的毛巾被他擰得水滴答滴答的淋在地上。

“我信!”

我忙捂住皮休的嘴他的大嗓門什麼時候能學會放輕點?

“我也信侯爵大人。”我莊重而嚴肅。

“謝謝。”葉赫奇轉身倒在了床鋪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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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刃之死亡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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