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第18節

縣醫院靜得沒有一點聲響。病人和治病的人都進入了睡夢中。院子裏照明的類在寒風裏發出慘白的光芒。

高廣厚和盧若琴抱着病重的兵兵,心急如火地來到這個希望的所在地。他們找了半天,才找見掛着“急診室”牌子的房門。

裏面沒有燈光。大夫顯然睡覺了。

盧若琴敲了敲門。沒有聲響。

等了一下,高廣厚又敲了一下門。兵兵在他懷裏急促地咳嗽喘息着。還是不見動靜。

高廣厚急得用拳頭狠狠在門板上擂了起來。

“誰?”裏面傳來一聲不樂意的發問。

“有個急病人!”盧若琴在門外喊。

“這天都快明了……明早上再來!”裏面那人似乎翻了個身……又睡了。“哎呀,好大夫哩,娃娃病得不行了,求求你起來看一下……”高廣厚幾乎是央告着對裏面說。

“我們是從鄉下來的,黑天半夜已經跑了十里路了!麻煩你起來給看一下。”盧若琴補充說。

過了一會,裏面的燈才拉亮了。聽見裏面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什麼,就聽見開始穿衣服。

半天,門才打開了。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大夫冷冰冰地說:“進來。”他們趕忙把孩子抱進去。

醫生儘管對人態度冷淡,但檢查病還很認真。他用聽診器在兵兵的前胸後背聽了半天。兵兵嚇得沒命地哭。

大夫聽完后,慢吞吞地說:“急性肺炎。需要住院。”他站起走到另一張桌子前,開了個單子,說:“先交費去。”

高廣厚突然對盧若琴叫了一聲:“哎呀!你看我這死人!忘了帶錢了!”盧若琴立刻到自己口袋裏摸了摸,沮喪地說:“哎呀,我也沒帶……”“這可怎辦呀?”高廣厚轉過頭,對大夫說:“能不能先住下,明天我就想辦法交錢?”

大夫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那你們和收費處商量去……”他脫下白大褂,去洗手。他倆只好很快抱起孩子來到門口的收費處。

仍然是打了半天門,才把人叫起來。

當高廣厚向收費處這個半老頭說了情況后,那人說:“預交住院費,這是醫院的規定!”

“好你哩,你看孩子病成這個樣子,先救人要緊,你就行行好吧!我明天就交錢,肯定不會誤!”高廣厚又央求說。

“哼!以前好些老百姓就是這樣。可病一好,偷着就跑了,醫院帳面上掛幾千塊這樣的錢,一個也收不回來!”

“我們是教師,不會這樣的。”盧若琴說。

“反正不行!不交錢住不成!這是院長交待的!”他斬釘截鐵地說。兵兵在劇烈地咳嗽着,呼吸異常地急促起來。

那位收費的人看見這情況,似乎也有了點憐憫之情,過來看了看孩子,說:“病得確實不輕!鼻子都有點扇了!”

他轉過頭對高廣厚說:“娃娃叫你愛人抱着,你去給院長說說,他同意就行了。”盧若琴臉“唰”地紅了。

高廣厚懊喪地對這人說:“她是我一個學校的同志……”

“噢,對不起!”他驚奇地打量了一下盧若琴和高廣厚。

盧若琴也顧不了多少,對高廣厚說:“你和兵兵先在這兒呆一下,讓我去!”她調轉身就跑了。

盧若琴按收費處那人說的地方,找到了院長的宿舍。

她敲了一陣門后,聽見裏面一個婦女問:“什麼事!”

“有個急病人,叫高院長起來一下!”盧若琴顧不得詳說情況。“你找大夫去!我又不會治病!”裏面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大概是院長了。“有個事,大夫管不了,想和你商量一下。”

裏面竟然長時間沒有聲音了。

在有些醫院裏,患者經常就會碰到這樣的情況。當你急得要命時,他們好像世界上什麼事也沒。

盧若琴一看這情景,覺得毫無辦法了。

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她聽哥哥和另外一個人拉話,似乎提到過醫院院長的老婆是農村戶口,說他的孩子想在城裏的縣立中學上學,但按縣上規定,他們家離城遠,應該在就近的公社中學讀書,因此來不了。院長想讓兒子上“高質量”中學,幾次來找他,他很快就給辦妥了。記得那個人還對哥哥開玩笑說:“你以後如果得病……”

聰敏的姑娘頓時有了主意。

她於是又一次敲了敲門,說:“我是教育局戶局長的妹妹……”裏面的燈“啪”地拉亮了,立刻聽見緊張地穿衣服和拖拉鞋的聲音。這下靈了!門很快打開了,光頭院長披着棉襖出來,問她:“盧局長怎啦?我昨天還和他一塊在齊主任家喝酒哩!……”

盧若琴幾乎要笑了,說:“不是盧局長病了!”

“他的孩子?”“也不是。”“你?”“不是。”“那誰病了?”他的態度又有點不太好了。

盧若琴很快把實情給他說了。

高院長既然已經起來了,又見是盧局長的妹妹求情,只好跟着她來到收費處,對那個人說:“給辦了……”

辦了!一切很快就辦妥當了!

他們忙了一陣,就在住院部的病房裏被安頓了下來。

值班的護士立刻過來給兵兵打了針,並且把各種葯也拿了過來。盧若琴和高廣厚哄着讓兵兵吃完葯,護士接着又打了一支鎮靜劑,孩子就睏乏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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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葉在秋風中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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