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走進室內,劉文輝冷冷地擺了擺手,臉上秋霜集結。
“主席!”丁國保似有滿腹委屈,剛叫出一聲,但覺眼眶一熱,哽咽失聲,“國保冤枉。”
劉文輝將黃亮亮的水煙筒不輕不重叩在茶几上,詰問道:“冤枉?憲兵隊糾察你,人贓俱在,又有你親筆供狀,何冤之有?”
“我確屬冤枉。去杏花村偶爾荒唐一回,確有其事。但販運鴉片一事,卑職委實不知。”
“身為黨國軍人,更兼政訓處長。理應模範表率,不想你背執軍紀,屢有犯科。如果聽之任之,遠的不說,單就西康而言,文輝如何信服於二十四軍官兵和西康民眾?”劉文輝毫不理會他的辯解。
丁國保聞聽於此,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他撲通一聲跪下來,叩頭如搗蒜。
劉文輝這才緩了緩疾言厲色,扶起他,又道:“好吧,大家都是吃皇糧當兵之人,我也不為難你。西康是不可以立足了,你回南京吧。剩下的工作我給你擺平。你一百個放心,斷不會有問題。軍統毛人鳳局長隨總裁引退了,葉翔之接任,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你此番回京,定有作為。”
丁國保知道不可挽回,耷拉着頭只好答應了。
第二天,他便帶着幾個小特務灰溜溜地被趕出了西康。
遠在重慶的毛人鳳得知消息后,氣得七竅生煙。蔣介石出乎毛人鳳的意料,居然沒有責備他。相反,蔣介石淡淡地說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潘文華目送着軍統背景的姨太太一扭一擺,飄然遠去的腰肢,泫然淚下,“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時各自飛。”周迅予無可奈何地對毛人鳳說:“制裁了鄧錫侯、潘文華,我們全部脫不了身,包括校長。”
劉文輝將準備刺殺他的軍統特務丁國保逐出雅安后,蔣介石吃了個啞巴虧,裝作沒事一樣,更未追究。但劉文輝卻坐不住了,他回到成都,給潘文華和鄧錫侯講述了自己的遭遇。
鄧錫侯因為手中有國民黨九十五軍,立刻作了防範。將一個團調入成都,其他部隊則重新佈置在郊縣。徐遠舉不甘心失敗,又受毛人鳳的指派,前來成都,準備暗殺潘文華。
周迅予一聽,頓時顯出為難的樣子,他憂心忡忡地說道:“前日,丁國保這個大笨蛋把事情搞砸了,打了草,驚了蛇。現在,他們已經有了防備。別看成都開來了胡宗南的中央軍,但成都還在鄧錫侯的手中,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可造次。否則,就是校長來了,也走不出成都。”
徐遠舉頓時急了,他惡狠狠地問道:“難道就不執行總裁的命令?”
“鄧錫侯不能動。當然,潘文華就不同了。他身邊沒有什麼部隊,本人又多病,特別是他身邊還有我們的同志。”
“誰?”
“小桃紅。”
徐遠舉一下就顯出了失望的樣子,“我知道,她小桃紅是戴老闆身前作伐,特別安插到那老色鬼身邊做了小,主要是監視潘文華。可她這些年,樂得當她的如夫人,根本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未必。”周迅予搖搖頭,道,“當初,小桃紅潛伏在他身邊時,家裏就有過交待,必要時要大義滅親。我們軍統的家規她是知道的。”
徐遠舉奸笑着緩緩點了點頭。小桃紅因和周迅予有單線聯繫,徐遠舉很快就找到了她。
小桃紅一聽說是讓她刺殺自己的丈夫潘文華,頓時睜大雙眼驚恐地不住搖頭,徐遠舉威脅道:“這可是老頭子的意思,你可不要官太太當起了癮,要知道,家裏那48套刑法,不死也能讓你脫層皮,毛局長說了,完成了任務,台灣、香港,甚至美國,隨便哪裏任你挑選,並且還有重賞。記住了,你只需將毒藥讓他服下,就算完成了任務。”
小桃紅被迫接下了裝有毒丸的小瓶,回到家她卻怎麼也下不了手,畢竟也做了快十年的夫妻了,再說擁有萬貫家財的潘文華一直不計較她的軍統身份,對她寵愛有加。可是如果不動手,軍統那邊又不好交待,冥思苦想中生出一念:乾脆攀着潘文華這棵大樹到香港或印度的加爾各答去做寓公算了。
潘文華是何等聰明之人,眼見這個聰明的姨太太過去從不問自己的事,如今卻有了這種打算,心裏頓時明白她肯定得到了軍統的某些指使。此時,稽查處有些被他收買的特務透出信息,讓他務必小心行事,軍統那邊對他可能有誤會。
恰在這時,劉文輝來訪,吃過晚飯,小桃紅知他二人有事相商,便起身告退。
“自乾(劉文輝字自乾),”潘文華目送着小桃紅一扭一擺,飄然遠去的腰肢,這才將房門關上,“她這身份,不可不防,人走了,我們談話才方便。”
“仲公,須下決心了。”劉文輝再無顧慮,首先亮出自己的觀點,“張表老張瀾帶來的信和解放軍的約法八章,你也收到了。這麼些年,老蔣包藏禍心,對你我趕盡殺絕,絲毫沒有仁義可言。而今時局,已不再容許我們拖下去了,只有走起義這條路。”
“我何嘗不想喲!”潘文華嘆口氣,“老蔣對本集團做得這麼絕,跟他走死路一條。張表老對我們寄予厚望,解放軍的約法八章也通情達理。只是……這個情況,我們究竟該啷個辦嘛?”
“你這是怎麼啦?不是說好的嗎?屆時我們三家一同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